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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箫声 › 《西域,不知是传说》第六部《三州四镇》第一章 皇帝天可汗 之 薛延陀 (一)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薛延陀 (一)

从高昌而西,玄奘一行沿着传统的西域北路前行, 前面依次是几个熟悉的古地名焉耆、龟兹、估墨。走到估墨的时候,玄奘一行转向西北,从凌山,也就是现在温宿县境内西北部穆素尔岭穿过天山。山下不远处就是 大清池(伊尔塞湖)。沿着大清池南岸继续前行,在著名的碎叶城(吉尔吉斯坦之托克马克)遇到了西突厥的统叶护可汗。
这一路走来我们写在纸上只 是短短的几句话,实际上少说也得几个月的时间。凌山更是险峻异常,“其山险峭,峻极于天”,山上积雪常年不化,“蹊径崎岖,蹬涉险阻”,大概走了七天的时 间,从人冻死的就十分之三四,牛马就更不用说了。估计走到这里玄奘更加感激高昌王麹文泰的盛情,否则凌山岂不就成了玄奘的丧身之地?
玄奘来到碎叶城的时候,统叶护可汗正要出猎,军士们已经整装待发了。在马上匆匆看了看高昌王的书信,随即交待从人安顿好玄奘一行。统叶护可汗向玄奘深深一揖,自顾自地去了。
说是要行猎,具体情况我们也不得而知。我们知道的是在贞观二年(公元628年)这个时间点上,统叶护可汗也应该是焦头烂额的,与东突厥的頡利可汗堪称一对难兄难弟。
据书上说“统叶护自负强盛,无恩于国,部众咸怨。歌逻禄种多叛之。”
歌逻禄游牧在金山(阿尔泰山脉)的西部,包括三个部落,谋落、炽俟、踏实力。西突厥属下的主要部落,由东到西依次是伊吾、处密、处月、歌逻禄、弩失毕、都陆。歌逻禄是其中与阿史那家族比较疏远的一支。这是统叶护面临的第一个麻烦。
按照时间推算统叶护可汗还应该已经遇到了第二个麻烦,东突厥的頡利可汗。頡利可汗是一定要阻止西突厥与朝廷的婚事的。为此不惜威胁、恐吓,甚至于刀兵相向。也许在玄奘来到碎叶之前,统叶护已经接待了东突厥的特使,在这种情况下还有闲心狩猎足见统叶护的心大得很。
不管具体是什么事吧,三四天之后统叶护在金帐里接见了玄奘。玄奘去西天取经的壮举确实让统叶护敬佩不已,但是也不无担心。印度太热,玄奘这个北方人能受得了吗?那位说了统叶护去过印度?
统叶护倒没有去过印度,但是罽宾,也就是巴基斯坦这一带是西突厥的领土。想来统叶护巡视过那里。这种担心虽然是很必要,但是连死都不怕的玄奘和尚还能怕热吗?
看看玄奘对印度的天气没有更多的反映,统叶护可汗也就不多劝了。只是恳请法师多住几天,顺便讲经传道。玄奘也没客气,施展平生才华,“诲以十善爱养物命,及波罗蜜多解脱之业。”宾主尽欢而散。
数日之后,玄奘继续西行。也许是高昌王的书信起了作用,也许是玄奘的说法产生了效果,也许统叶护本身就是佛教徒,统叶护也给玄奘准备了不少用品,此外还给玄奘配备了一个精通汉语的翻译,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玄奘送到境外。惜别之情就不用细述了。
送走玄奘之后,统叶护回过头来直面自己惨淡的人生。
我们知道统叶护的时代应该是一个强盛的时代,并铁勒、吞波斯、罽宾,移牙千泉,称霸西域。
对于吞并波斯一事,可能也多人感到不理解,中史与西史的记载也略有不同,就是不同的西史之间也有差别。整个一个糊涂账。
中国史书把统叶护对萨珊波斯的征服定在了隋炀帝末年,显然这个时间点并不准确。按照西史的记载给萨珊波斯致命一击的则根本不是西突厥,而是罗马人。时间点应该在贞观元年(公元627年)。
又有说是罗马人与西突厥联合采取了行动。不管怎么说吧,萨珊波斯最后一个伟大的国王胡洛司二世确实是在外力打击之下死于一场内乱,之后,萨珊波斯陷入了一段持续数年的混乱,距离最后的灭亡不远了。
我们相信这其中统叶护可汗是出了力的,甚至在萨珊混乱之期统叶护还在萨珊波斯派了个总督。只是这个总督后来也脱离了统叶护的控制,变成自娱自乐了。
这一切似乎与玄奘宣扬的“十善爱养物命”相去甚远。作为强者的统叶护似乎更崇尚武力,就是眼前歌逻禄的叛乱,东突厥对西突厥与朝廷结亲的干扰、阻碍都得需要武力来解决。
写到这里一个疑问油然而生,为什么貌似强大的统叶护如此执着的要与似乎并不强大的朝廷结亲?难道真的是要合谋东突厥吗?

合谋东突厥只是表现出的一种可能,或许朝廷就是这么谋划的,但是如果把它也当成西突厥的底牌就有点谬之千里了。无力不起早,统叶护更关心的显然是自己的问题。看似强大的西突厥也有不可调和的矛盾,那就是室点密系与阿波系的矛盾。
当年统叶护的哥哥射匮可汗就是在隋炀帝的支持下击溃了阿波系的泥撅处罗可汗达漫。在这个过程中隋炀帝的口头支持直接左右了两者的结局,当时统叶护可汗应该已经成年,这个印象应该很深刻。
虽然达漫落败之后率领残部归隋,但是相信在西突厥应该还留有不少阿波的后代。这是统叶护不得不时刻面对的问题。尤其是移牙千泉之后,统叶护率领的主力西进了,昔日阿波在金山的牙帐,室点密在大裕勒都斯河谷的牙帐都成了相对偏远的地区。
帝国变大了,管理起来就会出现问题,边远地区逐渐出现分离倾向、独立倾向也是一个很自然的现象。这一点还在武德七年(公元624年)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苗头。也就是在这一年西突厥的一个小可汗莫贺咄可汗出现在了长安街头,目的一目了然。
莫贺咄可汗出现在长安说明统叶护可汗对西突厥各部的控制出现了松动。十分巧合的是,第二年,统叶护再次请婚,这才有了李道立的西行。我们相信两者之间不会没有任何联系。
现在结亲是不可能了。东突厥的頡利可汗棒打鸳鸯,不仅威胁、恐吓,还开出了药方,如果双方结亲就半路劫杀。为了证明自己言下无虚,在万般困难之际东頡利可汗还派出了一支偏师西进骚扰西突厥在东边的领地。想象中的结亲自然就此打住,渴望中朝廷的支持自然也就成了泡影。
莫贺咄可汗是同时代已知的、西突厥唯一的小可汗。史书上没有交代莫贺咄可汗的出身,只是提到莫贺咄可汗是统叶护的叔叔。后代有学者断定莫贺咄可汗是出身 于阿波系的,从情理上分析很有可能,虽然确实没有任何证据说明这一点。我们权且认定莫贺咄可汗是西突厥内部的不安分分子。在统叶护内忧外患的关键时刻,莫 贺咄可汗推了统叶护一把,把统叶护送上了西天,去研究波罗蜜多解脱之业。自己摇身一变成为西突厥大可汗,由此西突厥进入了多事之秋。
莫贺咄可汗发动的政变不仅扰乱了西突厥的政局,也改变了整个亚洲大陆的力量分布。细想起来有两个变化。
一个变化在西突厥阿史那家族内部。莫贺咄可汗还是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实力,以及在家族中地位,甚至对未来局势的复杂程度也估计不足。叛乱自然是遭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反对,突厥的属部弩失毕甚至推出了自己的领袖,阿史那泥孰。
史书上也没有说明泥孰的出身。如果我们硬要判断泥孰以及莫贺咄可汗的出身,我到宁愿相信他们都是出身阿波系。这位泥孰才是阿史那家族中最危险的一位。泥孰的父亲是西突厥的莫贺设。
前几年泥孰曾经出使过朝廷,并且很荣幸地与当时的秦王李世民结为兄弟。就这一手足见双方的战略眼光。也许从那个时候起李世民就开始为自己经营西域铺路,也许从那时候起泥孰也开始为自己的未来做局。
都是高手。
既然是高手,面对复杂的局势泥孰表现出的自然就是高手的淡定。泥孰没有急吼吼地黄袍加身就地登基,更没有俗不可耐地立即与莫贺咄可汗开兵见仗、一争长 短,毕竟还有统叶护可汗的儿子咥力特勒可以继承大统。于是泥孰把咥力从康国接回来,拥立为肆叶护可汗与莫贺咄可汗争夺正统。
这一手就深得民 心,赢得了无数的好名声,也把咥力这个傻孩子放在了炉火之上。既没有战功,也没有威望,凭什么统治诺大的部落?这是第一个变化,虽然故事有点曲折,也是情 理之中。相信故事之中还有故事。第二个变化就有些异常。游牧在金山(阿尔泰山脉)的西突厥属部薛延陀部在首领夷男的统领之下东进加入了漠北战团。
据史书记载薛延陀这个部落是薛部与延陀部结合而成,也是民族融合的一个成果。夷男的祖父就是当年契苾-薛延陀汗国的小可汗乙失钵。薛延陀部落在西突厥的管理序列中是一个非常外围、非常边缘的一个部落。之所以这么说一个很明显的指标就是叛服不定。
夷男的薛延陀共有七万落帐篷,也就是三十多万人。当年对西突厥的臣服更可能是一种韬晦。现在天下大势异动,正是英雄乘风而起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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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枫下拾英 / 笔耕枫下 / 《西域,不知是传说》第六部《三州四镇》第一章 皇帝天可汗 之便桥之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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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出阳关就是西域。
    走马西来欲到天,平沙万里绝人烟,为言地尽天更远,安西尤在碎叶边。
    诗人们用无尽美好的语言描述着西域的人、物、事,黄沙、白雪、驼铃、牧歌在诗人的笔下无一不是英雄情怀、壮士凯歌。诗言情、诗言志,诗也有塞外美景随风走,诗也有异域胡人伴君舞。
    君不见,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
    君不见,侧闻阴山胡儿语,西头热海水如煮,中有鲤鱼长且肥;
    君不见,琵琶长笛曲相乱,羌儿胡雏齐唱歌,浑炙犁牛烹野驼;
    君不见,花门将军善胡歌,叶河蕃王能汉语,因君为问相思否?
    ??????

    数百年的东进、西上,数百年的丝绸古道,数百年的刀光火影,汉语不再是叶河番王们梦中的赫德巴赫猜想,胡歌也变成了花门将军口中不时遛出的乡间小调;河 西的祁连山下已经是栗特人固守的家园,西域深处想来也有并不寂寞的汉家小屋;突厥人的西进更让天山南北、葱岭内外深深上了突厥人的气息。

    岭东五国,高昌、焉耆、龟兹、于阗、疏勒,岭西诸国,石国、拔汉那(大宛)、康国、曹国、米国、安国、吐火罗??????,再也不是班超坐镇南疆的旧时模样,融合使人相知,丝路让天涯变短。当历史走进公元七世纪的时候,西域历史也即将迎来一个新的主题,整合。

    突厥人的东西两分削弱了草原民族的实力,也割裂了大草原,使大草原自匈奴人兴起之后第一次失去了相对的稳定。西突厥的西进虽然使西域各国深深留下了突厥 的印记,西域各国也被牢牢地控制在西突厥的手中,但是西域却更多地充满了不确定性。这种不确定性来自于西突厥先天的不足,室点密系与阿波系的内斗自始至终 贯穿了西突厥的兴衰、荣辱;来自于对剥削、压榨的默默无语,来自于拨开云雾见青天的苦苦企盼。

    让战乱远离和平,让丝路成为丝路,也许不仅仅是旁观者之清,也是当局者之明。
    环顾四周能够使西域乱上加乱的势力不少,世界屋脊的吐蕃,遥远的大食,苦苦挣扎着的萨珊,风雨不相知的东、西两突厥,而似乎能够完成整合这一历史使命的只有新兴的唐王朝。
    而中原王朝也似乎具有这样的传统,远的两汉就不用说了,近的,如亡国之君杨广,如浪漫的符坚,如北魏的天才统帅拓跋焘??????
    然而从公元626年的朝廷王朝身上我们却看不到一点整合流沙东、西的潜能,刚刚登上皇帝宝座的唐太宗李世民正在经历登基之后的第一场羞辱。给李世民带来无尽苦恼的毫无疑问就是东突厥的頡利可汗。
    頡利可汗大约是在八月中旬得到李世民登基称帝的消息的,前往朝廷谈判的突厥使者带回了这个意外的信息。按说唐高祖李渊正在壮年,完全没有让贤的可能,只不过政治现实就是残酷无比。
    按照頡利可汗的计划,打就是为了和,就是为了在突厥人的条件下讲和,八月一日突厥的使臣前往长安寻求与朝廷在新的形势下的和解。正好赶上李世民的登基大典,八月九日李世民正式登上皇帝宝座,这就是唐太宗。
    对于朝廷政局的这个变化,頡利可汗一时还真有点适应不过来。李世民居然快刀斩乱麻,用霹雳手段了解了内部纷争,连老爸李渊也一并送进了历史,真让頡利可汗始料不及。面对这样一个对手,何去何从实在是考验頡利可汗的智商。
    頡利可汗感到难办,夹在突厥人与朝廷之间的梁师都更有末日来临之感。作为隋末群雄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之一,梁师都的存在确确实实托了突厥人的福,突厥人的强盛就是梁师都的唯一指望。

    不想投唐,夹缝中求生存,梁师都唯一能做的就是鼓动頡利可汗南下。
    南下,虽然并不是什么新奇的东西,也是当前的一个选择,也算给唐皇李世民的一件贺礼。况且梁师都给出的理由也是很充分。李世民刚刚登基,而且还是武力夺宫,内部肯定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很多麻烦需要摆平,正是最脆弱的时刻。是谈、是战,都有的做。

