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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100>
（进退两难峰，西脊）
脊上山风大了起来。我们上脊的这个V槽好像更是个风口，呼呼地吹的难受，小江南的温暖和煦转眼已如隔世。找个大石避风处坐下，囫囵着吃点东西喝口水。抬眼就见一哥们施施然从山脊上飘了下来，一身精肉一条大裤衩，步履极是轻捷。赶忙又截下打听，果然此君刚从主峰下来，问起前路如何，答曰没问题，路况很好，无雪无冰。美白很关心那个绳子问题，那人拍拍双手，笑着说哪里用得着，没那么夸张。
这个回答极大地提升了我们的士气，虽然美白很有经验地说此人一看就是高手，他的轻松对咱们未必合用，俩人毕竟还是心里踏实了许多。当即起身上路。
一小段在大块乱石上的徒步，大概是典型的二级。然后走过这小片矿屋废墟，就看到前面山脊上地形破碎起来。
<P110>
当年西部淘金热，科罗拉多是淘金者的冒险乐园，落基山中留下了许多当年的矿井矿屋废墟。我们这条线一路上来就看到了好几个，这个竟然建在如此高处。可以想象，当年条件会是多么艰苦。面朝黄土背朝天，跟咱江南农民一样，地里刨食不易啊。
不过他家客厅的风景可实在不错嗬嗬。
<P112>
过了废墟后的徒步就比较有趣了。地形经常是这样的：
<P114>
薄薄的山脊地形破碎，我们时而在脊线上行走，时而在左右两侧摇摆，比普通的二级要困难些。
<P118>
这一段几百米山脊终于比较完整，我们在北侧脊线下方行走，又是乱石上的二级徒步。现在觉得这种难度比较友好了。
<P120>
山脊北侧避风，脊线的爬升也不过分，这段二级算是走得比较轻松。只是原本晴朗的天空无中生有地长出了许多白云，渐渐积聚的厚大起来，让我们有点担心午间是否会形成雷暴。
大约500多尺的爬升。然后地形又开始不甘平淡起来。
<P130>
这些就是在小江南远望西脊时看到的犬牙。前面大大小小的犬牙都绕过去了，这一颗大牙终于无法绕过，我们只能正面攀登。
<P132>
路线图#15对这颗大牙反映的更真实。这是上坡后回身俯拍，可以看到危险不光来自这颗牙本身。由于攀爬的路线暴露在山脊之外，如果在牙上失足，是有可能直接滚下整个山脊的，那就不是十几米的滚落了。这个在登山界的术语叫暴露度（Exposure），反映了在路线上失足的致命程度，在资料篇里我统一给翻译成路线险度。
<P134>
爬上第一颗大牙后的这段地形更要命。脊线完全破碎了，极其尖薄的脊顶由各种巨岩和支离破碎的小悬崖组成；脊线的两侧，完全不可通过的各种断崖直上直下。这种暴露度，就算没有任何攀登，也让人心惊胆颤了。
更糟的是在这样的地形上路径已经完全不可分辨。看路线图上一条蓝线指着，觉得路线很自然，在实际地面上可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我们小心翼翼地判断前方地形，选择合适的路线，好多时候还是会走入死胡同，又不甘心地退回来。路线寻找和选择，往往也是三级路段的难点之一。
<P138>
差不多正午时分了。云层积聚的速度比我们预想的还快，虽然我们这个山头上还是浓白的云朵，西方和南方不远的天空却都已形成了大片的乌云，即使一时半会儿还不会降雨，看样子午后的雷暴机会也不小了。
14er上的雷暴是绝对需要避免的，这是14er攀登的第一条金律。山中雨云的高度很低，14er山峰经常是在云中，闪电直接扫过山头，站在裸露的山头被击中的概率比地面高无数倍。
所以站在第二颗大牙面前时，史无前例地，我开始考虑放弃的可能性。
