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　　嘉永远穿着旗袍，永远施朱描黛。每次见到嘉，她总端着本书，面容温婉，目光幽远，腰身直挺，缓缓移步，象一个生活在三十年代的高傲的名媛。

　　嘉每月定时到我祖母家一起研读新约一起祈祷。她的穿戴举止在灰蒙蒙的七十年代，象一个旧时的幽魂，给年幼的我带来了一丝异样的惊恐。祖母对我说，别怕，愿主能治好她的心病。渐渐地，我习以为常，只是偶尔听到祖母房里传出嘉的啜泣声时，我才会感到一种不解的阴郁。

　　有一年，嘉从教堂的楼梯上跌落，从此再也没能站起来。蒙主恩招，其时她六十五岁。我的记忆里剩下的是，她面颊上的胭脂，旗袍上的流光，端着书的修长的手。

　　过了两年，我在路上居然再次见到了嘉，惊得我脊背发凉。只是，她形象大变，不再着旗袍，也不再施粉黛，成了个灰蒙蒙的提着菜篮的佝偻老妪。

　　我把这骇人的事告诉了祖母。她苦笑着告诉我，我看到的一定是嘉的孪生姐姐。接着，她给我讲述了嘉的往事。嘉年轻时是南华女院的校花，和一男子热恋。后来，这个男子转而爱上了她的孪生姐姐，最终和姐姐结了婚。嘉从此精神失常。姐姐在痛苦和内疚中和她一直住在一起，看护着她，直到她死去。

　　许多年过去了，我还一直记得嘉的胭脂、旗袍、书……也许，她想要靠这紧紧攥住那爱恋中的时光不放，就象《孤星血泪》里的哈威夏姆小姐，永远穿着婚纱，把所有的钟都停在了一刻。

　　只是，我不能理解，她如何能终年看着令自己心碎的姐姐和姐夫，度过那黑沉沉的一生。也许，姐姐已经成了她爱的替身；也许，她的视线停留在了数十年前，对当下视而不见。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