    于是頡利可汗、突利可汗联军十几万,越过长城,分兵两路直逼长安。北路军经高陵、泾阳取长安,在泾阳遭到了唐将尉迟敬德的阻击。西路军,两可汗的主力, 攻击泾州(甘肃省泾川县)、转战武功(陕西省武功县),于八月二十八日来到了长安北部的渭水河畔。跨过河上的便桥,长安就在眼前了。
    頡利可汗并没有跨过便桥、跃马长安,那样没啥意思,还有风险。一旦唐军云集,毁了便桥,想要北归就要大费周折了。现在陈兵便桥,进退自如。
    已经临之以威了,頡利可汗也想不战而胜。使者执失思力单枪匹马前往长安,觐见唐王李世民。告诉你也没啥,就是想吓唬一下李世民。一个是战、是和的选择题摆在了李世民的面前。
    “便桥,即西渭桥,在今咸阳县城南,东南去西安府城四十里。”
    四十里的距离战马一撒欢就到了,可是执失思力这一去就没了音讯。肉包子打狗了?頡利可汗左等不来,右等还不来,心里不禁嘣嘣嘣地打起鼓来。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怎么着李世民也不会把事情做得太绝呀?
    正在頡利可汗胡思乱想的时候,只见远处几匹战马飞驰而来,旷野之上掀起一道尘土。越跑越近、越近越得清楚,转眼之间已经来到了渭水南岸。中间一人,頡利 可汗认识,正是唐皇李世民。只不过今天的打扮略有不同,没了盔甲,一袭文士装束。不仅李世民这样,同来的也都是这身打扮。
    都是谁呀?
    高士廉、房玄龄、萧瑀、周范、安兴贵(疑似)总计六人。
    李世民的这个亮相太出人意料了。突厥人还没见过这样造型的秦王,当了皇帝就是不一般。有认识李世民的纷纷下马行礼,不认识的赶紧打听,这是谁呀?一听说是传说中的秦王,不禁肃然起敬。
    突厥人的队列变得乱哄哄,一点战场上的肃杀之气都没有了。那位说了,怎么还有给李世民行礼的?
    估计这些人都是突利可汗的部下。突利可汗与李世民是盟兄弟,给可汗的兄弟行礼不是很正常吗?这里面既包括对英雄的敬仰,估计也包含着与頡利可汗别苗头的险恶用心。
    看着对面粉丝们的欢呼雀跃,只见唐皇李世民把右手一摆,“同志们好!”
    “首-长-好-!”
    回答得还挺齐。
    再看看頡利可汗,脸都变成猪肝了,都气紫了。
    唐皇李世民一行六人来到渭水南岸,大大出乎頡利可汗的意料。頡利可汗想象过很多种可能。
    闭门不出,当然是最好的结果。不过可能性很小,頡利可汗内心深处也没希望会出现这么理想的结果。
    派人来谈判,也是一个比较月亮的结果,这也是頡利可汗所希望的。
    派军决战,这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也符合頡利可汗对李世民的了解。正好可以发挥突厥铁骑的战力,一较短长。
    没成想,李世民的表现比上一次还离谱。上次五陇阪还带了一百多人,现在仅仅六骑,还是文士装束。这个文士装束也很让頡利可汗思量,一方面说明没有敌意,另一方面也代表了轻视。到底啥意思?
    最关键地一照面就来了这一手,自己变成了列队等候检阅的了,好不憋气。
    就在頡利可汗暗自气结、胡思乱想的时候,只见唐皇一提战马,用马鞭一指, “往昔与汝面结和亲。而今可汗自负盟约,所为何来?”
    还未等頡利可汗答话,唐皇又加了一句,“頡利同学可愿与朕桥上一叙?”
    说着说着,李世民一提战马就要上桥。
    太恐怖了、太冒险了,马缰绳瞬间就被人拽住了。唐皇扭头一看,正是萧瑀。就在这个时候,只听人喊马嘶,大队人马跟了上来。书中没有交代来了多少人,估计来得再多也比不上突厥人的十几万铁骑。据我判断来的是李世民的玄衣大军,也只有这支黑压压的队伍才能有超常的震撼力。
    扭头看看身后的大军,李世民举起左手往下一按,大阵安静下来。随后一提战马上了便桥。
    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完全脱离了頡利可汗的掌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一松缰绳,頡利可汗的战马塔塔塔塔也跑上了桥。也不能让人看扁了。
    双方马头对马头了?没有,关系还没有好到那个程度,一个桥头一个桥尾,君在桥之头、我在桥之尾,这就够意思了。比的是胆气!
    这是頡利可汗第一次与唐皇李世民面对面的这么近,虽然李世民是文士打扮,也是不怒自威,威风自在。頡利可汗的内心有些惴惴不安,紧握宝刀的左手情不自禁地微微战栗。眼前的李世民似乎没有什么可怕,背后突厥阵中李世民的粉丝们却让頡利可汗不敢悠闲。
    桥下的渭水哗哗哗的流,桥上的晚风静静地吹,只见二人时而放声大笑,时而窃窃私语。至于到底说了些什么,太远了,听不到。交谈多时,只见頡利可汗抱拳当胸,行了个汉礼,拨马返回本阵。
    唐皇李世民也掉转马头,返回渭水南岸。
    “回宫!”
    大队人马跟着唐皇奔长安而去。
    第二天,唐皇李世民在长安显德殿亲切接见了頡利可汗的特使。屏退从人,又是一个密谈。从驾的只有一个翻译,大将安兴贵。实际上,用不上翻译,李世民懂突厥话。要翻译陪同一个是摆谱,一个是要借助安兴贵,这个出身栗特人的河西豪族在突厥人里的影响力。
    再一天,唐皇李世民一行再次来到便桥之上,与頡利可汗杀白马盟誓,永结和好。突厥人北去,李世民南归。会谈的内容就成了千古之谜。
    既然是会谈嘛,双方自然是各取所需,各出筹码。頡利可汗的筹码就是保唐境的平安,盟誓之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頡利可汗信守了自己的诺言。那么,李世民的筹码是什么?
    后人曾经猜测李世民“倾府库贿赂” 頡利可汗,解了便桥之围。这个说法很靠谱。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物质上的支援确实是頡利可汗需要的,但是这并不是李世民最重的砝码。
    唐皇李世民最重的砝码是支持頡利可汗继续当突厥的大可汗。頡利可汗也怕这个?这才是頡利可汗最担心的。一句“同志们好”使頡利可汗泄了底,谁底潮谁知道,底潮还想掀个小浪花 ?便桥之上的一幕幕已经深深印在了頡利可汗的脑海里,頡利可汗也有肘腋之忧。
    那位说了,李世民的胆儿也太大了,难道就不怕突厥人一拥而上?难道就不怕便桥之上頡利可汗突然翻脸。
    頡利可汗列阵渭水的本身已经暴露了頡利可汗此行的目的,“讲和”才是此次南下的主题。否则十几万人直取长安不是更省事?
    李世民轻骑简从玩儿的就是心理战,控制了对手的心理才能亦战亦和挥洒自如。不管怎么挥洒自如吧,突厥人兵临长安如入无人之际,李世民拿出了真金白银却是不可更改的事实。退兵之后,李世民的感受就可想而知。
    想当年为迁都之事在金殿之上与建成太子的辩论犹在耳边,自己是信誓旦旦数年之内平灭突厥。看今朝建成太子已经作古,自己也如愿以偿的当了皇帝,没成想一登基就被突厥人来了个下马威。
    现实,这就是现实!估计李世民都不好意思回去见老爸李渊了。
    不过也不仅有坏消息,也有好消息,青海的吐谷浑就来贺喜了,还带着礼物,让李世民兴奋了好一阵子。设宴,摆酒款待吐谷浑王伏允的特使。推杯换盏,正是酒 酣意浓的时候,黄门官送来了八百里加急。咋了?吐谷浑人攻击了鄯州(青海乐都),还抢了不少东西。比送来的东西还多很多。
    看了这个急报,李世民的脸就红了,眼睛也立起来了,使节赶紧离座谢罪。“误会,误会,纯属误会。”
    领导可没发脾气。一般的大领导都这样,事儿越大,越和蔼可亲。让你知道领导生气了,这个怒却不发出来,这叫威慑。
    “回去,让伏允同学来一趟,我们面谈。”
    伏允同学比猴还精,不上这个当。“我去?你给我来个鸿门宴。”看看,伏允同学居然啥都知道!
    很快朝廷的使者就带回了伏允的请罪折子。说的东西都是李世民愿意听的,就是没有一句实在的。也别说没有实在的,也有具体的、加强双方友好关系的建议。
    结亲!
    伏允给自己的儿子慕容尊王求亲,希望用月下老人的红绳把吐谷浑与朝廷牵在一起。
    好哇!李世民是满口答应,那就让孩子赶紧到长安来迎亲吧。
    李世民是变着法儿的想把伏允父子套进来,伏允父子滑不溜手的像泥鳅一样还真不好对付。慕容尊王是死活不敢到长安来的,亲事自然也就吹了。
    现实,这又是现实。憋气带窝火,接下来整军习武,克期出征也许是一个正常的、符合逻辑的思维。
    整军习武倒是李世民天天讲、日日做的,显德殿的庭院就是唐皇与贴身卫士们演武较技的场所。武是要演的,兵是要练的,克期北伐却不在日程表内。大业初定,百废待兴,正是励精图治的时候,再起刀兵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便桥之盟是朝廷与东突厥唯一一次最高领导面对面的会晤,双方都拿出了自己的筹码,各取所需,是一个公平的结局,也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结局。之后北部边境出现了少有的宁静,看来双方都恪守承诺,不越雷池一步。剩下的就是关起门来各自舔血,医治创伤。
    进入公元627年以后,李世民改元“贞观”,开启了属于自己的时代,历史上称作“贞观之治”,这是一个备受后代儒生们褒赞的时代。李世民也因此跻身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四大能君之列。这一阶段政治清明、百业复苏,李世民也是选贤任能、虚心纳谏,国势更是蒸蒸日上。
    只不过这些都是长远的目标,一二十年努力的结果,贞观元年的时候还看不到这么美好的前景,一切都还在待兴之中。偏偏天公不作美,贞观元年中国北部出现了 严重的天气异常。漠北,五月突降寒霜,畜牧业损失惨重,頡利可汗遇到了麻烦;长城以内,崤山以东大旱,关中地区也闹了饥荒,卖儿卖女的都出现了,对新政府 也是个考验。
    可谓是只有更坏,没有最坏,相比之下,頡利可汗的日子更难受了。整合突厥各部并不是一个具有可操作性的议题。从这个意义上说,頡利可汗吃了李世民的暗亏。现在又遇到了天灾,頡利可汗的危机管理能力将要面临严重考验。
    这要放在往常南下抢劫就是必然的选择。可是现在与朝廷刚刚达成和平协议,頡利可汗还不想言而无信,这就不得不抑制住南下的冲动,事实上有点进退维谷了。
    要想维持突厥人的生活水准那就只有把灾难平摊给治下的回纥等铁勒部落了,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引起新的麻烦。也许就是这个动议激反了回纥各部,人家也在灾害之中,頡利可汗的麻烦似乎会越来越大。
    一个是旭日将升,一个是斜阳西下,很快河东的最后一个割据势力苑君璋改换门庭、再次投到了朝廷的怀抱。这一次不是虚晃一枪,而是苑同学深思熟虑后的毅然 决然。突厥人即将陷入泥潭,再不投唐的话就没机会了。所幸李世民不计前嫌,随着苑君璋的儿子孝政入质长安,河东最后一个割据势力易帜了。这是公元627年 的五月。
    事儿是好事,消息也是好消息。正是: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以德治国确实是李世民的核心理念。但是再好的消息也不能当饭吃,关中眼前的饥荒怎么办?
    赈灾?李世民不是没想过,估计也做了,只是能力有限、杯水车薪。没办法开闸放水,“下敕道俗随丰四出。”也就是允许灾民四出要饭,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哪成想这一开闸放水,倒随了一个人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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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旨一下,各色人等凡是吃不上饭的,扶老携幼外出觅食。有的东进,有的南下,也有的西去。各有各的主意,各打各的算盘,有投亲靠友的,有信马由缰的,也有返回原籍的。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有两个人格外引人注目,两个和尚。
      一个是秦州(甘肃天水)的和尚孝达,孝达是来长安学习的,不巧赶上了饥荒了,只好辍学回家了。跟在孝达身边的是长安的和尚玄奘。哦,还是个名人,而且是大名人。
      玄奘和尚就是《西游记》里的唐僧。唐僧在中国历史上的知名度非常之高,老少通吃,不知道唐僧的基本上可以定义为文盲了。此次就是借着讨饭的路前往西天取经。
      在小说里玄奘和尚是受唐王李世民的委托前往西天求取真经,在现实生活中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要是没有这个讨饭令,玄奘还真不知道怎么出关?
      玄奘是河南陈留人士,俗家姓陈,也算是书香门第。玄奘出生的时候正是隋文帝开皇二十年(公元602年),等到长到七八岁的时候隋朝已经开始衰落了,玄奘 的家里也衰落。父亲辞官在家,也就没有了收入,读书人又不会种地,日子就一天难似一天。不过孩子教育问题可没拉下,也就在这个年龄,玄奘开始跟着父亲识字 读书。
      十岁的时候,玄奘的父亲去世了,家道就更加艰难了。玄奘就不得不跟着出家在洛阳净土寺的二哥来到寺里,也算找到个吃饭的地方。算是不是和尚的和尚,编外人员。
      想当和尚也不容易,和尚也算一个热门职业。既不用当兵,也不用交税,还有饭吃,多享受哇!所以隋廷严格控制和尚的数量,每年录取的数额有限,既要符合年龄的要求,还得经过考试。难度与考公务员差不多,都是铁饭碗。
      玄奘十三岁的时候正赶上和尚资格考试。按说十三岁还太小,不能参加考试。但是玄奘少有大志,人小志气高,被主考官大理卿郑善果一眼相中,就此破格走进了和尚队伍。郑善果还对玄奘有个评价,“若度此子,将来必为释门伟器。”
      成为和尚的玄奘确实很有慧根,有过目不忘之能,佛法经意一点就通。之后的天下就是战乱纷纷,洛阳也成了战场,佛门自然也不清静。所幸玄奘见机早,西进来到长安。长安也不是乐土哇,刚刚进入长安的朝廷还没有心思搞文化建设。随即玄奘就南下入了蜀。
      在蜀中的这几年玄奘是学问大涨,名声四溢,二十岁的时候正式受戒成为比丘。数年的工夫蜀中的佛经基本上都读完了。于是玄奘和尚顺流而下,过三峡、游荆州,之后北上河南安阳,一路上寻师访道、开坛讲经,于公元625年再次来到长安,就师于法常、僧辩二位高僧。
      也就在这个时候玄奘萌生了前往印度求取真经的念头。也不是出风头,主要感觉到经过这么多年的战乱,佛经残缺不全,有些甚至是经意不明,玄奘希望能够亲自前往佛教的故乡学习梵文,再译真经。
      这个动议一提出来就得到很多和尚的赞同,凑热闹的太多了。那是出国呀,报名的很多。这些人就写了个申请,打了个报告,希望得到上级领导的支持。
      啊?这还要批?
      到唐朝这个时候佛教传入中国已经很多年了,经成为很多人生活中的一部分,甚至是很多人一生的追求。国家对佛教的管理也逐渐形成了一整套的制度,民有户口,僧有僧籍。
      按照唐初的规定以僧隶寺、以寺隶官,国家通过寺院管理僧众,僧众也不能随便离开寺院。在全国范围内,“置十大僧,纲维法度”。十大僧,也就是十位德高望重的法师,这也就是唐朝最早的僧官了,前面提到的法常、僧辩就是十大僧的成员,再往上就是国家机构尚书祠部。
      报告打上去之后,很快就有了结果,效率还真高。不高不行啊,李世民登基之后对中央直属系统进行了精兵简政,整个中央一级政府就剩下六七百人了。效率不高时刻有下岗的危险。
      审批结果是不行!
      拿到批示大部分人就打退堂鼓了,领导都说不行了就洗洗睡吧。继续坚持的就剩下玄奘一个人。再打个报告,还是不行!
      愈挫愈勇,玄奘还真铁了心了,不批就自己去。正在琢磨怎么出关的时候,公元627年八月就有了这个讨饭令,玄奘就跟着孝达起程西去了。
      经秦州、兰州,越过黄河,不日来到了凉州(甘肃武威)。
      在凉州开坛讲经,一讲就是一个多月,也是盛情难却。凉州的僧俗二界都知道玄奘的大 名,这个面子是推脱不掉的;也都知道玄奘此行是要前往西天取经,名人效应轰动一时;再者我估计玄奘和尚的行资有点不足了。讲经也不白讲,听讲的人会施舍一 些香油钱。一个多月的时间,香油钱就堆积如山了。玄奘倒没都拿走,毕竟不是为了钱,也拿不动。那年头也没有卡,可以打到卡里。
      等到准备上路的时候才发现了问题。塞外已经不仅是饥荒遍地,已经是刀兵再起了。
      贞观元年对中国大陆是一个关键的时间点,中原内自然是李世民登基称帝,草原上东突厥人的统治也到了衰败的边缘。天灾成了压倒东突厥人的最后一刻稻草。五月都能霜降,这一年的天气得有多异常?
      也许天灾之后首先给頡利可汗带来麻烦的却是昔日治下的奴隶,被突厥人掠去的汉人。“突厥内大雪人饥,羊马并死,中国人在彼者皆入山做贼。”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史书里没有记录下这些英雄的名字,想来也是一段荡气回肠;书上记录下来的是草原上铁勒人对突厥人的挑战。“同罗、 仆骨、回纥、薛延陀自立君长,将图反噬。”这里面需要我们引起注意的是回纥、薛延陀。
      薛延陀我们应该很熟悉,前些年曾经与契苾建立了契苾-薛延陀汗国。后来在西突厥统叶护可汗时代自去汗号。“回纥等六部在郁督军山者,东属于始毕(东突 厥),乙失钵(薛延陀的首领)所部在金山者,西臣于叶护。”不在金山的薛延陀各部自然都归附了东突厥。薛延陀事实上被分成了两支。这次起义的是东支薛延 陀。
      回纥人则是第一次以一个角色的形式出现在历史上,不再是书上冰冷冷的“回纥”两个字,而是一个名字,一段传奇。
      这个名字很多人看了都会感到温暖无比,就是在凉州的玄奘和尚也会肃然起敬。领导回纥人的是一位叫做菩萨的英雄。不用说这是一位佛教徒。这位菩萨是不是能够救苦救难的观世音我们不大清楚,总之是一位草原英雄版本的菩萨。
      菩萨是广义上的官二代,菩萨的父亲时健也是回纥的首领。只不过菩萨接班不是靠了老爸的关系,而是名至实归、而是众望所归,还是一位民选领袖。很早的时 候,菩萨就在部落里获得了很高的威望,高到了老爸都感到为难的地步。据说时健就把菩萨赶出了部落,实际上据我们判断就是让菩萨到更广阔的天地里去锻炼锻 炼。小鸡笼子里是养不出苍鹰的。
      菩萨成为首领不久,草原上就出现了现在这个能够挑战突厥人的机会。与草原上大多数铁勒部落一样,回纥人臣服于突厥。 只不过回纥人还保持着自己的姓氏,药罗葛,这也说明回纥人并不是突厥人的嫡系,位于突厥统治圈的外围。
      对外是菩萨领兵震颤四方,家里是老妈乌罗浑明断阴阳,回纥人的日子就红红火火了。天时、民意都在菩萨一边,菩萨就公开举起反突厥的大旗。至于是不是反压迫、反剥削就得两说了。
      突厥人负责管理回纥等部落的是頡利可汗的两个后辈,儿子欲谷设、侄子阿史那社尔。
      这个阿史那社尔是突厥人里面的活菩萨,是一个非常仁爱的政治家,“在位十年,无所课敛。” 按照阿史那社尔的想法,“部落既丰,于我便足。”在这样一位领袖的统治下,回纥人的日子不应该很难受。但是力量强了,时机到了,还是自己当家作主吧!
      起义了、举旗了,也要接受考验了。欲古设率领十万突厥铁骑前来讨伐。回纥人的声势虽然不小,力量却很有限,菩萨能调动的回纥猛士也就五千人。五千对十万,显然是一场不成比例的战斗。历史上以少胜多的战例不少,都是世之名将的杰作。
      回纥的游牧地在娑陵水,也就是现在的色楞格河,南面就是突厥人的牙帐,於都斤山(杭爱山)。战场应该就在土拉河与鄂尔浑河之间的马鬣山,这一战估计菩萨 巧用了天时,也用了地利。突厥人的十万铁骑变成了十万块豆腐。不少昔日的奴隶主变成了回纥人的奴隶。看起来菩萨并没有保佑突厥人。
      马鬣山一战之后,菩萨顺势南下於都斤山,再败欲谷设;与此同时,以仁慈著称的突厥政治家阿史那社尔也败给了薛延陀部落,突厥人的第一轮讨伐也就不得不结束了。怎么样平乱頡利可汗再想办法吧!
      草原上这就进入了战争状态。
      朝廷的民政部门还是很有效率,发出了旅游警报,战争期间禁止僧俗人等出境。虽然是为了安全,却给玄奘带来了麻烦。
      玄奘在凉州这一讲经,满凉州的人都知道玄奘此次要西行取经,这就惊动了凉州都督李大亮。怎么说都不放行。没有李大亮的官印,没有通行证,前面的路是寸步难行。
      没办法,这就是王法,李大亮总不能枉法。玄奘也不想放弃,那就只有偷渡。
      凉州的高僧慧威法师还给玄奘配备了两名助手,慧琳、道整。抄小路走吧,昼伏夜行十几天以后来到了瓜州(今甘肃安西)。
      到了瓜州才知道前面的路太凄迷。玄奘也彻底弄明白了该如何出境,心也凉了半截。
      现在最让玄奘担心的不是有没有通行证的问题,而是如何对抗沿途恶劣的自然环境安全到达伊吾。玄奘原先的计划是先到伊吾,然后顺着大草原一路向西。到了瓜州才知道,要想到伊吾先得经过八百里的流沙,想要到流沙,先得经过五座烽火台,还得先越过瓠卢河。
      怎么过呀?
      在瓜州一住就是一个多月,看看有什么机会,能有啥机会?不仅没等到机会,来时骑的马也死了,慧威法师派来的两个帮手,一个去了敦煌,一个累得病歪歪的。最关键的缉拿玄奘归案的文书也到了,指名道姓捉拿玄奘。
      也不只有坏消息,也有好消息。具体办理抓捕事宜的瓜州吏李昌是个佛教徒,看在佛祖的面子上放了玄奘一马,条件是必须马上出境,迟则有变。更幸运的是玄奘在瓜州停留期间剃度了一个石国人,石盘陀。这个石盘陀同意把玄奘送到五座烽火台之外。这就有了帮手。
      有了向导就可以起程了,掂了掂手里省下的钱,买了两匹好马。出了凉州直奔玉门关而去。历史上有两个玉门关,原先的玉门关在敦煌的西面,唐朝的玉门关则在 敦煌的东面,是出塞到伊吾的必经之路。这也说明随着时代的变迁,伊吾在东西交通中的分量在逐渐加重。原先的鄯善路或者是白龙堆路应该逐渐废弃了。
      要到玉门关,必须经过瓠卢河,“瓠卢河,上广下狭,回波甚急,深不可渡。”尤其是半夜三更天,更增添了几分危险。为啥非得半夜三更渡河呀?不是偷渡嘛, 哪能明目张胆。也别说,石盘陀真不白给,夜深人静居然还找到了河流狭小之处,虽然狭小,也是一丈多宽。跳远运动员可以一跃而过,玄奘就不行了,得搭桥。
      石盘陀砍了几棵梧桐树,搭了个便桥,等到越过瓠卢河也就到后半夜了。
      太累了,旷野之上二人就和衣而眠。怕半夜打呼噜互相干扰,两人之间隔了五十多步。算算已经是十月中旬了。在河边野营那是又潮又冷,何况还有十月的冷风瑟瑟。
      仰望星空,想到从此以后西行路上就要过这样的日子了,玄奘的心里也是忐忑不安。虽然自己西行的意志是无比坚定,只是不知道能否扛过路上的千辛万苦。从来都是想的容易,做着难。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只听得不远处传来沙沙的走路之声。
      啊,有野兽?
      玄奘就没敢动。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下,不是野兽,是胡僧石盘陀。只见石盘陀手持钢刀大步向玄奘走来,走出十几步停了下来。盯盯地看着不远处躺着的玄奘,毫无疑问其意不善。
      玄奘和尚的心不禁紧缩起来。
      停了片刻,石盘陀转身走回原处,和衣躺下。估计是良心发现了。
      这还能睡吗?玄奘无论如何不敢再睡了,盘膝而坐,双掌合十,狂念弥陀佛。也不知过了多久,觉得身上一寒,猛然惊醒,不觉之间天光已经放白了。太困了,眯了一觉。转头一看,石盘陀还在酣睡。
      石盘陀昨夜的举动是什么意思?
      不想走了。
      “前途险远,又无水草,唯五峰下有水,必须夜到偷水而过,但一被发觉,即是死人。”
      醒来之后,石盘陀就开始做玄奘地思想工作。说了这么多只有一个结论,“不如归去。”
      看看玄奘没有听从的意思,石盘陀的心一横,拔出了钢刀。“走吧,不是想到西天去吗?你在前面走。”
      玄奘摇了摇头,我在前面走,你给我一刀?
      看看玄奘不上当,石盘陀提着刀独自往前走去。往前走了一段,转回身来,“法师,王法无情啊。”
      “那你就回去吧。”
      玄奘还是能够理解石盘陀的心里。往前一步是死,后退一步是王法,也是死。进退不得也许只有杀了玄奘,可是石盘陀真有点下不去手,怕佛祖怪罪。虽然下不去手,心里还是担心,担心什么?
      “师必不达,如被擒捉,相引奈何?”
      石盘陀最怕玄奘最终出卖自己。
      “纵使切割此身如微尘者。終不相引。”放心吧,玄奘发誓赌咒,看看实在不行撂了一句狠话,“我向毛主席保证不会出卖你。”,咳,够狠。
      立了个重誓,安了石盘陀的心,一拍两散。法师独自一人直奔塞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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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西域,不知是传说》第六部《三州四镇》第一章 皇帝天可汗 之玄奘与文泰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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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门关外有五座烽火台,每隔百里一座。走出八十多里,来到了第一台。
      真不错,烽火台的西面就是水源,把水源守得死死地。废话,沙漠地带水就是命,怎么能不牢牢守住?白天不能明目张胆地去喝水,玄奘牵着自己的马趴在沙窝里等天黑。
      好不容易捱到日落西山,一溜烟跑过去人马都喝了个够,太渴了。刚要拿出水囊装点水,只听“嗖”的一声,一只羽箭飞了过来,吓得玄奘就是一哆嗦。多悬啊,差一点就扎在腿上。看起来射箭的人是手下留情了。
      玄奘没敢动,也许是水声惊动了烽火台上的戊卒,也许没有真的发现玄奘。不一会儿又是一箭。这回不能再装傻了,肯定被发现了。
      “自己人、自己人,我是京城来的和尚。”
      没办法,玄奘牵着马来到了烽火台下。在烽火台管事的是一个叫王祥的校尉。打着了火折子,王祥仔细端详眼前这位所谓的长安和尚。从穿着看确实不像河西的和尚,但是长安的和尚来这里干什么?
      看看王祥没有相信的意思,玄奘赶紧把身份证递了上去。一点不错,果然是来自长安。王祥内心的疑问却没有解除,毕竟在对敌斗争的第一线,警惕性不能放松。从王祥淡淡的神态中玄奘还是没有感受到信任,一咬牙,说实话吧。
      “你们听说过去西天取经的玄奘和尚吗?”
      “听说过,不是被送回长安了吗?”
      “正是在下!”
      王祥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玄奘,这回相信了。
      略一沉思,说出一番话来让玄奘狠抓狂。“职责所系,放你过去是不可能的。这样吧,我可以送你到敦煌。那里也有名师。再说你的名气已经够大了,炒作已经到一定程度了。见好就收吧!”
      这是误解了玄奘和尚的意图,解释吧。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慷慨激昂、掏心掏肺,最后两句打动了王祥。 “宁可西去一步死,不东进半步生。”
      王祥呆呆地看了玄奘半晌,“天晚了,先睡吧。”
      第二天一早,王祥给玄奘准备了一些水、吃的,别的也做不了啥了。王祥决心枉一次法,放玄奘西去。
      临走,给玄奘指了一条近路,可以直接到达第四座烽火台。按照王祥的意思,镇守在第四座烽火台的是王祥的本家兄弟,拿着王祥的名片就好使。
      抄了近路就是快。不过玄奘可没有按照王祥的嘱咐去做,怕节外生枝。如果能偷偷地溜过去不就省很多事吗?玄奘这就低估了边防人员的素质,这拨人的警惕性更高。刚刚走到水源,连一口水还没喝到嘴,“嗖”的一声, 一只冷箭。
      啥也别说了,乖乖的现身吧。
      一拿出王祥的名片还真管用。情、理、法,对中国人来说啥时候“情”都在第一位。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王祥的这位亲戚又给玄奘指了一条近路,这次干脆绕过第五座烽火台,直接进入莫贺延碛。进入莫贺延碛一百多里就有一个野马泉,在那里可以补充水草。
      千恩万谢,玄奘满怀对戊边将士的感激之情绕过第五座烽火台就进入了莫贺延碛。
      莫贺延碛,八百多里,“古曰沙河。”
      “八百流沙届,三千弱水深,鹅毛漂不起,陆划定沉底。”
      我估计这就是《西游记》里沙和尚被贬到人间之后的住所,流沙河。“上无飞鸟,下无走兽,复无水草。”不过不用担心,前方一百里处有一个野马泉。说是百里许,玄奘走出一百多里了也没找到什么野马泉。估计是迷路了。
      祸不单行,走出一百多里,说停下来喝口水吧,一不小心一水囊的水都喂流沙了。没有水了,这八百里的流沙可怎么过?
      琢磨琢磨,不如先回第四个烽火台吧。书上说,玄奘往回走了十几里,猛然想起了自己的誓言,“宁可西去一步死,不东进半步生”,就此咬紧牙关再度西进。这就等于赌博一样。
      我估计玄奘不至于如此不冷静,肯定是抱着侥幸心理,以为前面就是野马泉。哪成想一连走出去四、五天也没找到所谓的野马泉。这个时候想回头是不可能了。
      口干舌燥的玄奘有点支持不住了,眼前也出现了幻觉,一头扎到在沙地之上,真想就这么一了百了。想想这几日,“沙上见日出,沙上见日没;悔向万里来,功名是何物?”
      这么说玄奘后悔了?后悔倒没有,只是觉得如果就此结束一切太可惜了。想到这里玄奘猛然觉醒,再躺下去就是死路一条。挣扎着站起来,爬上马背,信马由缰,把这条小命就交给了这匹马。