这是一道30余米的崖壁，好在左侧槽沟提供了可以攀登的路线。路线图#16中槽沟半山位置有人正在攀登，对比着更真实地反映了这道崖壁的坡度和高度。前面走过的几处三级路段已经很难，从此处看前方大概越来越难。我们的用时早已大大超出预算，登顶时间似乎难以估计，遭遇雷暴的风险变得很大。
爬，还是不爬，这是一个问题。
这次我是主降派。没人愿意半途而返，可咱也不必无谓犯险。美白却不肯早早放弃。乌云看样子还有距离，山中云层，走向不可捉摸，也不一定就会下过来，回头路走起来毕竟不爽，更别说也还有几处三级路段，而峰顶已经在望，前面未必更难走太多。
讨论的结果，我们决定爬上这颗大牙看看，一边密切关注云层动向。
<P140>
左侧沟槽是唯一可以攀登的路线，不过六十来度的坡度还是很有挑战。槽中碎石无法承托身体的重量，常常进两步退一步，滚石的危险也无法避免。我们都没有带头盔，只能小心翼翼地轮流攀登通过。毫无疑问，这是我这辈子爬过的最陡的坡 - 到目前为止。此记录在一个小时内被接连打破。
这颗大牙花了我们近半个小时。攀上崖顶，主峰更近了，能看到峰顶上有不少人，应该都是从东脊的一级路线上去的。眼前又是一段狰狞的刀脊乱岩。
我们一直在检讨撤退的时机。象刚才这样的槽沟，下坡并不比上攀容易。若是下过雨，我们是没有能力通过的，不管是上还是下。实际上几乎是从第一颗大牙处开始，全部都是三级路段，遇水后岩壁湿滑，无论上下，试图通过都极其危险。这意味着如果要撤退，我们必须在落雨前撤退出第一颗大牙以下，而这需要至少一个小时。
也就是说，我们的撤退决定必须在落雨前一个小时做出才有意义。
预测山头上一个小时以后云层的走向和变化，额，除了半仙，那绝对是件见仁见智的事了。我们两个人正好，一个见仁，一个见智。
西脊这么挑战的地形看样子很勾起了美白的兴趣。而且越是往前，见仁的主张越是占上风：现在就是回头，走出三级区的时间可能比突顶还长呢。所以别想了，一往无前向前冲吧。
我想起了14ers.com上路线介绍页面里红色的警告。在我看来，咱们这完全就是在赌RP了。
目前看来我俩RP好像都还不错。乌云虽然越发浓厚起来，却比较稳定在西南三五哩外，似乎不再进逼了。我们继续在刀脊上探索前行。
<P150>
14ers.com在描述这条三级线路时，特别提到了最后的两道“墙”，那是最后最难的关键点。现在我们就站在了第一道墙的墙脚，整整14000尺的高度。
第一眼看到一号墙，我吸了一口凉气，觉得嘴里有点犯酸。这个三级和二级的差别是不是有点离谱。那时候美白好像刚开始练攀岩，初见着这堵墙倒是双眼放光，转眼就意识到这可不是在室内平地上爬墙，也没有绳子保护。至于俺自己，俺更是个脚踏实地的人，除了小时候偶尔上上树翻翻墙，没事儿俺宁愿在地球表面呆着。这墙高不过十来米，这张照片和路线图#17拍出了大半截墙壁，可下面没拍出来的，是墙脚方圆不过三五尺的窄斜立足之地，和其外从山脊直泻到谷底的大陡坡。若是在墙上稍一失足，摔下来刮了腿皮伤了指甲倒是小事，只怕万有引力会引着我直下2000尺，直接就滚到谷底的小湖里洗个冰水澡了。
Quandary者，窘困，不知所措，进退两难也。这是来自金山词霸的解释。现在我明白此山为啥叫这名了。
美白在墙脚临时传授了我一些攀岩基本技巧。虽然严格说来也还是攀岩菜鸟，美白的一大优点是学什么都认认真真走正途，转授的内容也是信得过产品。现场教学的效果很好，学生学得非常认真，事关性命嘛，临阵磨枪不亮也光。只是学生一边听讲一边苦笑，没想到俺的处女攀岩，起点竟是如此之高，14000尺，徒步靴，徒手，无保护。这跟俺的处女滑雪上冬园蓝道比，是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人站在墙脚，仔细端详了半天这堵墙，试图寻找出一条最合理的线路。在这样的墙上，我们得事先确定每一步的脚点。选择似乎并不多，图中此人所在也就是我们最后爬的线路，可能也是唯一的线路。此人貌似比较高大，我们在跨过墙面正中那条沟槽时更要麻烦一点。