      马也是几天没喝水了,也是没精打采的。堪勘又前行了十几里,突然间玄奘胯下这匹马像疯了一样狂奔起来。只觉得耳边忽忽悠悠,风声大作,也不知道跑出去多远,玄奘有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恍惚之间似乎看到佛祖、菩萨就在眼前。
      突然间,马“咯噔”一下停住了。玄奘勉强睁开眼睛一看,哇,眼前是一汪碧水,一片绿草。看差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海市蜃楼?用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这是真的呀。
      喝吧!
      人说老马识途一点不假。从瓜州出来的时候,胡僧石盘陀曾经给玄奘引见了一位老者。这个老者经常往来伊吾,是个老江湖。除了给玄奘指点了一下路上的紧要去处之外,老者就给了玄奘这匹马。
      这匹马又老又瘦。可不是白给的,而是换了玄奘新买来的一匹健壮脚力。当时感觉到还有点被占便宜的意思,没成想救了玄奘一命。
      人和马都喝了个饱、吃了个够,整整休息了一天。两天后来到了伊吾。
      来到伊吾就算到了家了。汉胡、僧俗都等急了,早就知道玄奘将要西天取经,这就等于活菩萨呀。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来了能不激动吗?这里面就包括高昌王麹文泰的使者。专使,专门在此等待玄奘法师。
      一看人来了,一边嘱咐伊吾王石万年千万留住玄奘,一边飞马回高昌报信。生怕玄奘跑了。现在的玄奘那有力气跑呀?十余天以后,休息也休息够了,经也讲了,高昌王麹文泰的迎接使也来了。玄奘在众人簇拥之下启程前往高昌。
      从时间上说也许就到了十月底。在这个时间点上,玄奘西去,波颇东来。波颇是中天竺的和尚,此次与唐朝使节李道立携伴儿而行。
      李道立是公元625年启程前往西突厥的,算来差不多两年多了。波颇与李道立正是在西突厥统叶护可汗处认识的。本来统叶护可汗还想留波颇多住些日子,正赶上李道立完成使命,一同前往长安朝拜唐高祖李渊。
      也许观众们已经忘了李道立的使命,其实使命很简单,就是商讨朝廷与统叶护可汗的亲事。那使命完成得怎么样?
      很顺利!
      统叶护可汗对两家结亲的前景十分看好,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大动力,聘礼都下了,“万钉宝钿金带,马伍千匹”,也够实在的。伍千匹好马,那就是一大群,沿着大草原一路走来浩浩荡荡。估计长安还没得到消息,草原上已经是世人皆知了。
      声势先造出去了,也许要地就是这个效果。
      麻烦之中的頡利可汗又有了新的麻烦,也不知道頡利可汗会怎么处理这件事。隐忍不发的可能性不大,估计好戏即将登场。我们先放下李道立一行不表,让事件继续发酵,还是来看看进入高昌的玄奘法师。
      玄奘法师的来临使高昌城披上了节日的盛装。高昌国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除了麹文泰 的老妈,估计都接到了城外。麹文泰亲自搀扶玄奘下马,然后送入豪华轿车,在音乐声中一直抬到九重宫内。知道的是接法师,不知道的以为是新婚之喜。
      仪式还没完。玄奘升上宝座,接受高昌人的顶礼膜拜。能够参与的都是名流,没有点身份的想在人群里找个站的地方都没有。礼遇到了极点。这一折腾就很晚了,也干不了啥了。玄奘就在宫内休息。
      第二天麹文泰亲自陪同玄奘到事先安排好的道场,请来高昌的高僧与玄奘同住。还派了太监伺候玄奘,按说和尚不需要人伺候。最后,还派了一大队卫士保护。啊?是保护,还是监护?
      一连十几天,好吃好喝好招待,讲经论道、谈天说地。住的是挺舒服,住得玄奘很心焦。玄奘想的是早日西去,哪有闲心唠闲嗑?高昌王不提,玄奘就得厚着脸皮说心里话。
      高昌王麹文泰想的是什么?留玄奘做国师。
      看看玄奘不同意,好道理说了一摞车,怎么劝都不行。一生气麹文泰就来了点野蛮地,“再不同意就把你送回长安!”
      这招够狠!
      “玄奘来者为乎大法,今逢为障,只可骨被王留,识神未必留也。”
      玄奘更狠,那就“绝食”,一连几天不吃饭。
      麹文泰也没想怎么样玄奘,至多是吓唬一下。看看吓唬不住,强扭的瓜真不甜啊。麹文泰提了三个条件,任玄奘西去。
      一、二人结拜兄弟;二、取经归来要在高昌住三年传道;三、玄奘在高昌要再住一个月,讲经传道。二人在麹文泰的母亲面前盟誓,一片乌云满散。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临行之前,麹文泰给玄奘地上了一份大餐。
      多大一份大餐?泰山那么大的一块肉,黄河那么长的一条鱼,麹文泰为玄奘准备了往返二十年的费用。“黄金百两,银钱三万,绸缎三百匹,衣服三十套,还有为数不少的手套等各式用具。”
      玄奘也不再是一个人前往西天了,“随从的小和尚四名(估计就是悟空、八戒、沙僧、白龙马的原型),马三十匹,其他服务人员二十五人。”这就是一个庞大的团队。
      这还不算,麹文泰还给沿途各国君主各写一封引见文书,共计二十四封。能好使吗?当然好使了。且不说高昌王麹文泰在西域地界上的名望,每封信还附赠一匹绸缎。看在绸缎的面子上也会助玄奘一臂之力。
      此外,还有给西突厥统叶护可汗的重礼,绸缎五百匹,果品两车。
      就这份礼单放在现在就值千万之巨。对于玄奘和尚来说,就有再造之恩;对于取经大业,抵得上菩萨为唐僧准备的三大高徒。从此取经路上只有成功,没有失败。玄奘再不用为五斗米折腰,险山恶水也变得低眉顺目。
      大恩不言谢,都是文化人,“谢”字就俗了。玄奘深深一揖,率领着大队人马直奔西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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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玄奘写的是不是太简单了,还是有下文?西域啊,玄奘可是拿整个中亚南亚都当大唐西域了。
    • 瀚海箫声 › 《西域,不知是传说》第六部《三州四镇》第一章 皇帝天可汗 之 薛延陀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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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高昌而西,玄奘一行沿着传统的西域北路前行, 前面依次是几个熟悉的古地名焉耆、龟兹、估墨。走到估墨的时候,玄奘一行转向西北,从凌山,也就是现在温宿县境内西北部穆素尔岭穿过天山。山下不远处就是 大清池(伊尔塞湖)。沿着大清池南岸继续前行,在著名的碎叶城(吉尔吉斯坦之托克马克)遇到了西突厥的统叶护可汗。
      这一路走来我们写在纸上只 是短短的几句话,实际上少说也得几个月的时间。凌山更是险峻异常,“其山险峭,峻极于天”,山上积雪常年不化,“蹊径崎岖,蹬涉险阻”,大概走了七天的时 间,从人冻死的就十分之三四,牛马就更不用说了。估计走到这里玄奘更加感激高昌王麹文泰的盛情,否则凌山岂不就成了玄奘的丧身之地?
      玄奘来到碎叶城的时候,统叶护可汗正要出猎,军士们已经整装待发了。在马上匆匆看了看高昌王的书信,随即交待从人安顿好玄奘一行。统叶护可汗向玄奘深深一揖,自顾自地去了。
      说是要行猎,具体情况我们也不得而知。我们知道的是在贞观二年(公元628年)这个时间点上,统叶护可汗也应该是焦头烂额的,与东突厥的頡利可汗堪称一对难兄难弟。
      据书上说“统叶护自负强盛,无恩于国,部众咸怨。歌逻禄种多叛之。”
      歌逻禄游牧在金山(阿尔泰山脉)的西部,包括三个部落,谋落、炽俟、踏实力。西突厥属下的主要部落,由东到西依次是伊吾、处密、处月、歌逻禄、弩失毕、都陆。歌逻禄是其中与阿史那家族比较疏远的一支。这是统叶护面临的第一个麻烦。
      按照时间推算统叶护可汗还应该已经遇到了第二个麻烦,东突厥的頡利可汗。頡利可汗是一定要阻止西突厥与朝廷的婚事的。为此不惜威胁、恐吓,甚至于刀兵相向。也许在玄奘来到碎叶之前,统叶护已经接待了东突厥的特使,在这种情况下还有闲心狩猎足见统叶护的心大得很。
      不管具体是什么事吧,三四天之后统叶护在金帐里接见了玄奘。玄奘去西天取经的壮举确实让统叶护敬佩不已,但是也不无担心。印度太热,玄奘这个北方人能受得了吗?那位说了统叶护去过印度?
      统叶护倒没有去过印度,但是罽宾,也就是巴基斯坦这一带是西突厥的领土。想来统叶护巡视过那里。这种担心虽然是很必要,但是连死都不怕的玄奘和尚还能怕热吗?
      看看玄奘对印度的天气没有更多的反映,统叶护可汗也就不多劝了。只是恳请法师多住几天,顺便讲经传道。玄奘也没客气,施展平生才华,“诲以十善爱养物命,及波罗蜜多解脱之业。”宾主尽欢而散。
      数日之后,玄奘继续西行。也许是高昌王的书信起了作用,也许是玄奘的说法产生了效果,也许统叶护本身就是佛教徒,统叶护也给玄奘准备了不少用品,此外还给玄奘配备了一个精通汉语的翻译,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玄奘送到境外。惜别之情就不用细述了。
      送走玄奘之后,统叶护回过头来直面自己惨淡的人生。
      我们知道统叶护的时代应该是一个强盛的时代,并铁勒、吞波斯、罽宾,移牙千泉,称霸西域。
      对于吞并波斯一事,可能也多人感到不理解,中史与西史的记载也略有不同,就是不同的西史之间也有差别。整个一个糊涂账。
      中国史书把统叶护对萨珊波斯的征服定在了隋炀帝末年,显然这个时间点并不准确。按照西史的记载给萨珊波斯致命一击的则根本不是西突厥,而是罗马人。时间点应该在贞观元年(公元627年)。
      又有说是罗马人与西突厥联合采取了行动。不管怎么说吧,萨珊波斯最后一个伟大的国王胡洛司二世确实是在外力打击之下死于一场内乱,之后,萨珊波斯陷入了一段持续数年的混乱,距离最后的灭亡不远了。
      我们相信这其中统叶护可汗是出了力的,甚至在萨珊混乱之期统叶护还在萨珊波斯派了个总督。只是这个总督后来也脱离了统叶护的控制,变成自娱自乐了。
      这一切似乎与玄奘宣扬的“十善爱养物命”相去甚远。作为强者的统叶护似乎更崇尚武力,就是眼前歌逻禄的叛乱,东突厥对西突厥与朝廷结亲的干扰、阻碍都得需要武力来解决。
      写到这里一个疑问油然而生,为什么貌似强大的统叶护如此执着的要与似乎并不强大的朝廷结亲?难道真的是要合谋东突厥吗?