<P160>
这一道墙又花了我们两人半个来小时。爬上这堵墙，我们可就没打算再回头了。
又是一段在狭窄崖顶的漫步。很快，我们就看到传说中的第二道大墙，森森地矗立在崖沟的对面。
我在14ers.com的线路介绍页面早就见过这堵墙，就是路线图#18，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并没有可怕的感觉，现在站在它对面，脚边更是万丈深渊，才知道这比我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我忍不住质疑起三级的难度来。如果三级都是这样的险恶，二十多公里的Longs，俺上有老下有小的，还是乖乖投降罢了。美白也无奈，她也没预料到这西脊原来如此挑战，Longs虽然出名地难和费体力，还真是没有这样的陡崖要爬，这儿的几处地形照她看来算成4级一点也不冤枉的。
得，本来是挑一个小三来给Longs热身的，没想到一不小心挑战了一个大三。
<P172>
正在为二号大墙惴惴不安，我们忽然意识到自己操心的太远了。更眼前的麻烦事，是我们怎么能下到墙角。
从我们这一侧到墙脚原来是一道差不多高度的陡崖。下崖似乎是跟上崖同样挑战的一件事，如果不是更麻烦的话。一样的陡崖，问题是站在顶上看不到下面壁上的地形，无法判断哪里是最合理的路线。而这样的陡崖，走对了勉强就算3级，走偏一点绝对就是4级，甚至5级了。路线图#19显示了这道陡崖的完整地形和先人们确认过的正确下崖路线。这张照片中的登山者就在陡崖左侧的正确路线上。
<P176>
我们当时反复探索，结果还是走偏了，最后选择了从陡崖右侧下来，就是照片中间的部位。其中一块悬凸的条形岩石给我们制造了巨大的困难，完全把路线难度提升到4级了。
<P178>
二号大墙大约二三十米高，这样的陡崖算成3级也真是屈才了。在这样的崖壁上徒手攀登，没有任何保护，对菜鸟来说是不是有点残忍。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回头看看刚下来的陡崖，这就是进退两难的现实版解释，我还是硬着头皮往上爬吧。
Fletcher西南已经在降雨，那片乌云有希望就这么化为乌有。一夏天积攒的RP正在熊熊燃烧，强大的正能量激励着我们。
这是俺小菜此生最挣扎的一段攀登。当年片段帖里的描写比较抒情：
凝神；仔细寻找下一块可以抠住的石缝；全身紧贴巨岩；小心保持平衡；尽量不向下看；更不去想象万一失足的后果；慢慢挪动脚步踩住更高一处凸起的石角；调动全身的每一块肌肉；绷紧每一根神经；不去想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也忘记今天的目的地在何方；专注；只专注于眼前向上的小小一步。这一刻，这一步就是我生命的全部。
<P180>
1:30pm，终于站上崖顶！那份轻松无法言表！峰顶近在咫尺，之间终于是正常的山脊，这些二级的碎石小坡现在对我们已经是洒洒水了。
<190>
回看西脊，峭壁耸厉，乱岩狰狂，而身边两道危崖直上直下，恍然不敢相信自己刚刚攀越过。想起一路辛苦，崖上险恶，而此刻眼前天大地大，虽有危云压城，心中却极神清气爽。
片刻豪迈之余，复又觉得世事不过如此，风雨欲来，莫名竟有萧索之感。放眼望去，一山乱石，各有其位，果然并不为我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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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退两难峰，西脊）