      合谋东突厥只是表现出的一种可能,或许朝廷就是这么谋划的,但是如果把它也当成西突厥的底牌就有点谬之千里了。无力不起早,统叶护更关心的显然是自己的问题。看似强大的西突厥也有不可调和的矛盾,那就是室点密系与阿波系的矛盾。
      当年统叶护的哥哥射匮可汗就是在隋炀帝的支持下击溃了阿波系的泥撅处罗可汗达漫。在这个过程中隋炀帝的口头支持直接左右了两者的结局,当时统叶护可汗应该已经成年,这个印象应该很深刻。
      虽然达漫落败之后率领残部归隋,但是相信在西突厥应该还留有不少阿波的后代。这是统叶护不得不时刻面对的问题。尤其是移牙千泉之后,统叶护率领的主力西进了,昔日阿波在金山的牙帐,室点密在大裕勒都斯河谷的牙帐都成了相对偏远的地区。
      帝国变大了,管理起来就会出现问题,边远地区逐渐出现分离倾向、独立倾向也是一个很自然的现象。这一点还在武德七年(公元624年)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苗头。也就是在这一年西突厥的一个小可汗莫贺咄可汗出现在了长安街头,目的一目了然。
      莫贺咄可汗出现在长安说明统叶护可汗对西突厥各部的控制出现了松动。十分巧合的是,第二年,统叶护再次请婚,这才有了李道立的西行。我们相信两者之间不会没有任何联系。
      现在结亲是不可能了。东突厥的頡利可汗棒打鸳鸯,不仅威胁、恐吓,还开出了药方,如果双方结亲就半路劫杀。为了证明自己言下无虚,在万般困难之际东頡利可汗还派出了一支偏师西进骚扰西突厥在东边的领地。想象中的结亲自然就此打住,渴望中朝廷的支持自然也就成了泡影。
      莫贺咄可汗是同时代已知的、西突厥唯一的小可汗。史书上没有交代莫贺咄可汗的出身,只是提到莫贺咄可汗是统叶护的叔叔。后代有学者断定莫贺咄可汗是出身 于阿波系的,从情理上分析很有可能,虽然确实没有任何证据说明这一点。我们权且认定莫贺咄可汗是西突厥内部的不安分分子。在统叶护内忧外患的关键时刻,莫 贺咄可汗推了统叶护一把,把统叶护送上了西天,去研究波罗蜜多解脱之业。自己摇身一变成为西突厥大可汗,由此西突厥进入了多事之秋。
      莫贺咄可汗发动的政变不仅扰乱了西突厥的政局,也改变了整个亚洲大陆的力量分布。细想起来有两个变化。
      一个变化在西突厥阿史那家族内部。莫贺咄可汗还是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实力,以及在家族中地位,甚至对未来局势的复杂程度也估计不足。叛乱自然是遭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反对,突厥的属部弩失毕甚至推出了自己的领袖,阿史那泥孰。
      史书上也没有说明泥孰的出身。如果我们硬要判断泥孰以及莫贺咄可汗的出身,我到宁愿相信他们都是出身阿波系。这位泥孰才是阿史那家族中最危险的一位。泥孰的父亲是西突厥的莫贺设。
      前几年泥孰曾经出使过朝廷,并且很荣幸地与当时的秦王李世民结为兄弟。就这一手足见双方的战略眼光。也许从那个时候起李世民就开始为自己经营西域铺路,也许从那时候起泥孰也开始为自己的未来做局。
      都是高手。
      既然是高手,面对复杂的局势泥孰表现出的自然就是高手的淡定。泥孰没有急吼吼地黄袍加身就地登基,更没有俗不可耐地立即与莫贺咄可汗开兵见仗、一争长 短,毕竟还有统叶护可汗的儿子咥力特勒可以继承大统。于是泥孰把咥力从康国接回来,拥立为肆叶护可汗与莫贺咄可汗争夺正统。
      这一手就深得民 心,赢得了无数的好名声,也把咥力这个傻孩子放在了炉火之上。既没有战功,也没有威望,凭什么统治诺大的部落?这是第一个变化,虽然故事有点曲折,也是情 理之中。相信故事之中还有故事。第二个变化就有些异常。游牧在金山(阿尔泰山脉)的西突厥属部薛延陀部在首领夷男的统领之下东进加入了漠北战团。
      据史书记载薛延陀这个部落是薛部与延陀部结合而成,也是民族融合的一个成果。夷男的祖父就是当年契苾-薛延陀汗国的小可汗乙失钵。薛延陀部落在西突厥的管理序列中是一个非常外围、非常边缘的一个部落。之所以这么说一个很明显的指标就是叛服不定。
      夷男的薛延陀共有七万落帐篷,也就是三十多万人。当年对西突厥的臣服更可能是一种韬晦。现在天下大势异动,正是英雄乘风而起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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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西域,不知是传说》第六部《三州四镇》第一章 皇帝天可汗 之 薛延陀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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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夷男东进的时机也非常理想,漠北起义的铁勒各部草头王林立,六军无主,而东突厥的頡利可汗也已经确定陷入了麻烦。东进之 后,夷男迅速与漠北的各部打成了一片。以菩萨为首的回纥部“附薛延陀,相唇齿”,夷男也授予菩萨“活頡利发”的称号,回纥就在独乐水设牙立帐,双方是各取 所需。
      拥有七万落帐篷的夷男俨然成为可以整合铁勒各部的一个人选,是铁勒各部可以依靠的一支力量,是对抗东突厥頡利可汗的一支沉重的砝码。只 不过也只是一支筹码而已,夷男出现的时间点稍微晚了一点,在此之前,漠北的铁勒们已经击败了頡利可汗的第三次扫荡。夷男难免有摘桃子的嫌疑,虽然似乎也没 有人能够阻止夷男摘桃子,但是终究是一个问题。
      连续两次讨伐铁勒失败,也许頡利可汗很有御驾亲征的冲动。相信观众们也希望看到一场突厥大可汗亲统的东突厥铁骑与铁勒人的对决,再现当年突厥始祖土门可汗一举降服五万落铁勒人的风采。
      如果頡利可汗真能挺身一战的话,也许东突厥人就是另外一个命运,一群散兵游勇如何抗衡东突厥人的铁拳?在这个历史关头頡利可汗却想起了一句不怎么样的名 言,攘外必先安内。要想东突厥人长治久安,削平东突厥人内部的帮帮派派是必须的,外敌当前要如何安内?自相残杀太愚蠢了,借刀杀人是正解。
      第三次讨伐頡利可汗就强力派出了自己的老对头、侄子突利可汗。虽然一百个不愿意,突利可汗还是统帅所部北上,毕竟都是阿史那家族的,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只是突利可汗的结局更加出人意料,就回来老哥儿一个。
      也可能突利可汗根本就未尽全力,谁也不傻,道理都能想明白。这就是玩忽职守。罪,当斩。
      接下来頡利可汗很想演一出斩马谡。败军之将不言勇,王子犯法与民同罪,杀突利可汗的理由太充分。不管怎么说先关起来打一顿解解气,也顺势看看风向。很遗憾舆论的阻力无穷大,刚刚关起来还没怎么地突利可汗,估计东突厥各部请愿的书信就堆满了頡利可汗的办公桌。
      杀,好像杀不得。十几天以后,頡利可汗决定放虎归山,这就犯了机会主义错误。既然已经动了杀机,那就干脆一了百了。脱离虎口的突利可汗岂能与頡利可汗再次同流合污。自此以后突利可汗是关起门来当皇帝,不管頡利可汗怎么请,怎么叫都置之不理。
      东突厥正式宣告分裂。而铁勒人则暂时团结在夷男为首的薛延陀周围,形成了战斗的集体。到第二年四月,在夷男的攻势之下,頡利可汗的势力不得不全面龟缩到漠南,漠北是实在呆不住了。恼羞成怒的頡利可汗也就在这个时候对突利可汗拔出了马刀。不用说这个选择又错了。
      頡利可汗哪有一棒子打倒突利可汗的实力?也就是了以泄愤。这就把突利可汗彻底推到了墙角。
      突利可汗的日子也不好受。草原上纷纷乱乱,在铁勒、东突厥之外的小势力就开始自寻出路。突利可汗管辖范围内的契丹、奚、霄等数十个部落纷纷脱离东突厥的统治,投唐。现在頡利可汗又推了突利可汗一把,走投无路的突利可汗把脸一抹,放下身段,向李世民伸出了求救之手。
      “看在结拜的份上,拉兄弟一把。”
      也没啥丢人地,唐皇李世民那是自己的盟兄弟。
      接到突利可汗的求救信,李世民暗暗叫苦哇,心说,“兄弟,你这不是叫老哥为难吗?”
      一边是结拜的兄弟,一边是刚刚结盟的盟友,帮谁都是背信弃义!两难哪!
      唯一可能的选择就是谁也不帮,这是对自己最有利的,首先得对得起自己。只不过姿态还是要做足了,否则不是伤了两颗心吗?大将周范被派往太原“以图进 取”。能有这个姿态已经不错了,这也算百忙之中的亲切关怀。贞观二年(公元628年)年初李世民正在全力解决隋末群雄硕果仅存的梁师都,忙得很。
      梁师都控制着朔方,与控制河南地的郁射设互为表里,正是李世民的心腹之患。
      郁射设是突厥前可汗处罗可汗的儿子,长久以来一直游牧在河南地。相信观众们不陌生,李世民也不陌生。正是由于郁射设南下乌城,才给了当年的建成太子一举 剥夺李世民兵权的机会,也算间接导致了玄武门事变。虽然郁射设与李家有姻亲的关系,动起手来倒是很有职业风范,一点不手软。
      这之后史书对郁射设的记载却很模糊,惜字如金,似乎郁射设一直游走在黄河两岸。不管怎么变化,河南地是郁射设的主要游牧地是不会错的。而河南地的重要性我们就不多说了,那是任何一个定都长安的中原王朝的死穴。只不过现在这个定理有了变化,頡利可汗似乎并不认同。

      突利可汗控制的契丹、奚等部落投唐之后,頡利可汗曾经派了个使者到长安,希望用梁师都交换唐对契丹、奚等部落的控制权。毫无疑问这是一个亲善突利可汗的举动,一个得罪郁射设的举动。如果把梁师都交给了朝廷,在河南地的郁射设怎么办?
      頡利可汗真是方寸大乱,不知所谓。这就为朝廷上下其手、挑拨离间创造了条件,更何况郁射设与頡利可汗的关系本来就是疙疙瘩瘩?朝廷具体操作这个任务的是夏州司马刘兰。
      刘兰对付梁师都的办法与当年刘世让对付马邑苑君璋的如出一辙,估计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有得其生口者,辄纵遣令为反间,离其君臣之计。频选轻骑践其禾稼,城中渐虚。”
      这个计策很坏,却屡试不爽。细想起来也是很有道理,如果割据的生活也能过得有声有色、有滋有味、幸福无比,谁还想着统一?
      进入四月,梁师都的阵营出现了松动,“归命者相继,皆善遇之”。到这个时候,兴兵讨伐的时机就成熟了,梁师都的覆灭已经不可逆转了。即使是頡利可汗亲自前来救援也于事无补。
      右卫大将军柴绍、殿中少监薛万均统领的唐军主力在朔方南部几十里的地方与頡利可汗大战了一场。括弧,郁射设的人马早已经溜之乎也,郁射设不想为頡利可汗殉葬。
      这次頡利可汗多少表现出一点突厥人的勇武,只是爆发的太晚了点,力度也不太够。东突厥各部已经离心离德,此时的强硬无疑是一种回光返照。四月二十六日,梁师都被自家人击斩,隋末的群雄基本上都成了过去式。
      拥有了河南地,李世民可以更加从容地透视漠外的争斗。
      薛延陀的东进,乃至于在漠北形成的这个势力圈很早就进入了李世民的视野。贞观二年二月的时候,大将李靖就被派驻关内道防御薛延陀可能的盲动,毕竟双方都不知底细。当然也有防御东突厥的意思。
      “道”是李世民登基之后新成立的一个行政管理编制。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加强中央集权,唐初的时候行政区域的划分比较乱,州、县的数目非常庞大,相对应的每 个州县的面积也就很小。这么做主要是为了赏人方便。动辄封个州长,管理的地面也就和乡长差不多,州长毕竟好听,级别够了。
      国家走上正轨之后弊端就逐渐显现,人浮于事,民少官多,李世民登基之后就对行政体制下了手。按照山川地势将全国分为十个道,关内道就是其中之一。前期近似于监察机构,属于相对比较虚的一个管理层次,很久以后才形成一级管理单位。
      关内道的管理范围比较广泛,南起秦岭、北到阴山,东临黄河、西至贺兰山,基本上就是拱卫首都长安。把李靖摆在这里的目的也是现而易见。现在控制了河南 地,漠北的铁勒是敌是友就显得尤为重要。直接涉及到李世民对形势的判断。当年年底,十一月的时候,夷男的一队使节解开了李世民的心疑。
      使节带来不少礼物,“牛马万许”。东西虽然不多,蕴含的意味却很明显,是友非敌,使节的出现也使漠北的形势更加透明。
      夷男已经自称可汗,一个崭新的薛延陀汗国正式挂牌了。夷男的牙帐设在大漠之北的俱伦水南岸,也就是现在的杭爱山脉东麓、鄂尔浑河的上游。漠北的铁勒部落 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新兴的薛延陀汗国的一员,铁勒人在民族崛起的路上迈出了关键的一步。是共识,还是形势使然?是万众一心,还是人多不怕走夜路的自我壮 胆?透过薛延陀臃肿的外表,李世民看到了夷男内心的脆弱。
      夷男并没有领袖群伦的威望,也不具备一锤定音的实力。只是风云际会出现在了恰当的位 置上,薛延陀汗国也就是一个脆弱的联合体,还不具备独立自主的实力、也缺乏 正当性。正因为如此,才可能成为朝廷抗衡东突厥的一个帮手。要想漠北的薛延陀成为朝廷抗衡东突厥的帮手,扶植是必须地。很快特使乔师望就出现在了夷男的牙 帐。
      “拜夷男为真珠毗伽可汗,赐以鼓纛。”
      有了朝廷的册封,夷男的统治就有了正当性,薛延陀就不再是散兵游勇了,漠北的铁勒各部即将被逐步整合。贞观三年(公元629年)八月夷男派自己的弟弟统特勒作为特使来长安朝拜唐皇李世民。
      这一次李世民更干脆,“赐以宝刀宝鞭”,“汝所部大罪者斩之,小罪者鞭之。”
      夷男这就算是正式接过了统治漠北的权柄。随即移牙“大漠之北郁督军山下”,占据了东突厥的圣地。
      夷男跃跃欲试的姿态使东突厥頡利可汗感到了深深的寒意。这或许就是朝廷即将对自己动手的一个讯号。这个判断一点都不错。从八月开始李世民已经调兵遣将筹备对东突厥之战。
      随着朝廷人马的调动,不断有好消息传来。九月拔也古、仆骨、同罗、奚等部落的首领来长安朝拜。这里面不少都是夷男的属下,虽然这些人承认了夷男在漠北的地位,却不愿意屏蔽自己的声音。东突厥阵营也发生了裂变,郁射设所部郁孤尼等九俟斤,共计三千余人南下归唐。
      空气中的火药味越来越浓,连一向桀骜不驯的頡利可汗也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十一月的时候“遣使称臣,请尚公主”,此时朝廷的讨逆大军已经整装待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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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西域,不知是传说》第六部《三州四镇》第一章 皇帝天可汗 之 偷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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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外悲风切,交河冰已结,瀚海百重波,阴山千里雪。”
      公元630年的新年之际,定襄道总管李靖没有享受迎接新年的声声炮竹,踏着千里阴山雪,亲率三千精骑从马邑出发,直趋恶阳岭,就此揭开里朝廷平定漠南的序幕。
      在唐初的人物中李靖属于战神级的,关于他的传说很多,最著名的莫过于红佛女的私奔。说得是当年李靖年轻的时候在隋都长安拜见大牛人杨素的风流韵事。
      当时的杨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眼高于顶。能被他看上眼的英雄寥寥无几,一般人更是见一面都困难,但是杨素愣是破例接见了李靖。当然了接见的时候排场也是老大了。身边是环佩叮当,随侍的美女就是几十名。
      就这个排场,胆小的闻一闻脂粉味就晕菜了。估计杨素也是想考教一下这个年轻人,看看你的定力如何。李靖自然是不被干扰,心无旁骛,美女再好,那是别人的,惦记不着。
      会谈就在这依香偎绿的暧昧气氛中展开了、进行着、结束了。故事发生在当晚,客栈之中李靖遭遇了意外。
      也没啥特别的,就是一美女来投,这就是红佛女。杨素接待李靖的时候,红佛女就站在旁边。李靖的言谈举止打没打动杨素不清楚,反正是征服了女儿心,所以才深夜来访,拉着李靖要私奔。
      深夜美人来投,怎么办?
      “纳、纳、纳之呀。”
      纳之?勾引领导家属,这就是要命啊。
      “不用着急,也就是雷声大雨点小,最后不了了之”。看看这美女果然见识不凡,一步三计。
      追逃之声也是络绎不绝,更有甚者“窥户者无停履”。只不过对男人来说这种事情只恨发生的不够多、不够早,李靖同学幸福还来不及,哪有拒绝的道理?英雄美人、江山佳人,自然是笑傲江湖一段佳话。
      之后李靖携美人回到太原,李氏举兵,李靖就投了唐。这些年一直在南方参加平叛工作,武德末年才调到北方。这次北伐算是李靖在漠外参加的比较大的战役。李世民选择李靖作为北伐的总指挥确实是独具慧眼,李靖是霍去病之后另一位骑兵天才。在塞外的一出场,李靖就直插恶阳岭。
      恶阳岭在“朔州北”,也就是现在和林格尔的南部。此时东突厥頡利可汗的牙帐设在定襄,也就是当年隋文帝为启民可汗修建的大利城附近。“悠悠卷旆旌,饮马出长城”,李靖抬手一指,手指头就几乎点到了頡利可汗的鼻子尖上。
      三千精骑就想欺负拥众不下十几万的頡利可汗,有点拿大吧?不过这就是李靖。定襄的突厥人是一夜数惊,頡利可汗更是乱了方寸。頡利可汗并不担心对面的李靖,担心的是李靖背后不知多少的唐军。
      看看欺敌之计已经奏效,李靖又打出了一张牌,挖墙角。谍报人员四处出击,瓦解頡利可汗的军心。连頡利可汗的智囊康国人康苏密都被说动了,带着隋炀帝的遗孀萧皇后,遗腹子杨政道前来归附。估计是劫持来的。
      这么有效?关键是朝廷开出了让人无法拒绝的条件,“凡一人出降,赐物五匹,袍一领,酋帅悉受大官”。这些条件对于大灾之后、一脸菜色的东突厥人就是天上的馅饼,有了后路了,哪有死战之心?收买远比决战有效。
      局势到这个时候就不可控了。还没等李靖对定襄发起攻击的号角,估计頡利可汗已经带着部落退向背后的阴山白道。頡利可汗也怕部落就此星散,盘算着进入阴山可能就安全了。
      深冬的阴山,银装素裹一片皑皑,哪里分得清白道、黑道?只要能跑路的就是正道。前面就是阴山了,只见一直唐军斜刺里杀了出来,正是兵出通汉道的李世绩。
      这次唐军是六路出军,李靖为定襄道总管,出马邑;任城王李道宗为大同道总管,出灵武;华州刺史柴绍为金河道总管,幽州都督卫孝节为恒安道总管,营州都督薛万淑为畅武道总管,并州都督李世绩为通汉道总管,直插白道,目的就是堵住頡利可汗退往阴山之路。
      双方“大战于白道。突厥败,屯营于碛口。”
      东突厥人退得太早、太快了,李世绩晚到了一步,赶了鸭子。頡利可汗进入山区,可以打游击了。
      此碛口应该在白道之北,内蒙古苏尼特右旗的西面,二连浩特的西南面,是通往漠北的要道。实际上頡利可汗并没有控制碛口,而是屯兵阴山之中的铁山(阴山北麓,今內蒙白云鄂博)。漠北现在是薛延陀的地盘,正枕戈待旦等着頡利可汗。退到此处,已经退无可退了。
      既然退无可退了,那就决一死战?
      不!还有一种选择叫投降。
      李靖的三千铁骑就让东突厥人惊慌而逃,否则李世绩也不会姗姗来迟,而堵不住頡利可汗退往阴山北麓之路,惊弓之鸟的頡利可汗哪有再战之心?
      使节很快就来到了长安,还是那个倒霉的执失思力,上次就被李世民给扣住了,差点丢了小命。这次又来了,没办法谁让是领导的亲信。不过这次的运气不错,朝 廷的安抚使也很快就来到了頡利可汗在铁山的大帐。安抚使是两位名人,安修仁、唐俭。连在前敌的李靖也受命准备受降,似乎观众们期盼已久的强者对决就此结束 了。
      唐俭、安修仁的出现使頡利可汗驿动的心安定不少,“頡利见使者,甚悦”。能不高兴吗,暂时没了亡国之忧,又获得了一个喘息的机会,可以仔细地观察一下周边的形势。那么,頡利可汗之降是真心吗?
      是!怎能不是?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再不降吃饭的家伙就没了;不过也不排除再看看,再等等。这是什么话?实话。
      頡利可汗手上还有十余万大军,西部的阿史那苏尼失手上也有数万人马,拧成一股绳也可以一战。頡利可汗有这个想法也是情理之中。更理想的是朝廷使者来了之后战场上一片寂静,正可以同使者打打太极拳,讲讲条件。
      常言道,将乃兵之胆。统帅镇定下来了,士兵就更简单了,安睡吧。况且阴山之中的铁山虽然说不上险峻异常,毕竟是在崇山之中,也不是轻易能来的。即使来了也不怕,頡利可汗已经派出了一支数千人的队伍监视阴山南部的唐军。东突厥在铁山的营盘应该是固若金汤



      冬季的阴山应该是寒冷异常。连帐篷外的点点篝火也冻得瑟瑟发抖。尤其是一场大雾下来之后,贼冷贼冷的山风中还透着阵阵阴寒之气。夜幕下来,早早地钻进帐篷更是野营的人们求之不得的事情。
      “寒沙连骑迹,朔吹断边声”,深山之中似乎只有呼啸的北风、绵绵的飞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踏雪寻梅,那是诗人的附庸风雅;乘雪突进,那是军人的狡诈与刚毅。就在这天寒地冻之计,一哨人马,二百余人,人衔枚,马摘辔急急奔頡利可汗在铁山的大营而来。
      风高好放火,月夜暗杀人,大雾天、迷人天,雪地崎岖正难行,夜暗雾深路难寻,什么人如此急迫?来得正是一队唐军,领头的一员大将,苏定方。
      难道是唐皇又有了新的旨意?不是!这些人根本不是唐皇派来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苏定方归李靖管,此行只有一个目的,偷袭!
      偷袭?
      太没天理了吧?一面谈判,一面偷袭?没办法谁让李靖是聪明人。
      安抚使唐俭、安修仁一到前敌,一个新的作战计划就在李靖的脑海里浮现出来。也不是什么新鲜主意,当年韩信就平齐用的就是这招。说出来给众人一听,李世绩首先拍手叫好,英雄所见略同。
      难道这些人就一点不顾及安抚使的死活?难道唐营里面都是这样不讲道理的?兵者,诡道也。白道一战,頡利可汗的主力并未受损,此时求和难逃以拖待变之嫌。李靖最怕的是頡利可汗退往漠北与薛延陀连兵。那才是大麻烦。
      至于二位安抚使的死活,唐营里面倒真有人提及。鱼肉与熊掌岂能兼得?灭东突厥是熊掌,二位安抚使连鱼尾巴都算不上。使者前脚走,后脚李靖的偷袭部队就上路了。
      带足了二十天的干粮,要犁庭扫穴。
      苏定方趁着大雾迅速接近頡利可汗的营帐,堪勘就差几百米了。不知哪吹来一股神风,大雾散尽,苏定方这二百人就被晾在了光天化日之下。突厥人看着几百米外的唐军是不知所措,苏定方也是大吃一惊,亏了突厥人没准备,否则自己这二百人不成了活靶子?
      登车一呼风雷动,挼取長绳缚虏归。快马加鞭,一冲而入,砍吧!
      牙帐外传来了喊杀之声,虽然事出意外,頡利可汗还真不含糊,军事素养绝对一流。冲出帐外、拉过自己的千里马,呼啸一声直奔碛口而去。跑路!
      等来到碛口才发现,此路不通。一员大将拦住去路,正是李世绩。
      此次偷袭,李靖与李世绩分工明确。一人偷袭铁山大帐,一人截断碛口逃路,要一网打尽。进入阴山之后,分兵两路,李靖的一路先是缴械了頡利可汗的数千哨兵,随即先锋苏定方直扑頡利可汗的牙帐。李世绩也是紧赶慢赶,生怕再赶了鸭子。
      跑回漠北是不可能了,惶急之间頡利可汗带着几个人向西部落荒而去。
      余下的五万余人都归降了李世绩,至于铁山的牙帐已经变成了屠宰场。负隅顽抗的一万多人被砍下了脑袋,义成公主也死于乱军之中。
      东突厥这就算亡了。
      接下来就是报喜了,“扬麾氛雾,纪石功名”,“慌裔一戎衣,灵台凯歌入”。
      二月十八日大赦天下,与民同庆。
      短短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就灭亡了东突厥,中原王朝武功之胜前所未有。李世民个人的威望也又达到了一个新的高潮。三月,陆陆续续汇集到长安的周边少数民族首领聚集在武门之外,请求李世民上尊号,“天可汗”。
      对于这个动议,李世民感到很意外,“我为大唐天子,又下行可汗事乎?”这不是降级了吗?
      不知不觉之间唐皇李世民已经成为亚洲大陆的共主,统合华夷各部、共创太平盛世的 责任历史地落在了李世民的肩上,推托是推脱不掉的。“是后以玺书赐西北君长,皆称皇帝天可汗”。
      荣升天可汗并不是整个庆祝活动的高潮,高潮在四月三日来临。这一日李世民在顺天楼参加了盛大的献俘仪式。不用说西逃的頡利可汗已经归案了。
      頡利可汗西逃的唯一一个落脚点就是在灵州西北的阿史那苏尼失部。苏尼失也是东突厥混乱之后唯一一个没有公开抛弃頡利可汗的首领,对頡利可汗很是衷心。可是再衷心也架不住内忧外患,在唐军强大的压力之下,苏尼失之子阿史那忠擒頡利可汗、归唐。
      献俘仪式之后,在凌烟阁内,李家父子举办了小规模的家宴,能参加的绝对是圈内人士。“上皇(李渊)自弹琵琶,上(李世民)起舞”,狂欢了一把。此情此景, 也许李渊早就忘了玄武门的悲歌,早就忘了海池岸边的逼宫,父子之间的心结也许就在这一刻散了,一句“复何忧哉”也许真正道出了李渊的心里话。
      李世民登上了皇帝天可汗这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也势必承担相应的责任,要给所有投奔在天可汗麾下的各色人等一个饭碗。首先要解决的就是东突厥各部的安置问题,那可是十几万人啊!仅仅在长安安家的就有上万家。
      把他们都变成奴隶,每家分一个。别瞎说,用脑子想一想,别用脚后跟想,那样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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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西域,不知是传说》第六部《三州四镇》第一章 皇帝天可汗 之 天可汗的责、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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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廷对东突厥的征服并没有经过多么惨烈的大战,基本上属于迫降,一些主动投诚的部落,比如说前突利可汗、前郁射设 的部落,都没有什么损失。这些人归唐之后带来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朝堂内不再是清一色的汉官了,五品以上的官员中出身少数民族的就有一百多名,快超过一半 了。
      咋这么多?不是有赏格吗?“酋帅悉受大官”。部落归降之后,部落的酋长要入宫宿卫,换一个更清楚地说法就是入朝为质。这个变化应该是很 大,冲击也比较剧烈,也许在很多汉官眼里这就是要天下大乱了。仁人志士纷纷出谋划策,针对如何安置归唐的东突厥部落朝廷之上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说啥地都有,七嘴八舌地,也就是一个奏折一个奏折地,否则,面对面的辩论非争个脸红脖子粗不可。还好,在李世民这个时代言路比较畅通。不仅是李世民这个 时代,大凡中国历史上蒸蒸日上的时候言路都比较畅通,各抒己见、集思广益,才能群策群力。当然最后少不了民主集中,不过重点应该在民主。要让所有想说话的 人把话说透,否则一上来就集中了,那不成一言堂了吗?还讨论啥了。朝臣们的观点也是针尖对麦芒,辩论起来是火花四溅,智慧的光芒也就越烧越亮。总结起来主 要有三个代表性的意见。
      一个就是把这些突厥人分散到内地各郡县。现在不是缺人吗?正好,把这些老牧民都改造成老农民。估计这个难度比较大,种地也是一门手艺,不是想学就能学会的。当年的隋炀帝杨广都没敢这样做,估计大家也就是听听而已。
      下面两个意见是针锋相对的,一个主张把东突厥人安置在河南地,主要的代表人物是中书令温彦博;另一个主张把东突厥人安置在黄河北岸,主要的代表人物是秘 书监魏征。这两种说法各有各的道理,温彦博的主张是东汉旧例,先人之法、成功的经验,强调的是逐步的融合与同化;魏征的主张说白了就是“汉自为汉,胡自为 胡”,强调的是两者不可调和的差别。那么李世民更倾向哪种说法?
      李世民更倾向政治现实。
      让突厥人回到黄河以北,那不就是此次北伐的起始点吗?这不是脱了什么放什么吗?
      以现在的情况就是让他们自生自灭,也许还不如当初。当初还有頡利可汗的领导,现在突厥整个管理体制散架了,这些突厥人会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漠北的大可汗夷男会怎么对待他们?
      那位说了也可以像隋文帝一样扶植一个“启民可汗”,这倒是一个主意,只不过又回到了另一个起点。况且,漠外的形势已经发生了变化,漠北的薛延陀汗国已经俨然成为一个不可忽视的势力了。薛延陀与东突厥人能和睦相处吗?可能性很小。
      东突厥灭亡之后,也有一些东突厥人跑到了漠北,慌不择路,就此成了薛延陀的奴隶。让东突厥人回漠南就是把羊往狼嘴里送。与其出了问题再收拾残局倒不如现在就按照自己的意志规划这些人的未来,加强管理。
      李世民接受了温彦博的主张,把东突厥余众安排在河南地。“于朔方之地”,也就是以夏州为中心,“自豳州至灵州置都督府”,在不改变生活习性的前提下采取内地的郡县制管理方式。李世民决定把东突厥的各部落正式变成自己治下的牧民。
      为安排这些突厥人,朝廷逐步在河南地设置了不少郡县。当年朝廷安置东突厥余众是个难题,我们后代考证当年朝廷怎么安置的也是一个难题。史料虽然不少,理解起来也是一个问题,想找到标准答案不太容易。
      就已知的情况有下列都督府:

      窦静为都督的定襄都督府(侨治在夏州宁朔县)
      史大奈为都督的丰州都督府
      云中都督府(侨治在夏州朔方)
      阿史那思摩为都督的化州都督府
      突利可汗为都督的顺州都督府
      阿史那忠(苏尼失的儿子)为都督的长州都督府
      康苏密为都督的北安州都督府
      史善应为都督的北扶州都督府
      阿史那苏尼失为都督的北宁州都督府
      北开州都督府(郁射设?)

      从这份名单我们可以看出,东突厥内有头有脸的都能混个都督干干,基本上是保留了原来的建制。只是换了个名义,效忠的对象也变成了天可汗。虽然如此小夹板 也夹上了。当年五月李世民亲自送前东突厥的突利可汗(也就是阿史那什钵苾)前往顺州,一番谆谆教导,既体现了领袖的关怀,也表现出现实的无奈。
      在家为兄弟,庙堂为君臣,“今命尔为都督,尔宜善守国法,勿相侵掠,非徒欲中国久安,亦使尔宗族永全也!”
      启民可汗的往事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现在各族人民都要在天可汗的麾下讨生活了。已经来了地,给安排工作,有吃有喝了,没来地咋办?
      还有没来地?有哇,拓设(阿史那社尔)、欲谷设、大度设、泥孰特勒等以及其他七个种落都在伊吾附近游荡着,衣食无着呀。这就是不安定因素,谁没饭吃都不行。
      招降!
      凉州都督李大亮受命在边境储备粮食,开仓放赈,哪能让牧民兄弟们挨饿受冻?灾民是招降不少,“多所降伏”,可是越招降李大亮的心气越大。平时跟我们捣乱,现在遭了灾了,还得赈济他们,还有天理吗?
      “臣闻欲绥远者必先安近,中国百姓,天下根本,四夷之人,犹於枝叶,扰其根本以厚枝叶,而求久安,未之有也。”一着急,李大亮也上书一封,发出了基层官僚的呐喊。
      这话说得有些道理,中原的老百姓是国家的根本,为啥?按照现在的说法那是纳税人。用国家税款补贴这些突厥人那就是损害了中原民众的利益。道理是说得通,那怎么处理这些突厥人?李大亮的建议是“请停招附,羁縻之”。
      “羁縻”不是招抚,不是拿银子堆,而是一种政治安排。根据各自生活习性的不同、经济条件的不同,各安其性,纳入朝廷的管理轨道。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 力,精诚携手、共创未来。至于未来怎么样那要看管理是否上档次了。不过现阶段现在的招抚还是不能停,也不是一点作用没有,塞外重镇伊吾就主动申请加入了朝 廷的序列。
      “九月,伊吾城主入朝。因以其地置西伊州”。
      朝廷就这么轻易的向西域伸出了自己的触角。在伊吾附近徘徊的东突厥余部也都陆续走进了塞内,唯一的列外就是拓设(阿史那社尔)。阿史那社尔选择了西进,进驻天山北麓的可汗浮图城。
      可汗浮图城,一看这个名字就知道一定与当年柔然的伏图可汗有关。在柔然历史上伏图是一个短命的可汗。西进讨伐高车人的时候,战败,死在了附近的浦类海。也许这座城就是这段短暂历史留下的印迹。
      翻开新疆的地图,从现在的哈密穿过巴里坤山与博格达山的空隙就来到天山北部。从东向西依次是木垒、奇台、吉木萨尔,可汗浮图城就在吉木萨尔境内。这个地 方原先是车师后国的所在地,之后的柔然人、高车人、突厥人都在这里留下过足迹。尤其是突厥人兴起之后,伊吾在东西交通的重要性加大,可汗浮图城也就成了草 原丝路的必经之路。如果不是高昌王把玄奘和尚请到了高昌,玄奘原来的计划就是走可汗浮图城。
      对于可汗浮图城我们还得多说几句。据专家考证可 汗浮图城这个名字属于栗特人的叫法。各民族对于此地有不同的名称,突厥人管它叫别失八里。翻译过来就是五城之地。也就是说可汗浮图城不仅仅是一座城市,而 是五座城市,俗称栗特五城。后来朝廷进军天山北麓,在此地建立北庭,汉人就成此地为北庭。
      阿史那社尔退保可汗浮图城也算占据了一个关键的节点。这对社尔来说不谛是一次冒险。而冒险往往就意味着机会。西突厥的局面使社尔感受到了自己的路还是很宽的,不着急走进塞内。也许还有新的选择。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西域,不知是传说》第六部《三州四镇》第二章 南下吐谷浑 之 人小心大的高昌(一)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第二章 南下吐谷浑 之 人小心大的高昌(一)

      转眼之间两年的时间即将过去,西突厥的内斗也基本告一段落了。阿史那泥孰支持的肆叶护可汗取得了完胜。团结在肆叶护可汗周围的西突厥人民同叛乱分子莫贺咄可汗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斗争,其间涌现出不少英雄人物、好人好事。
      肆叶护可汗的驾下也出现了一位小可汗,乙利可汗。毫无疑问,这是对功臣的奖励。阿史那泥孰虽然没有更上一层楼,在平叛过程中的表现也一点都不逊色。据说莫 贺咄可汗就是折在泥孰的手里,堪称冲锋在前,享受在后。我们不仅为泥孰同学的高风亮节所倾倒,又一个圣人诞生了。除了敬佩之外,还能有其他什么想法?
      胜利之后的肆叶护似乎成了名副其实的西突厥大可汗,扭转乾坤的领袖、挽大厦于将倾的英雄。怎么是似乎?
      高风亮节往往代表着着更高的威望,某些情况下往往还代表着人心的走向,与更大的权势。战功最多的是乙利可汗,消灭主要叛匪莫贺咄可汗的是阿史那泥孰,肆叶护可汗这个大可汗似乎没有拿得出手的硬家伙。在突厥人的世界里仅仅凭着先可汗之子显然没有很强的说服力。
      肆叶护可汗深深地感觉到大权旁落的危险。接下来也许有三个剧本可以上演,战后重建,西突厥人民在肆叶护可汗的领导之下医治战争给各族人民带来的创伤;或者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或者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篡位。
      具体采用哪一个剧本,估计导演会把悬念留到最后一刻。
      悬念能吸引人的好奇,过分的悬念也会使人望而却步、另辟蹊径。尤其是当悬念的不确定有可能威胁到自身安危的时候,有谁还会留恋悬念带来的意外?
      西突厥的内乱给西域各族人民带来了灾难,也使西突厥的领袖们在众人面前漏了底。西域各族人民终于发现,西突厥不再是保持西域稳定的关键,而是破坏西域稳定的关键;西突厥的可汗们不是解决问题的钥匙,而是问题本身。
      曾经不可一世的西突厥大可汗似乎不那么光彩夺目了,一颗东方明星已经冉冉升起。虽然这些人没有听说过天可汗的故事,也不可能提前听到这个传说,但是肆叶护可汗与莫贺咄可汗用行动揭示了这位众王之王的存在。
      早在双方大战不止的时候,肆叶护可汗与莫贺咄可汗都曾经遣使朝廷请求支持。换取支持的唯一手段就是当年统叶护可汗推崇无比的和亲。
      李世民虽然没有一兵一卒在西域,甚至连一个媚眼都没有抛过,却俨然成为西突厥内部纷争的评判员,这份殊荣着实出人意料。对于双方的请求李世民自然是没有办 法同意,静观其变才能因势利导、左右逢源。这个亮相虽然还只是个侧影,却已经给西域人民留下给强烈的震撼。
      引朝廷西进的诱惑简直就是难以拒绝,何况还有高昌王的推波逐流。
      高昌是这一历史片断中与朝廷走得最近的西域国家,也许前面还得加上唯一两个字。称作朝廷与西域的桥梁毫不为过,至于为什么,原因很多、背景很复杂。
      高昌王麹文泰早年曾经在隋朝做过四年质子,那可是隋朝最兴旺的时刻。强大的隋王朝在年轻的麹文泰心里留下了难以忘怀的记忆,这个经历应该是文泰一生最宝贵的财富。
      身在火焰山下,心系东西两京,麹文泰的心时刻随着中原王朝的脉搏而动。祖国的点滴变化无不牵动着海外赤子的心,这是一点不掺假的民族心理、文化心理,当然也离不开客观的政治现实乃至于经济利益。
      隋末唐初这一段,随着伊吾在东西交通中地位的提高,鄯善路的废弃,高昌几乎成了西域各国走向中原的唯一窗口。李唐兴起之后,东、西突厥自顾不暇的客观政治 态势也使高昌处于一个前所未有的相对独立的状态,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外交自由度。高昌才有机会接近朝廷、理解朝廷,坐看风云变换。
      几个因素走在一起决定了高昌与朝廷的关系是越走越近。隔三差五的就来朝贡,亲戚也总是越走越亲。据说哈巴狗这种动物就是通过高昌第一次来到中原大地的,那是高昌王送给唐高祖李渊的礼物。李世民登基之后,这个联系不是减弱了,而是加强了。
      政治秩序的稳定必然逐步带来经济上的繁荣,处于东西方交通十字路口的高昌正是大有作为之时。估计往来的养路费、买路钱,高昌人收了不少。现实的利益,未来 的繁荣,都使麹文泰有无限的动力继续激活脚下的丝绸之路。在西突厥内乱不止的情况下,朝廷就作为稳定西域的一个备选力量被麹文泰推介给了西域各国。
      在整合了西域各国的认知之后,公元630年年底麹文泰启程前往唐都长安,作为西域各国的代表忽悠李世民。
      久有凌云志,重走河西路。
      二十年来说寒暑,故地重游话今昔。
      事隔多年再次踏上通往长安之路,麹文泰是心潮澎湃、目不暇给,看到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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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西域,不知是传说》第六部《三州四镇》 第二章 南下吐谷浑 之 人小心大的高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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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看错了吧?穿越了吧?这不是曹操的三国吗?怎么能与唐初相提并论?麹文泰也这样问自己,怀疑自己穿越到了三国。当年的繁荣、奢华、威武哪里去了?这就是天可汗的太平世界吗?太太平了,太平的连人都没有了。
      麹文泰也许有些后悔,感觉自己来得有些冒失。不过说啥都晚了,既来之则安之,走一步看一步吧。
      唐皇李世民在大明宫接见了高昌王麹文泰夫妇。
      高昌王妃都出马了?
      高昌王妃也是中原人,是当年隋炀帝赐婚的宇文氏姑娘。麹文泰这次真是郑重其事,可算是夫妻双方把家还。第一夫人亲自出马那就是无往而不利,夫人外交能够起 到意想不到的作用。夫人来了,李世民的长孙皇后就得亲自出面接待,这就进入了李世民的家庭。一旦建立了私人友谊,很多事情就都好办了。
      接见过程是庄重、亲切,麹文泰夫妇也是如沐春风。席间自然而然地就谈到了西域的形势,麹文泰自然是痛斥了西突厥内乱对区域和平的危害,表达了西域人民盼望天可汗的迫切心情,紧接着就试探着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恳请太宗皇帝能够允许西域十几国的代表前来朝贡。
      这个场合,这个要求,由高昌王亲自提出来,基本上没有办法拒绝。话赶话,轮到李世民这只剩下一个字,“准!”
      听到这个答复,高昌王的一颗心算是放到地上了。
      麹文泰之所以敢于在西域各国国君面前夸下海口,愿意充当这么个引荐人,除了现实的利益驱动之外,麹文泰也觉得自己与朝廷的关系不错。这些年来一直充当朝廷 在西域的一个眼线,也没把自己当外人,也不是外人。况且这个动议对朝廷也不是没有好处,宣扬国威,恩泽四方,难道天可汗还不如亡国之君杨广吗?
      天可汗真就不如杨广!
      台面上李世民答应得好好地,宴会一结束就遭到了抨击。谁呀?胆子这么大?
      当然是魏征了!
      李世民与魏征是贞观之治的两个标志性人物。一君、一臣,一个犯颜进谏,一个虚怀若谷。魏征原来是建成太子的手下,能与李世民形成现在的君臣关系,说明双方都不是凡人。尤其是魏征, 很能体会领导的意图。
      李世民最怕什么?最怕成为亡国之君,最怕蹈隋炀帝的覆辙。魏征给李世民提供的都是治这个病的偏方。
      这一次魏征只提到了两个字“银子”。
      西域十几国的使节加上随从就得上千人,这得花多少银子?你这当领导的脑袋一热,一拍脑门子就邀请这么多人来白吃白喝,沿途的郡县能有这么大的接待能力吗?
      银子,李世民脸一红,还真没想到这些事儿,现在确实是囊中羞涩。那咋办?已经答应人家了,麹文泰的大臣厌怛纥干已经受命启程回高昌迎接西域各国的使节了。
      没办法,追回来吧。
      追回来也不行啊,麹文泰已经同西域各国的领导们商量好了,都在等消息, 不能就这么音信皆无哇。那咋办?凉拌。
      李世民就此任命厌怛纥干为折冲都尉直中书译语(也就是翻译),代表朝廷前往西域宣慰。当然了,也欢迎西域各国前来中原,只不过不能当作宾客了。换句话说就是费用自理,公款旅游不行了。
      事情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让麹文泰很难堪,始料不及。都说皇帝是金口玉牙,说一不二,现在看来也有特殊情况啊。当年的隋炀帝可不是这样啊,那是一诺千金、一锤定音,看起来天可汗真不如隋炀帝,大唐真不如大隋。也别说,在这一点上李世民确实不如隋炀帝。
      高昌王的雄图大略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郁闷!
      李世民言而无信,食言自肥,郁闷!
      这就是一个严重的外交事件,接下来的戏怎么唱?估计李世民都不大好意思再接见麹文泰了。更难的是麹文泰,有点无颜面对江东父老的意思。至今思项羽,如何回西域?
      就在这关键时刻,双方陷入两难的关键时刻,高昌王妃上书“请预宗室”。也就是说高昌王妃希望李世民能把自己当作皇室的女儿对待。
      聪明,睿智,中国人总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虽然在这件事上朝廷驳了高昌王的面子,双方的友谊还要继续。
      “诏赐李氏,封常乐公主,下诏慰谕之。”
      朝正月大典一过,麹文泰启程归国。乘兴而来,败兴而去。李世民也知道这次是得罪人了。虽然极力“慰谕之”,只是不知道是否能够化解高昌王的不满。
      同二十年前的中原之行一样,此次朝贡也在麹文泰的内心深处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秦、陇之北,城邑萧条,非复有隋之比。”
      天可汗在麹文泰的心中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问号。以天可汗为基点的宏图大业自然是泡汤了,下一步怎么办暂时麹文泰还没有方向。不过局势的变化容不得麹文泰细想,刚刚平静下来的西域再起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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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西域,不知是传说》第六部《三州四镇》 第二章 南下吐谷浑 之 人小心大的高昌(三)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大漠风尘日色昏(三)