脊上山风大了起来。我们上脊的这个V槽好像更是个风口，呼呼地吹的难受，小江南的温暖和煦转眼已如隔世。找个大石避风处坐下，囫囵着吃点东西喝口水。抬眼就见一哥们施施然从山脊上飘了下来，一身精肉一条大裤衩，步履极是轻捷。赶忙又截下打听，果然此君刚从主峰下来，问起前路如何，答曰没问题，路况很好，无雪无冰。美白很关心那个绳子问题，那人拍拍双手，笑着说哪里用得着，没那么夸张。
这个回答极大地提升了我们的士气，虽然美白很有经验地说此人一看就是高手，他的轻松对咱们未必合用，俩人毕竟还是心里踏实了许多。当即起身上路。
一小段在大块乱石上的徒步，大概是典型的二级。然后走过这小片矿屋废墟，就看到前面山脊上地形破碎起来。
<P110>
当年西部淘金热，科罗拉多是淘金者的冒险乐园，落基山中留下了许多当年的矿井矿屋废墟。我们这条线一路上来就看到了好几个，这个竟然建在如此高处。可以想象，当年条件会是多么艰苦。面朝黄土背朝天，跟咱江南农民一样，地里刨食不易啊。
不过他家客厅的风景可实在不错嗬嗬。
<P112>
过了废墟后的徒步就比较有趣了。地形经常是这样的：
<P114>
薄薄的山脊地形破碎，我们时而在脊线上行走，时而在左右两侧摇摆，比普通的二级要困难些。
<P118>
这一段几百米山脊终于比较完整，我们在北侧脊线下方行走，又是乱石上的二级徒步。现在觉得这种难度比较友好了。
<P120>
山脊北侧避风，脊线的爬升也不过分，这段二级算是走得比较轻松。只是原本晴朗的天空无中生有地长出了许多白云，渐渐积聚的厚大起来，让我们有点担心午间是否会形成雷暴。
大约500多尺的爬升。然后地形又开始不甘平淡起来。
<P130>
这些就是在小江南远望西脊时看到的犬牙。前面大大小小的犬牙都绕过去了，这一颗大牙终于无法绕过，我们只能正面攀登。
<P132>
路线图#15对这颗大牙反映的更真实。这是上坡后回身俯拍，可以看到危险不光来自这颗牙本身。由于攀爬的路线暴露在山脊之外，如果在牙上失足，是有可能直接滚下整个山脊的，那就不是十几米的滚落了。这个在登山界的术语叫暴露度（Exposure），反映了在路线上失足的致命程度，在资料篇里我统一给翻译成路线险度。
<P134>
爬上第一颗大牙后的这段地形更要命。脊线完全破碎了，极其尖薄的脊顶由各种巨岩和支离破碎的小悬崖组成；脊线的两侧，完全不可通过的各种断崖直上直下。这种暴露度，就算没有任何攀登，也让人心惊胆颤了。
更糟的是在这样的地形上路径已经完全不可分辨。看路线图上一条蓝线指着，觉得路线很自然，在实际地面上可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我们小心翼翼地判断前方地形，选择合适的路线，好多时候还是会走入死胡同，又不甘心地退回来。路线寻找和选择，往往也是三级路段的难点之一。
<P138>
差不多正午时分了。云层积聚的速度比我们预想的还快，虽然我们这个山头上还是浓白的云朵，西方和南方不远的天空却都已形成了大片的乌云，即使一时半会儿还不会降雨，看样子午后的雷暴机会也不小了。
14er上的雷暴是绝对需要避免的，这是14er攀登的第一条金律。山中雨云的高度很低，14er山峰经常是在云中，闪电直接扫过山头，站在裸露的山头被击中的概率比地面高无数倍。
所以站在第二颗大牙面前时，史无前例地，我开始考虑放弃的可能性。
这是一道30余米的崖壁，好在左侧槽沟提供了可以攀登的路线。路线图#16中槽沟半山位置有人正在攀登，对比着更真实地反映了这道崖壁的坡度和高度。前面走过的几处三级路段已经很难，从此处看前方大概越来越难。我们的用时早已大大超出预算，登顶时间似乎难以估计，遭遇雷暴的风险变得很大。
爬，还是不爬，这是一个问题。