      战争打到这个程度似乎不是很理想。哪有那么理想的事?楚河汉界、车来象往、炮打隔山那都是再正常不过了。吐谷浑人也不是泥捏的,哪能都按照你的路数来?现在这个结果再正常不过了,既没有意外,也没有惊喜。关键是接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没吃没喝的,还臭美啥?
      敌人已经被吓跑了,具体的方向虽然不清楚,肯定是人烟稀少、人迹罕至之处,革命工作也该告一段落了,况且“今之行,实资马力,今马疲粮少远入为难。未若且向鄯州待马肥之後更图进趣。”
      李道宗一提出这个建议,立即遭到了侯君集的强力反对。
      在侯君集看来现在的情况刚刚好。伏允的坚壁清野看起来是有组织的,不过肯定不是有预谋的,仓促之间吐谷浑各部很难协调一致,正是君臣不相知的、联系断裂的关键时刻,穷追不舍,上天入地,千秋功业就在眼前。
      这个判断与李靖也是不谋而合,由此展开了这一战最精彩的一段。
      分兵!
      侯君集、李道宗走南路,去探寻河源。河者,黄河也,河源也就是黄河的源头。人类对于黄河源头的认识也是不断深化的。隋炀帝的时候曾经在吐谷浑故地这里过四 郡,其中一个就是河源郡,郡治在古赤水城。据专家考证所谓的古赤水城就是我们以前提到过的树墩城。在曼头山的东面,现在的青海共和的西南。后来隋炀帝又在 曼头山、赤水的西面设立积石镇,移民屯田,可见隋朝的河源郡就在现在青海共和的西南这一带。到李靖光临青海这个时候,唐人对河源的认识已经发生了变化,那 时的河源指的是柏海,也就是现在的扎陵湖、鄂陵湖这一带,已经与我们现在的认识差不多了。
      侯君集这一路的主要目标就是沿黄河一线,攻击前进。
      送走了侯君集、李道宗,李靖整顿军马,也要西进,去大海捞针。虽说吐谷浑人跑了,估计也没跑多远,战斗说来就来,一来还就是决战。
      揭开决战序幕的是薛万彻、薛万均兄弟。
      薛氏兄弟在李世民帐下也算是能征惯战的,属于军二代,父亲是当年隋炀帝的爱将薛世雄,也是心眼比较多的。当年李世民与太子建成夺嫡的时候,薛氏兄弟一个保了秦王,一个保了太子。这就是分别下注,无论那边获胜,薛氏兄弟都获大利。
      李世民对薛氏兄弟也是赞赏有加,尤其是对薛万彻评价极高,与李世绩、李道宗齐名,不是大胜就是大败,这倒好输赢都痛快。这一次出来兄弟二人还没有啥拿得出手的战绩,一个带着一百游骑就前出给大军探路。果然,没走出多远就与吐谷浑人遭遇了。
      一见遇到对手了,薛万彻不管不顾,呼啸一声就杀了进去。要不说是一员勇将,也不管兵力对比,杀了再说。二百对数千也让薛万彻、薛万均杀了个痛快,薛氏兄弟也没傻透腔,松快松快筋骨就行了,赶紧得给大军送信。
      “贼易与”,三个字就把薛万均心中的豪气显露无遗,既给兄弟们鼓舞了士气,又吹了牛,剩下的就是带着大军杀回前敌。
      这一战杀的是天惊地动,吐谷浑人在茫茫的旷野之上留下数千具尸体,逶迤向西南退去。薛氏兄弟是紧追不舍,这一路就不知道杀出去多远。欺敌冒进就犯了兵法。 书中暗表,追过积石山以后薛氏兄弟就被逆战而来的吐谷浑人团团围住。也有书上说薛氏兄弟是在赤水源被吐谷浑人为主。
      赤水源据说就是赤水的源头,又叫赤海。应该在青海共和县的西南一带,具体也没有查到可以比对成现在的哪一条河流,有的说是现在青海的恰卡恰河。想来古今河 流改道频繁也是难以确证。总之,这一战应该发生在邻近柴达木盆地这一带,也许就在都兰附近。都兰历来都是吐谷浑人最后的据点,历史上往往跑到都兰就逢凶化 吉了。很少有人能西进这么远的。
      吐谷浑人也是生活在马上的游牧部落,之所以能被唐军追着跑,那是看在大军的面子上,现在薛氏兄弟落了单能还有什么好果子。混战之间都被挑于马下,这就带了伤了。
      短兵相接吐谷浑人也这么有手段?吐谷浑人不仅擅长传统的弓、刀,还精通槊,也就是杆比较长的一种矛,而且现在身上也有甲了。这也是各民族交流的结果。
      骑兵变成了步兵,将军变成了士兵,还带了伤估计离死不远了。薛氏兄弟是手持长枪,往来冲突,阵势是列不成了。旷野之上人来马往,矢石乱飞,杀乱套了,再勇武的步兵现在也难以抵御骑兵的突击。
      碧空之下,原野无际,绿草芬芳,远处的藏羚羊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血淋淋的景象如痴如醉、如傻似癫,天边盘旋的秃鹫正等待着美味的晚餐,这一次是吐谷浑人对唐军的绞杀。
      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手中的枪越来越沉,脚下的步履越来越蹒跚,眼前的人影也越来越乱,薛万彻似乎感觉到自己与死神越来越近,真恨不得一把抓住死神温暖的大手就此一了百了。只是手中冰冷的大枪还在不断地飞舞,大枪似乎对死神的特别关照并不感冒。
      恍惚之中旷野上传来了马蹄击打大地的轰鸣,敌人是越聚越多了?耳边混浊的风声似乎带来草原民族特有的呼号,“吆喝喝??????”,由远及近、由近渐远,此伏彼起,逐渐居然汇成了一股洪流。天边的回响听起来也宛如一首战歌。

      唱的是,“大风起兮云凤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唱的是,“长风万里磔祁连,七尺龙文回照莲”;
      唱的是,“愿骑单马仗天威,捋取长绳缚虏归”;
      唱的是,“我们的队伍向太阳,向前、向前??????”

      有点穿越了,有点神游天外了,弥留之际、生死之间英雄们似乎都应该是思绪万千、万种风情,都要留下点遗言啥地,电影里不都是这么表现得吗?
      很遗憾历史并没有给薛氏兄弟提供这么一个完善自己英雄形象的机会。就在这关键时刻,一哨人马杀入重围,周围的吐谷浑人被冲得七零八落。看旗号是唐军,看装备是民兵,当先一员大将,契苾何力。来得正是唐军铁勒精骑。
      薛氏兄弟脱离大队,欺敌冒进也是牵动了整个唐营。得到消息契苾何力是自告奋勇,逶迤杀来,来得还不晚。
      局势瞬时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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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顶一个,再细细看来~~~
    • 《西域,不知是传说》第六部《三州四镇》 第二章 南下吐谷浑 之 心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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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平定了西突厥的内乱之后,肆叶护可汗没有选择导演提供的剧本,而是拿出了自己的作品。要拍自己的本子,让编剧们失业。
      肆叶护拿出的是一部战争大片,片中的反面主角我们也认识,漠北的薛延陀。这个时候端出一部战争大片,而且是以薛延陀为主角的战争大片,给我们以时光倒流、思维错乱的感觉。虽然肆叶护可汗的敌人可能有很多,无论如何薛延陀都不能排到第一位。
      谁,给肆叶护可汗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肯定是一个坏人。
      肆叶护“发大兵北征铁勒”。“发大兵”,那就是扫地为兵,估计连十来岁的孩子都得发个红缨枪,不过了。肆叶护可汗是发了狠了,必将置薛延陀于死地而后快。为什么?
      为千秋功业?为一统江山?也许只是为了一个心结,我,肆叶护可汗是先可汗的嫡子,继承大统天经地义,不是谁让给我的,也不是谁分配来的。
      想证明自己,想显示自己的勇武,方法有很多种。远征薛延陀也许是最愚蠢的一个,却是摆在肆叶护面前的唯一选择。舆论,不知是谁创造了这个舆论,似乎只有扫平了薛延陀才配成为西突厥的大可汗。
      这就走上了不归路,万里远征,百万雄师的万里远征,很少有成功的。
      薛延陀大可汗夷男已经在大草原上严阵以待了。
      一统漠北之后,大可汗夷男摆下了一个奇怪的大阵。自己居中,两个儿子一南一北。无论是当年的匈奴人,还是不久前的突厥人,一般来说大可汗居中,一左一右两 大贤王,整个阵势背北面南。不用说这个阵势的假想敌是中原王朝。大可汗夷男摆的阵势背东,面西,不用说主要的对手都来自西部。中原王朝那是薛延陀的靠山, 可以不设防。
      薛延陀的主要敌手有三个,占据可汗浮图城的阿史那社尔,占据金山(阿尔泰山脉)北部的突厥车鼻部,可能从大草原而来的西突厥。
      车鼻这个突厥部落世代游牧在金山北部,部落的首领车鼻原先就是东突厥頡利可汗帐下的一个小可汗。东突厥灭亡之后,散落在塞北的余部就想拥立车鼻当大可汗。车鼻也有这个意思,也有这个能力,但是知其雄守其雌,车鼻没有选择自立山头,而是选择投靠薛延陀。
      人都说时势造英雄,当前这个时势不适合车鼻同学强出头,可是是疖子就要出头。车鼻投靠薛延陀也许是韬晦,也许是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大可汗夷男可是慧眼识珠。“为人勇烈,有谋略”,还“颇为众附”,这样的人岂能久居人下?
      大可汗夷男就思量着怎么收拾这位车鼻,或者是鸿门宴、或者是打个黑枪,或者是??????,还没等大可汗夷男谋定而动,车鼻比兔子还要机灵,溜之乎 也。从此,自称乙注车鼻可汗,开山立柜、称霸一方,歌逻禄、结骨逐渐都成为车鼻可汗的外围组织。切切实实地成为薛延陀的一个麻烦,也许大可汗夷男也因此摆 下了这么一个怪阵。
      肆叶护可汗一头就扎进了薛延陀这个大阵,全然不顾两个不怀好意的旁观者,阿史那社尔、乙注车鼻可汗。
      这或许是肆叶护可汗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领兵挂帅、征讨四方,平定内乱时出现的好人、好事悠然之间都不见了,只剩下肆叶护可汗的歇斯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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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西域》第六部《三州四镇》 第二章 南下吐谷浑 之 心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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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战而败,幸运的是肆叶护可汗活着回到了西部。
      万里远征虽然不得人心,由众望所归到万人啐弃的变化也太快了一些。我们不由得要探究一下到底是谁把肆叶护可汗逼上了远征薛延陀的歧途。
      失败之后的肆叶护可汗陷入了惶恐与不安。肆叶护可汗无力地感觉到权力正从手边一点一点地溜走,面对族人,肆叶护感受到的不是爱戴,而是恭敬;不是亲近,而是疏远。应该由自己享受的东西,族人们给了平叛功臣乙利可汗,还有那个把自己从康国接回来的恩人阿史那泥孰。
      领导当到这个份上就距离下野不远了,下野往往就意味着生命的终结。是坐以待毙,还是先下手为强,这是一个不用脑子想就知道答案的选择题。
      清洗。
      乙利可汗被族诛。等到肆叶护再找泥孰的时候,泥孰早就溜之乎也了,出逃焉耆。肆叶护可汗瞅谁都不顺眼,满脑子的坏消息。也有好消息,也有主动给肆叶护可汗帮忙的。谁呀?赋闲在可汗浮图城的阿史那社尔。
      阿史那社尔主动要求加入到肆叶护可汗的阵营,主动要求开赴平叛第一线。谁说都是阿史那家族的,肆叶护可汗还真不想让这位爷帮忙,这都哪跟哪啊,与你有啥关系呀?阿史那社尔是铁了心了,拦都拦不住,属于硬要参与进来的。黄鼠狼给鸡拜年,估计没安好心,又一个趁火打劫的。
      泥孰的出逃彻底把肆叶护可汗晾在了桀骜不驯的西突厥各部面前。刚刚杀了乙利可汗一门,谁不害怕?那些曾经拥立过泥孰的部落难道会俯首贴耳?很快,泥孰的支持者没卑达干与弩失毕部落的首领们就开始商讨如何废除肆叶护,迎泥孰回朝。
      跑,肆叶护可汗又回到了自己的起点,康国,不久,遇害身亡。
      费了这么大的周折,泥孰堂而皇之的登上了西突厥可汗的宝座,环顾四周似乎没有人能够撼动泥孰的地位。即使是这样还不够,泥孰决定遣使朝廷,请封。借助天可汗的威名压一压内部可能的不安定因素。
      公元632年七月肆叶护可汗的使者来到唐都长安,同来的还有焉耆的使者,两年前出使西域的厌怛纥干也一同回京复命。
      泥孰遣使朝拜天可汗给朝廷提供了一个全面进入西域的契机,一个全新的思路。李世民不是不想进入西域,只是条件不成熟。两年前拒绝高昌王的建议,一方面是由于经济上的原因,另一方面高昌的实力也不够,难以承担重任。西突厥的新可汗泥孰正是合适的人选。
      实力、地位、亲疏关系都具备了,李世民决定以此为契机进入西域。当年八月鸿胪少卿刘善因受命前往西域,天可汗要册立阿史那泥孰为吞阿娄拔奚利邲咄陆可汗,简称咄陆可汗。
      同来的焉耆人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李世民能重开“大碛路”。
      “大碛路”就是原来的鄯善路、白龙堆路,出敦煌、楼兰,沿孔雀河西进,直达焉耆。这条路当年北魏的万度归走过,也曾经兴旺过一时。只是随着伊吾的兴起, 逐步废弃了。重开“大碛路”,这就意味着朝廷要恢复沿途的烽火台、关防,要保证往来商旅、使节的安全。否则这条路有人敢走吗?
      这条路兴旺了,高昌怎么办?很明显这就是与高昌别苗头。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对朝廷的一个试探,看看朝廷进入西域的决心有多大。要是虚晃一枪的话,一条高昌路足以,反之当然是路越多、越宽越好。当然了焉耆人的私心也是有的,不过谁没个私心杂念?
      准,是必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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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写的挺好。
    • wow,您终于来这啦,我天天追您的新浪博客呢。我知道您在加拿大,没想到也上肉联了啊。有您这样的大牛,肉联的文史价值会提高不少。谢谢
      • 多谢兄弟的支持,我就在 Mississauga 。现在每周六下午在齐鲁书院给家长们做点义务历史知识的讲座,欢迎加入。
        • 中国的文化, 同中国的电视剧一样,整天的皇上, 娘娘,太监, 乐此不疲. 几千年也不进步.
          • 请教,您觉得他应该怎样进步?
        • 嗯, Mississauga 离我家有点远,不过总有机会的。现在您是不是已经转业历史界了?
          • 暂时还没有这个计划。
    • 《西域历史专题》第六部《三州四镇》 第二章 南下吐谷浑 之 心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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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高昌人怎么想那就再说吧。这就有些不够意思了。结识新朋友,别忘老朋友,也不能把老朋友就这么忘到脑后哇。既没有解 释,也没有说明,更没有安抚,高昌人会怎么想?怎么办?以头抢地,满地团团转,那是匹夫之勇。高昌王直接拿着刀就找焉耆王去了。焉耆王都没敢照面,让高昌 王麹文泰大杀大砍一通,泄忿而回。
      当然了这都是后话了。朝廷君臣现在可没想这么多,也许是忽略了,也许根本就没把高昌当回事儿。高昌毕竟太小了。
      刘善因启程前往西域,不过可没走高昌路,而是经可汗浮图城沿大草原西行。啊,害怕了?不是害怕了,而是这么走方便。不用像玄奘那样通过天险凌山(温宿县境内西北部穆素尔岭),安全系数更高。也顺便探听一下阿史那社尔的消息。
      此时的阿史那社尔已经鸟枪换炮了,不再是十几个人、七八条枪了。趁着肆叶护与泥孰争位的这个空档,阿史那社尔“引兵西上,因袭破西番,半有其国,得众十余万”,自称都布可汗。
      也即是说西突厥的领地有一半都划到了阿史那社尔的名下。书上没有交代具体占了那些地方、征服了那些部落,不过从地理上分析,天山北麓的准格尔盆地应该都 在阿史那社尔的掌控之中了。是不是南下到了伊犁河流域则在两可之间,游牧在附近的处月、处密,以及西突厥掌管此地的阿史那弥射、阿史那步真是否也加入到阿 史那社尔阵营也就不清楚了。
      不管怎么说吧,阿史那社尔的队伍是壮大的不少,脱贫致富,过上了小康生活。部落强大了,社尔的心也不安分了。复仇的火焰在心中燃烧,强大的使命感促使阿史那社尔走上了同肆叶护一样的东征之路。
      薛延陀正是东突厥灭亡的罪魁祸首,也是阿史那社尔折戟沉沙、浪迹天涯的始作俑者,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野心家、伪君子,完全忘记了当年社尔管理漠北时的善政。现在这样的一个背叛者居然控制着突厥人的圣地於都斤山(杭爱山),情何以堪?!
      东征!理想使人执著,仇恨使人偏执,每个人心中都有无法舍弃的东西。义无反顾的阿史那社尔留给这个世界的是什么呢?
      刘善因来到可汗浮图城的时候,阿史那社尔的队伍正在与薛延陀开战。一看打仗,刘善因赶紧溜之乎也,省得迸身上血。
      战端一起,阿史那社尔的结局基本上就注定了,不会比肆叶护可汗好到哪里去。可以想象的是,随着战争的深入,咄陆可汗泥孰必定在背后给阿史那社尔一刀。
      腹背受敌,结局是可以预料的。
      肆叶护还有一个家可以回,阿史那社尔将魂归何处?家在哪里?战败之后的阿史那社尔退保高昌,连可汗浮图城也一并赔了出去。贞观九年入塞,加入了祖国大家庭。
      连续两次击败了来自西部的威胁,大可汗夷男的声望也达到了一个小高潮。在漠北的统治似乎也变得更加稳固了。虽然回纥、同罗、仆骨这些部落各有各的想法, 暂时是不会有人出头挑战大可汗夷男在漠北的地位。毕竟大可汗夷男手上有天可汗颁发的证书,一个强大的薛延陀汗国正在冉冉升起。即使是长安城内的李世民也感 到了些许不安。
      扶植薛延陀是为了对付东突厥汗国的需要,没想到东突厥脆败。闹得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两头不到岸。李世民无论如何不想作茧 自缚。一个很自然的想法就是控制一下,别让夷男玩疯了。薛延陀已经打开了进军西域的大门,前进路上似乎已经没有障碍了,会成为朝廷在西域的竞争对手吗?不 知道!
      情况不明,想控制也无从着手。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的事情,尽快打开西域之门。
      要想进军西域,必须确保河西的安全,吐谷浑的问题就凸现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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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西域历史专题》第六部《三州四镇》 第二章 南下吐谷浑 之 雪域上的来客 (一)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雪域上的来客 (一)

      在河西这一块能够对朝廷构成威胁的现在只有吐谷浑,当然还有吐谷浑的跟班党项。
      党项又叫党项羌,“三苗之后,汉西羌别种”,属于羌人的一支。在党项人的传说中,党项来自山中的猕猴。这倒与人类的起源暗合,这也说明了这个民族渊源之久 远,但是党项这个名词进入史书的时间比较晚。党项之前,在此地比较活跃的是宕昌、邓至等诸羌,之后这些小国家相继灭亡了,党项才作为一个统一的旗号被提了 出来,是对居住在这一带的羌人的一个统称。估计宕昌、邓至也都成为党项的一个小部落了。
      “自姓别为部落,大者五千余骑,小者千余骑”。党项的名头虽然比较大,部落的数量也比较多,占地也比较广,南北千余里,“东接临洮、西平,西拒叶护”,却 基本上处于比较初级的、分散的部落状态,连部落联盟都算不上,各自为政会有什么实力?也许做吐谷浑的跟班都不够格。
      这一段控制党项的就是吐谷浑。吐谷浑对党项也是分而治之、恩威并施,既用和亲建立起互信的桥梁,也用铁拳震慑不安抚的盲动。朝廷建立以后,党项就成为吐谷浑骚扰唐境的一个帮凶、一个枪手。免费的炮灰也是不用白不用。
      吐谷浑也似乎确实是朝廷的一个麻烦,贞观初年的时候还给李世民添过堵,简直就是一块滚刀肉,煮不烂、咬不动,近则怨、远则恨,何其难养?朝廷的主要精力不在这个方向,能哄捧着过太平日子就行了。
      虽然朝廷暂时对吐谷浑无可奈何,对党项却是上下其手。尤其是李世民登基之后对党项的招抚工作也是很有成效。从贞观三年党项酋长细封布赖“举部内附”开始,朝廷先后在附近设立了轨州、崌州、奉州、岩州、远州等不下六十余州,“内附者三十万口。”
      “羁縻之”,“界内虽立县名,无城郭居处”。只要内附就给个刺史的名义,吐谷浑的羽翼被剪裁的差不多了。有的党项部落还主动要求讨伐吐谷浑,对朝廷来说这就更是求之不得了。现在李世民缓过手来了,要全力对付吐谷浑,估计有好戏了。
      贞观八年(公元634年)夏,朝廷就开始对吐谷浑展开试探性的攻击。这次提出建议的是来自基层的鄯州刺史李玄运。李刺史的意图很简单,抢马。“吐谷浑良马悉牧青海,轻兵掩之,可获大利。”
      这个理由很实在,确实很实在。时机也不错,正是一个试探。
      抢马?有点野蛮吧?
      窃书,那是读书人的事,不能算偷;抢马,那是练武人的事,也不能算野蛮。你不懂!
      任务被交给了左骁卫大将军段志玄,鄯州刺史李玄运作为偏师参与行动,征调当地的党项部落、契苾铁骑前敌效命。
      契苾铁骑?看着眼熟。当年铁勒人曾经建立过一个契苾-薛延陀汗国,主要的部落之一就是契苾部。是这个契苾吗?正是!
      当年契苾、薛延陀这两个部落自去汗号之后,薛延陀被东西突厥两分,契苾分裂了、也衰落了。一部分随薛延陀到了漠北,另一部分莫贺咄特勒的领导下四处游荡。
      按照常理推断,去汗号这个过程应该是血腥的,想来契苾遭到了较大的损失。之后,契苾先是依附吐谷浑,后又西进来到龟兹、热海(伊塞克湖)一带。居无定所、四处飘荡,等到部落的酋长莫贺咄特勒去世之后,只剩下孤儿寡母了。
      贞观六年这位寡母,带着幼子,契苾何力兄弟,以及部落剩下的一千多家归唐。契苾何力以左领军将军的身份入宫宿卫,部落也被安置在甘州、凉州一带。这是契苾部第一次受命出征。
      大军来到距离青海湖三十里的地方,不动了。遇到埋伏了?没有,高原反应来了。咳,这都是托辞,就是有点害怕。这是唐军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深入高原与吐谷浑人开战。以前净是吐谷浑人出手了,估计唐军被打怕了,内心深处有点惯性、有点惰性。
      以前唐军也出塞讨伐过吐谷浑,李世民的姐夫柴绍就同吐谷浑交过手。当时吐谷浑人居高临下,箭如雨下,柴绍是久攻不下,心生一计。在自己军队的后防开起了歌舞晚会。琵琶声声弦入耳,美人艳舞眩心魂。这就是一手邪的。
      打仗的时候不带玩儿这个的,玩儿这个谁还打仗了?对面的吐谷浑人也就不张弓射箭了,先看表演吧。如痴如醉,也不知道柴绍从哪儿找的这个演出团,水平还真 高。还得说吐谷浑士兵的欣赏水平高,识得个中三味。否则就是对牛弹琴。等到表演结束,看得人手脚都麻酥酥的了,柴绍的偏师也就从背后偷袭成功了。
      胜,是胜利了,只是胜得有点不堂而皇之。
      今天这位段军爷也不知为什么,就是有点腿肚子转筋。战斗要是以这种形式结束,估计李世民得郁闷死。
      这面唐军踌躇不前,那面吐谷浑人赶紧搬家。马者,国之大畜,甲兵之利,怎么能轻易落在他人手里。看看吐谷浑人什么道理都懂!
      跑哇,长鞭一甩,啪啪响,拥着马群就跑!
      唐军主力是崴泥了,没啥出息了。所幸偏师不凡,鄯州刺史李玄运的偏将李君羡从别路出击,在青海湖南部的悬水镇抓住了吐谷浑人的尾巴。一阵大砍小杀之后虏牛羊两万余头而回。
      啊?没啥正经东西呀!来晚了,马儿跑得快,剩下的只有走不快的牛羊了。
      战争的过程让李世民很气愤,哪有犹豫不前的唐军?结果还是让李世民很满意,吐谷浑也就是计止此耳,可以战而胜之。
      接下来不能不教而诛,朝廷的使者就出现在了吐谷浑王伏允的王廷,主题只有一个:劝降。伏允同学接下来的表现就很提气,让观众们不得不竖起大姆哥,赞一个,有骨气。
      伏允扣留了朝廷好几拨使者,算是对朝廷的强烈抗议。抗议不能用嘴,得用行动。赞叹之余,观众们估计不得不为伏允揪起心来,这不是找死吗?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雪域上的来客(二)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西域历史专题》第六部《三州四镇》 第二章 南下吐谷浑 之 雪域上的来客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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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伏允年龄大了,年老昏聩?这倒有可能。只不过伏允也是身不由自,已经大权旁落了,大权掌握在权臣天柱王的手上。内部纠缠不清,也很难做出正确的决定。
        既然是找死,那就得成全他。
        当年十一月天可汗升帐点将,准备送吐谷浑上路。就在这个时候,一队天外来客似乎预示着局势又有了新的变数。
        这是一个全新的对手,从此一个全新的名字出现在中国的史书上,吐蕃。
        客人来自并不遥远的青藏高原。中原人以前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估计吐谷浑人对吐蕃略有了解,双方以前曾经有过不俗的交往。吐谷浑的医生曾经治好过一位吐蕃赞普(王的意思)先天的眼病。
        吐蕃,这个词在中国的史书里确实是第一次出现,以至于史家在做传的时候也是异常谨慎,生怕写错了误导后世,贻笑大方。
        据吐蕃人的传说,青藏高原很久以前是一片汪洋大海,后来海水都流到一个称作“贡吉曲拉”的山洞里面。海水消尽、陆地升起。这个传说与当代的地质理论暗合,也告诉我们吐蕃人很久远,也许真的就是青藏高原土生土长的土著。
        后世的考古发掘也确实在高原发现了新石器时代原始人类的足迹,虽然高原空气稀薄、气候异常,也确实有适合人类居住的山间谷地。吐蕃人对于自己的来源也有着自己的传说。这个传说却与佛教纠结到了一起。
        传说青藏高原很久以前并没有人类,而是充满了各种非人类的精灵。没有人类佛法自然就没有办法宏大,佛祖就把这项工作交给了观音菩萨。
        第一步先得产生人类。观音菩萨就派遣了一位名叫哈努曼陀萝的猴子力士到雪域吐蕃中部的一个大山崖底下修行。没成想在猴子修行的时候,总有一位岩妖来勾引他。几天以后猴子是在受不了了,就回去请教观音菩萨怎么办。
        怎么办?太好办了。观音菩萨意味深长地看了猴子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句话,“子曰:食色性也。”这还有啥不明白的?!
        有了尚方宝剑,猴子力士就与岩妖结合,十月怀胎就生下了一个与父母迥异的、没有毛、没有尾巴的儿子。这就基本上属于人类了。这个小伙子就被送到猴群之中与母猴相伴,后来逐步形成了吐蕃的六大姓,查、祝、冬、噶、韦、达。
        这是记录在藏语史书《汉藏史集》里的一个传说,虽然加入了佛教的因素,也能告诉我们很多事情。这个传说与我们前面提到的党项人来源于猕猴的传说何其相似!相比之下两者必定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共同的民族记忆往往意味着共同的来源。
        在中国的史书上有这样一个记载,讲的是羌族人往西藏的迁移。故事发生在秦厉公的时代(公元前477-公元前443年之间)。当时有一个羌人奴隶无戈爰剑从秦国逃亡了。估计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奴隶,很可能是被征服的羌人酋长。否则秦人也不会动用国家机器紧追不舍,更不会为了一个奴隶就放火烧山。
        这一放火倒成就了无戈爰剑的一段传奇。躲在山洞之中的无戈爰剑安然无恙,烈火都烧不死的人那就是法力无边的神仙。回到部落之后无戈爰剑就被当神仙供着。之后,无戈爰剑的部落就在河湟地区生根发芽,繁衍不息。
        等到无戈爰剑的曾孙忍的时代,登基不久的秦献公(公元前424年)“兵临渭首,灭狄獂戎”。忍的叔父卬就带领自己的部落,“出赐支河曲西数千里,与众羌绝远,不复交通。”
        一个羌人部落就此杳无音讯了。
        很多史家就此认定吐蕃人的皇族窣勃野就是出自卬。“卬”就是“我”的意思,与藏语里的“我”语音语义完全相同。当然这种认定从逻辑上讲有点牵强附会,缺乏直接的、必然的证据。但是根据《西藏王统记》的推算,吐蕃第一代赞普的出现正是在公元前380年上下,时间上有点巧合。
        据藏史的记载,吐蕃人的第一代赞普,聂赤赞普确实是一个外来户,一个法力无边的外来户。而卬所拥有的农耕、狩猎技术相比高原深处封闭的部落一定是先进的,无戈爰剑浴火重生的传说更增加了这个羌人部落的神秘性,称作法力无边也不为过。
        关于聂赤赞普有两个说法,一个是聂赤赞普来自于天上,是吐蕃人传说中一位天神天父六主的儿子;另一种说法是聂赤赞普来自一个叫做波窝的地方。不管怎么说吧,拥有先进技术(法力)的外来户与高原的土著形成了后来的吐蕃。也即是说吐蕃与羌人有着直接的继承关系。更进一步也许有人会问,羌人与汉人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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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西域历史专题》第六部《三州四镇》 第二章 南下吐谷浑 之 雪域上的来客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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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伏允年龄大了,年老昏聩?这倒有可能。只不过伏允也是身不由自,已经大权旁落了,大权掌握在权臣天柱王的手上。内部纠缠不清,也很难做出正确的决定。
        既然是找死,那就得成全他。
        当年十一月天可汗升帐点将,准备送吐谷浑上路。就在这个时候,一队天外来客似乎预示着局势又有了新的变数。
        这是一个全新的对手,从此一个全新的名字出现在中国的史书上,吐蕃。
        客人来自并不遥远的青藏高原。中原人以前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估计吐谷浑人对吐蕃略有了解,双方以前曾经有过不俗的交往。吐谷浑的医生曾经治好过一位吐蕃赞普(王的意思)先天的眼病。
        吐蕃,这个词在中国的史书里确实是第一次出现,以至于史家在做传的时候也是异常谨慎,生怕写错了误导后世,贻笑大方。
        据吐蕃人的传说,青藏高原很久以前是一片汪洋大海,后来海水都流到一个称作“贡吉曲拉”的山洞里面。海水消尽、陆地升起。这个传说与当代的地质理论暗合,也告诉我们吐蕃人很久远,也许真的就是青藏高原土生土长的土著。
        后世的考古发掘也确实在高原发现了新石器时代原始人类的足迹,虽然高原空气稀薄、气候异常,也确实有适合人类居住的山间谷地。吐蕃人对于自己的来源也有着自己的传说。这个传说却与佛教纠结到了一起。
        传说青藏高原很久以前并没有人类,而是充满了各种非人类的精灵。没有人类佛法自然就没有办法宏大,佛祖就把这项工作交给了观音菩萨。
        第一步先得产生人类。观音菩萨就派遣了一位名叫哈努曼陀萝的猴子力士到雪域吐蕃中部的一个大山崖底下修行。没成想在猴子修行的时候,总有一位岩妖来勾引他。几天以后猴子是在受不了了,就回去请教观音菩萨怎么办。
        怎么办?太好办了。观音菩萨意味深长地看了猴子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句话,“子曰:食色性也。”这还有啥不明白的?!
        有了尚方宝剑,猴子力士就与岩妖结合,十月怀胎就生下了一个与父母迥异的、没有毛、没有尾巴的儿子。这就基本上属于人类了。这个小伙子就被送到猴群之中与母猴相伴,后来逐步形成了吐蕃的六大姓,查、祝、冬、噶、韦、达。
        这是记录在藏语史书《汉藏史集》里的一个传说,虽然加入了佛教的因素,也能告诉我们很多事情。这个传说与我们前面提到的党项人来源于猕猴的传说何其相似!相比之下两者必定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共同的民族记忆往往意味着共同的来源。
        在中国的史书上有这样一个记载,讲的是羌族人往西藏的迁移。故事发生在秦厉公的时代(公元前477-公元前443年之间)。当时有一个羌人奴隶无戈爰剑从秦国逃亡了。估计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奴隶,很可能是被征服的羌人酋长。否则秦人也不会动用国家机器紧追不舍,更不会为了一个奴隶就放火烧山。
        这一放火倒成就了无戈爰剑的一段传奇。躲在山洞之中的无戈爰剑安然无恙,烈火都烧不死的人那就是法力无边的神仙。回到部落之后无戈爰剑就被当神仙供着。之后,无戈爰剑的部落就在河湟地区生根发芽,繁衍不息。
        等到无戈爰剑的曾孙忍的时代,登基不久的秦献公(公元前424年)“兵临渭首,灭狄獂戎”。忍的叔父卬就带领自己的部落,“出赐支河曲西数千里,与众羌绝远,不复交通。”
        一个羌人部落就此杳无音讯了。
        很多史家就此认定吐蕃人的皇族窣勃野就是出自卬。“卬”就是“我”的意思,与藏语里的“我”语音语义完全相同。当然这种认定从逻辑上讲有点牵强附会,缺乏直接的、必然的证据。但是根据《西藏王统记》的推算,吐蕃第一代赞普的出现正是在公元前380年上下,时间上有点巧合。
        据藏史的记载,吐蕃人的第一代赞普,聂赤赞普确实是一个外来户,一个法力无边的外来户。而卬所拥有的农耕、狩猎技术相比高原深处封闭的部落一定是先进的,无戈爰剑浴火重生的传说更增加了这个羌人部落的神秘性,称作法力无边也不为过。
        关于聂赤赞普有两个说法,一个是聂赤赞普来自于天上,是吐蕃人传说中一位天神天父六主的儿子;另一种说法是聂赤赞普来自一个叫做波窝的地方。不管怎么说吧,拥有先进技术(法力)的外来户与高原的土著形成了后来的吐蕃。也即是说吐蕃与羌人有着直接的继承关系。更进一步也许有人会问,羌人与汉人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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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西域历史专题》第六部《三州四镇》 第二章 南下吐谷浑 之 雪域上的来客 (四)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雪域上的来客(四)