这次我是主降派。没人愿意半途而返，可咱也不必无谓犯险。美白却不肯早早放弃。乌云看样子还有距离，山中云层，走向不可捉摸，也不一定就会下过来，回头路走起来毕竟不爽，更别说也还有几处三级路段，而峰顶已经在望，前面未必更难走太多。
讨论的结果，我们决定爬上这颗大牙看看，一边密切关注云层动向。
<P140>
左侧沟槽是唯一可以攀登的路线，不过六十来度的坡度还是很有挑战。槽中碎石无法承托身体的重量，常常进两步退一步，滚石的危险也无法避免。我们都没有带头盔，只能小心翼翼地轮流攀登通过。毫无疑问，这是我这辈子爬过的最陡的坡 - 到目前为止。此记录在一个小时内被接连打破。
这颗大牙花了我们近半个小时。攀上崖顶，主峰更近了，能看到峰顶上有不少人，应该都是从东脊的一级路线上去的。眼前又是一段狰狞的刀脊乱岩。
我们一直在检讨撤退的时机。象刚才这样的槽沟，下坡并不比上攀容易。若是下过雨，我们是没有能力通过的，不管是上还是下。实际上几乎是从第一颗大牙处开始，全部都是三级路段，遇水后岩壁湿滑，无论上下，试图通过都极其危险。这意味着如果要撤退，我们必须在落雨前撤退出第一颗大牙以下，而这需要至少一个小时。
也就是说，我们的撤退决定必须在落雨前一个小时做出才有意义。
预测山头上一个小时以后云层的走向和变化，额，除了半仙，那绝对是件见仁见智的事了。我们两个人正好，一个见仁，一个见智。
西脊这么挑战的地形看样子很勾起了美白的兴趣。而且越是往前，见仁的主张越是占上风：现在就是回头，走出三级区的时间可能比突顶还长呢。所以别想了，一往无前向前冲吧。
我想起了14ers.com上路线介绍页面里红色的警告。在我看来，咱们这完全就是在赌RP了。
目前看来我俩RP好像都还不错。乌云虽然越发浓厚起来，却比较稳定在西南三五哩外，似乎不再进逼了。我们继续在刀脊上探索前行。
<P150>
14ers.com在描述这条三级线路时，特别提到了最后的两道“墙”，那是最后最难的关键点。现在我们就站在了第一道墙的墙脚，整整14000尺的高度。
第一眼看到一号墙，我吸了一口凉气，觉得嘴里有点犯酸。这个三级和二级的差别是不是有点离谱。那时候美白好像刚开始练攀岩，初见着这堵墙倒是双眼放光，转眼就意识到这可不是在室内平地上爬墙，也没有绳子保护。至于俺自己，俺更是个脚踏实地的人，除了小时候偶尔上上树翻翻墙，没事儿俺宁愿在地球表面呆着。这墙高不过十来米，这张照片和路线图#17拍出了大半截墙壁，可下面没拍出来的，是墙脚方圆不过三五尺的窄斜立足之地，和其外从山脊直泻到谷底的大陡坡。若是在墙上稍一失足，摔下来刮了腿皮伤了指甲倒是小事，只怕万有引力会引着我直下2000尺，直接就滚到谷底的小湖里洗个冰水澡了。
Quandary者，窘困，不知所措，进退两难也。这是来自金山词霸的解释。现在我明白此山为啥叫这名了。
美白在墙脚临时传授了我一些攀岩基本技巧。虽然严格说来也还是攀岩菜鸟，美白的一大优点是学什么都认认真真走正途，转授的内容也是信得过产品。现场教学的效果很好，学生学得非常认真，事关性命嘛，临阵磨枪不亮也光。只是学生一边听讲一边苦笑，没想到俺的处女攀岩，起点竟是如此之高，14000尺，徒步靴，徒手，无保护。这跟俺的处女滑雪上冬园蓝道比，是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人站在墙脚，仔细端详了半天这堵墙，试图寻找出一条最合理的线路。在这样的墙上，我们得事先确定每一步的脚点。选择似乎并不多，图中此人所在也就是我们最后爬的线路，可能也是唯一的线路。此人貌似比较高大，我们在跨过墙面正中那条沟槽时更要麻烦一点。
<P160>
这一道墙又花了我们两人半个来小时。爬上这堵墙，我们可就没打算再回头了。
又是一段在狭窄崖顶的漫步。很快，我们就看到传说中的第二道大墙，森森地矗立在崖沟的对面。
我在14ers.com的线路介绍页面早就见过这堵墙，就是路线图#18，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并没有可怕的感觉，现在站在它对面，脚边更是万丈深渊，才知道这比我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我忍不住质疑起三级的难度来。如果三级都是这样的险恶，二十多公里的Longs，俺上有老下有小的，还是乖乖投降罢了。美白也无奈，她也没预料到这西脊原来如此挑战，Longs虽然出名地难和费体力，还真是没有这样的陡崖要爬，这儿的几处地形照她看来算成4级一点也不冤枉的。
得，本来是挑一个小三来给Longs热身的，没想到一不小心挑战了一个大三。
<P172>
正在为二号大墙惴惴不安，我们忽然意识到自己操心的太远了。更眼前的麻烦事，是我们怎么能下到墙角。
从我们这一侧到墙脚原来是一道差不多高度的陡崖。下崖似乎是跟上崖同样挑战的一件事，如果不是更麻烦的话。一样的陡崖，问题是站在顶上看不到下面壁上的地形，无法判断哪里是最合理的路线。而这样的陡崖，走对了勉强就算3级，走偏一点绝对就是4级，甚至5级了。路线图#19显示了这道陡崖的完整地形和先人们确认过的正确下崖路线。这张照片中的登山者就在陡崖左侧的正确路线上。
<P176>
我们当时反复探索，结果还是走偏了，最后选择了从陡崖右侧下来，就是照片中间的部位。其中一块悬凸的条形岩石给我们制造了巨大的困难，完全把路线难度提升到4级了。
<P178>
二号大墙大约二三十米高，这样的陡崖算成3级也真是屈才了。在这样的崖壁上徒手攀登，没有任何保护，对菜鸟来说是不是有点残忍。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回头看看刚下来的陡崖，这就是进退两难的现实版解释，我还是硬着头皮往上爬吧。
Fletcher西南已经在降雨，那片乌云有希望就这么化为乌有。一夏天积攒的RP正在熊熊燃烧，强大的正能量激励着我们。
这是俺小菜此生最挣扎的一段攀登。当年片段帖里的描写比较抒情：
凝神；仔细寻找下一块可以抠住的石缝；全身紧贴巨岩；小心保持平衡；尽量不向下看；更不去想象万一失足的后果；慢慢挪动脚步踩住更高一处凸起的石角；调动全身的每一块肌肉；绷紧每一根神经；不去想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也忘记今天的目的地在何方；专注；只专注于眼前向上的小小一步。这一刻，这一步就是我生命的全部。
<P180>
1:30pm，终于站上崖顶！那份轻松无法言表！峰顶近在咫尺，之间终于是正常的山脊，这些二级的碎石小坡现在对我们已经是洒洒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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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看西脊，峭壁耸厉，乱岩狰狂，而身边两道危崖直上直下，恍然不敢相信自己刚刚攀越过。想起一路辛苦，崖上险恶，而此刻眼前天大地大，虽有危云压城，心中却极神清气爽。
片刻豪迈之余，复又觉得世事不过如此，风雨欲来，莫名竟有萧索之感。放眼望去，一山乱石，各有其位，果然并不为我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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