        我们这里把南日论赞称作松赞干布的父亲有点轻视英雄的意思,南日论赞并不是一个借助儿子的力量才青史留名的人。南日论赞本身就是一个猛人,只是有点太猛了,猛过头了。
        吐蕃在南日论赞的时代急速扩张,吞并森波只是牛刀小试,其后日喀则、山南地区、那曲地区逐步归拢到吐蕃的大旗之下。雪域上往昔分裂的、孤立的、静止的各部汇成了一股洪流,吐蕃王国也就应运而生。只是这一切来得太快、太迅速、太突然了,估计也超出了南日赞普本人的预料。如何有效管理诺大的国家变成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旧的东西再坏,也有人留恋;新的东西再好,也有人拒绝;更何况旧的是自己的部落,自己的权势,新的是窣勃野家族的吐蕃,是自己的不确定。桀骜的新兴功臣,尊贵的旧有贵族,心怀鬼胎的外戚,所有人都感觉到不满,所有人都认为自己应该更加美好,所有的仇怨就都集中在南日论赞身上了。
        一杯毒酒、一张毒饼,结束了南日论赞的时代,也使吐蕃陷入了新的混乱与无序。接受这一局面的是十三岁的松赞干布。
        对于后世的藏人来说,松赞干布就是一尊神,大昭寺内的塑像代表了松赞干布在雪域无与伦比的地位。现实生活中的松赞干布也是吐蕃王国的继往开来者,“弱冠继位,性晓武,多英略”,这是汉史对松赞干布的评价。“其为人慷慨才雄,常趋野马、牦牛,驰刺之以为乐”,这哪像一个十三岁的小儿,分明是一个雪域勇士。
        面对遍地的叛乱,无所不在的离心离德,松赞干布使出了铁拳,“尽行斩灭,令其绝嗣”。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对叛乱者的仁慈就是对人民的犯罪。乱世用重典,恢复秩序,那是必须的!
        虽说世界潮流,顺昌逆亡,那也得有驾驭潮流的手段。与所有王朝一样,加强皇权那也是必须的。只不过吐蕃人有自己独特的形式,那就是与羌人一样的盟誓。盟誓既是笼络,也是恩赐,更是双方共同承诺的义务。
        吐蕃的秩序恢复之后,松赞干布做出了一个战略选择,定都拉萨。拉萨“万岭回环,宛如城敦”,一水中流,天然屏障。定都拉萨就是要继续北进,经营未竟的北部地区。那么为什么不南下?南下印度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吐蕃铁骑的势力。
        南下不如北上,首先路就不好走,翻山越岭的净是山路,难度就不用说了。再说,文化上也不相通,北上的对手都是语言相通的羌人部落,那里自然有家一样的感觉。南下就不同了,都是外国人。书中暗表,佛教也是在松赞干布这个时代才正式进入雪域的,想来此时佛教对雪域还没有如此强大的吸引力。即使在后代,雪域的佛教也与印度的大不相同,所以才叫藏传佛教,那是经过当地人改良过的。
        决定北上之后,松赞干布破孙波(唐古拉山脉以南)、灭苏毗、平附国,四川甘孜、西藏昌都以及青海南部都落到了吐蕃的手上。贞观八年(公元634年)就杀到了李世民的驾前。吐蕃与唐之间就剩下一群散兵游勇般的党项部落,以及青海之狐吐谷浑。而此时的朝廷正准备对吐谷浑下手。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唐军已经整装待发了,看起来突如其来的雪域来客没有在李世民的心中掀起什么波澜,天可汗的心岂是什么风浪都能搅动的?来而不往非礼也,朝廷的使节冯德遐也开始了雪域之旅,去探求这个高原来客的究竟。
        送走吐蕃的使节,唐皇李世民明发诏书,布告天下、吊民伐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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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西域历史专题》之《三州四镇》 第二章 南下吐谷浑 之 大漠风尘日色昏 (一)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大漠风尘日色昏 (一)

        不出意外,远征吐谷浑的主帅正是朝廷的战神,李靖。这一次李靖是主动请缨,毕竟六十多岁了,已经快到古稀之年了。李世民想用,又有点担心。亲临前敌,不比坐镇中枢,那是既劳心、又劳力。
        “重义轻生怀一顾,谁惮三边征战死?”
        李靖也是不减黄忠之勇,马援之义,“弓弦抱汉月,马足踏胡尘”,年底受命出征,第二年(公元635年)三月大军就来到了鄯州前线。这一次唐军出动了六大总管,兵出三路。
        利州刺史高甄生为盐泽道行军总管,经洮州直扑青海茶卡盐池;茶卡盐池在青海湖的西南部,顾名思义是一个盛产食盐的圣地;
        胶东郡公李道彦为赤水道行军总管,从松州(四川松潘)挺进赤水(青海兴海县)。
        这两路都是远路,都要经过党项人控制的地盘,都遇到了麻烦。利州刺史高甄生来到洮州的时候,洮州已经易帜了。附近的羌人杀了洮州刺史孔长秀,归附吐谷浑。
        那还说啥了,开干吧。高刺史也不含糊,三下五除二就把羌人赶跑了,随即捷报长安,我军收复洮州。不过也就就此打住,打死高刺史也不往前走了。前方有地雷,危险!
        相比之下,赤水道行军总管李道彦的麻烦是自己招来的。李道彦要经过的是党项大酋拓跋赤辞的部落,拓跋赤辞也是朝廷在此地任命的羁縻州长之一。虽然已经不当农民当州长了,拓跋赤辞对唐军还是不大信任,历史的教训太深刻。
        这位拓跋赤辞原先是吐谷浑的死党,当初劝降的时候就费老事儿了,“生死不贰,焉知其他?”
        隋朝还在的时候,党项人就处在隋与吐谷浑之间。“往者隋人来击吐谷浑,我党项每资军用,而隋人无信,必见侵掠。”
        两大之间难为小,西瓜偎大边,估计当初拓跋赤辞支持的是隋军。而且还是真心支持,不仅夹道欢迎,还出力劳军。结果每次都被隋军钢刀伺候。这种事情发生多了,立场的转变就是很自然、很坚决。
        这种事情语言是改变不了的。没办法唐军收起了礼仪廉耻,动起了刀子。拓跋赤辞倒是满不在乎,谁怕谁呀?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有战斗就会有牺牲,牺牲多了部下的心就活了,渐渐地都投到了朝廷这一边,拓跋赤辞快成了光杆司令了,没办法从众吧。
        当时负责与拓跋赤辞联系受降事宜的就包括李道彦。客观地说,朝廷对党项人还是不错,不仅不计前嫌,还赐姓李,拓跋赤辞就成了国姓爷了。
        现在大军要通过拓跋赤辞的部落,对了,应该叫李赤辞,于情于理都没什么可说的。李赤辞只是心里不妥帖。“今将军若无他心者,我当资给粮运;如或我欺,当即固险以塞军路。”这就叫先礼后兵,丑话说在前面,道理说得多明白呀!
        李道彦也是信誓旦旦,双方是歃血而盟,羌人讲的就是盟誓。当然李道彦也少不了又给银子,也算扶贫吧。实际上党项人不贪图银子,只要是子弟兵就“资给粮运”,虽然真不富裕,也真不差钱。
        大军浩浩荡荡进入羌区,具体的方位就在现在四川松潘的西面。走着走着李道彦的心动了一下,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干枯的嘴唇,恶从胆边生,见财起意。党项人真的不设防,真把我李道彦当菩萨了。李道彦现在是理解隋军的同行们了。
        也许只有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李道彦就完成了从天使到魔鬼的蜕变。在阔水这个地方大开杀戒,“遂袭之,虏牛羊数千头。”
        酋长拓跋赤辞怎么样?自然是跑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呀。
        开了杀戒,李道彦是志得意满,这就算是捞着外快了。
        已经占到便宜了,赶紧走吧,别耽误正经事儿。走不了了。拓跋赤辞领人控制了野孤峡,唐军进退不得。野孤峡据说就在现在甘肃迭部的拉达,听听这个名字就是一个险要去处,只有聪明如野狐才能够通过。李道彦自然是比猪还蠢,数万唐军就交待在这了,余部退保松州。
        连续两路大军受挫,给唐军的远征蒙上了一层阴影。虽然不论是迟疑不进的,还是犯了纪律的最后的结果都是充军发配,我们也不禁感叹、不禁疑惑,唐军能打仗吗?
        南面的两路虽然没有见到敌人就败了下去,战败的消息传到大总管李靖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了。驻军鄯州的李靖正在召开前敌会议,其他几路总管都在。积石道总管侯君集、鄯善道总管李道宗、且末道总管李大亮,从征武将薛万均、薛万彻兄弟、契苾何力、执思失力。
        这么说唐军铁勒铁骑、突厥铁骑都参战了?正是!
        人都说文山会海,都怕开会,没完没了哇。可是军人开会别有一番风味,那是炮弹进炮膛,直来直去。
        李靖刚刚示意众人发表意见,大将侯君集出班站列,“大帅,大军已至,贼兵尚未走险,宜简精锐,长驱疾进,后不我虞,必有大利。若此策不行,潜遁必远,山障为阻,讨之实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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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西域历史专题》之《三州四镇》 第二章 南下吐谷浑 之 大漠风尘日色昏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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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君集在李唐的阵营里也是一位传奇式的人物,李世民的亲信、玄武门事件的主要谋主之一。在《隋唐演义》里被描写成一个瘦小枯干、精明透顶的神偷。这个评价着实不低。
      一般来说江湖之上有三种人是不能招惹的。一种人是老道,一般来说手拿铁拂尘、胯下梅花鹿,动不动就整点法术之类邪的东西,能惹得起吗?再一种是美女,一 般来说美貌无双,胯下桃红马、掌中绣绒大刀,这样的主就是白袍小将能对付。即使白袍小将也得被折腾个七荤八素的、求死不能、求生不得;最后再一种就是小锉 子,精明,眉毛都能当哨吹。用来形容侯君集有点恰如其分。
      侯君集这个建议是一语中的,说到点子上了。唐军此来最怕的就是吐谷浑人上山打游击。迁延时日,这个仗就没个头了。要速决、要闪击,不要持久战。
      作战的总体思想就这么定了。怎么闪击呀?当然是一枪扎到底,直取吐谷浑的都城伏俟城。
      伏俟城在青海湖的西部,沿青海湖有南北两路,当年突厥的木杆可汗与北周的史宁就是兵分两路,北路远、南路近,也取得了胜利。李靖可不想分兵,形势不一样了,既然人未知,那就悄悄进庄。
      走南路,从鄯州出发,越过库山、曼头山,就是伏俟城了。哪成想大军刚刚出动,在牛心堆就遭遇了吐谷浑的大队人马。啊,走漏消息了?
      没有!这就是吐谷浑人的一个例行抢劫。都这样了?!
      那当然了,吐谷浑人现在牛得很。去年朝廷不对吐谷浑来了个抢马战役吗,虽然马没抢到,牛羊倒抢了不少。前脚唐军撤回来,后脚涂吐谷浑人就打到鄯州门前了。要不李世民生气那,太气人了,太欺负人了。
      刚刚出门就来了个遭遇战,李靖是好不气恼。牛心堆在哪啊?牛心堆就在现在湟中的西南,也是考证这一战的关键节点。
      “湟水自临羌县东流,合龙驹川,又东合晋昌川,又东合长宁川,又东合牛心川。川水出西南远山,东北流,径牛心堆,又东径西平亭西,东北入于湟水。”《水经注》里的这段记载告诉我们牛心堆的确切地址。
      看看吐谷浑人士气高昂,死战不退,大队人马怎能被留置于此地?令旗一摆,李道宗所部衔枚疾进,就要夺取库山。
      唐军的作战意图这就暴露无遗了。天上下不下雨不知道,人多人少还不知道吗?吐谷浑人在库山凭险死战。
      库山在青海的东南,这又是一个不确定的地址。据专家考证具体地点在青海湖的日月山,也就是赤岭 。在此地死战不退,就是要堵住唐军前进的路线,为后方调整争取时间。
      这也是唐军在青海的第一战,也是李道宗出师以来的第一战。万事都图个吉利,开门红意味着什么李道宗的心里很清楚。要是不能够拿下库山,千古骂名就会落在自己的身上。看看正面强攻不行,那就偷偷地来个迂回。
      两路夹击,腹背受敌,苦战之后的吐谷浑终于崩溃了。大队人马也赶上来了,李道宗这个胜利来得刚刚好。留下李道宗部休整,功也不能就你一个人立呀,也得给 别人点机会。这一次抓住机会的是李靖的部将薛孤吴儿,肥水不流外人田。曼头山一役,“斩其名王,俘五百馀人,大获六畜。”
      干得漂亮,尤其是“大获六畜”,这就是取食于敌呀。否则都从后方运,那得多费呀!
      占据曼头山就打通了前往伏俟城的大路。唐军是一鼓作气、数路并进,很快伏俟城就在眼前了。伏俟城距离青海湖只有七八里地,站在城头就能看见湖面如境、蓝天如洗,水鸟飞翔,青海湖美景让人神醉,吐谷浑人也真会找地方。
      伏俟城也是一座大城,仅仅东西长就一千四百余米,想来也是盛况空前。可是现在却是一座寂静无声的死城。只见城头飘摆着无精打采的战旗,城外丢弃不少来不及运走的财物,跑散的牛羊,一路马粪蛋、牛粪球,显然啊,吐谷浑人不知去向。
      放眼四望,旷野之上清寂空灵,只有远处的滚滚浓烟似乎述说着淡淡的幽怨,空气中也弥漫着焦糊的气息,我们是不懂啊。李靖心中清楚,这就是坚壁清野,放火 烧荒,甚于绝粮。计毒末过绝粮,这就是断粮之计。放火烧荒,烧的是地上的草。此时正是春夏之交,高原之上春草尚未长出来,烧了枯草,人是不在乎,战马就没 吃的了。这仗还能打吗?
      看看前无去路,唐军退守大非川。
      别乱,先把自己的阵势守住。
      青海湖的南面是青海南山,青海南山的南面就是大非川。唐军把大营扎在此处,会齐众军,李靖召开了一个紧急的战前会议,下一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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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西域历史专题》之《三州四镇》 第二章 南下吐谷浑 之 大漠风尘日色昏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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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争打到这个程度似乎不是很理想。哪有那么理想的事?楚河汉界、车来象往、炮打隔山那都是再正常不过了。吐谷浑人也不是泥捏的,哪能都按照你的路数来?现在这个结果再正常不过了,既没有意外,也没有惊喜。关键是接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没吃没喝的,还臭美啥?
        敌人已经被吓跑了,具体的方向虽然不清楚,肯定是人烟稀少、人迹罕至之处,革命工作也该告一段落了,况且“今之行,实资马力,今马疲粮少远入为难。未若且向鄯州待马肥之後更图进趣。”
        李道宗一提出这个建议,立即遭到了侯君集的强力反对。
        在侯君集看来现在的情况刚刚好。伏允的坚壁清野看起来是有组织的,不过肯定不是有预谋的,仓促之间吐谷浑各部很难协调一致,正是君臣不相知的、联系断裂的关键时刻,穷追不舍,上天入地,千秋功业就在眼前。
        这个判断与李靖也是不谋而合,由此展开了这一战最精彩的一段。
        分兵!
        侯君集、李道宗走南路,去探寻河源。河者,黄河也,河源也就是黄河的源头。人类对于黄河源头的认识也是不断深化的。隋炀帝的时候曾经在吐谷浑故地这里过四郡,其中一个就是河源郡,郡治在古赤水城。据专家考证所谓的古赤水城就是我们以前提到过的树墩城。在曼头山的东面,现在的青海共和的西南。后来隋炀帝又在曼头山、赤水的西面设立积石镇,移民屯田,可见隋朝的河源郡就在现在青海共和的西南这一带。到李靖光临青海这个时候,唐人对河源的认识已经发生了变化,那时的河源指的是柏海,也就是现在的扎陵湖、鄂陵湖这一带,已经与我们现在的认识差不多了。
        侯君集这一路的主要目标就是沿黄河一线,攻击前进。
        送走了侯君集、李道宗,李靖整顿军马,也要西进,去大海捞针。虽说吐谷浑人跑了,估计也没跑多远,战斗说来就来,一来还就是决战。
        揭开决战序幕的是薛万彻、薛万均兄弟。
        薛氏兄弟在李世民帐下也算是能征惯战的,属于军二代,父亲是当年隋炀帝的爱将薛世雄,也是心眼比较多的。当年李世民与太子建成夺嫡的时候,薛氏兄弟一个保了秦王,一个保了太子。这就是分别下注,无论那边获胜,薛氏兄弟都获大利。
        李世民对薛氏兄弟也是赞赏有加,尤其是对薛万彻评价极高,与李世绩、李道宗齐名,不是大胜就是大败,这倒好输赢都痛快。这一次出来兄弟二人还没有啥拿得出手的战绩,一个带着一百游骑就前出给大军探路。果然,没走出多远就与吐谷浑人遭遇了。
        一见遇到对手了,薛万彻不管不顾,呼啸一声就杀了进去。要不说是一员勇将,也不管兵力对比,杀了再说。二百对数千也让薛万彻、薛万均杀了个痛快,薛氏兄弟也没傻透腔,松快松快筋骨就行了,赶紧得给大军送信。
        “贼易与”,三个字就把薛万均心中的豪气显露无遗,既给兄弟们鼓舞了士气,又吹了牛,剩下的就是带着大军杀回前敌。
        这一战杀的是天惊地动,吐谷浑人在茫茫的旷野之上留下数千具尸体,逶迤向西南退去。薛氏兄弟是紧追不舍,这一路就不知道杀出去多远。欺敌冒进就犯了兵法。书中暗表,追过积石山以后薛氏兄弟就被逆战而来的吐谷浑人团团围住。也有书上说薛氏兄弟是在赤水源被吐谷浑人为主。
        赤水源据说就是赤水的源头,又叫赤海。应该在青海共和县的西南一带,具体也没有查到可以比对成现在的哪一条河流,有的说是现在青海的恰卡恰河。想来古今河流改道频繁也是难以确证。总之,这一战应该发生在邻近柴达木盆地这一带,也许就在都兰附近。都兰历来都是吐谷浑人最后的据点,历史上往往跑到都兰就逢凶化吉了。很少有人能西进这么远的。
        吐谷浑人也是生活在马上的游牧部落,之所以能被唐军追着跑,那是看在大军的面子上,现在薛氏兄弟落了单能还有什么好果子。混战之间都被挑于马下,这就带了伤了。
        短兵相接吐谷浑人也这么有手段?吐谷浑人不仅擅长传统的弓、刀,还精通槊,也就是杆比较长的一种矛,而且现在身上也有甲了。这也是各民族交流的结果。
        骑兵变成了步兵,将军变成了士兵,还带了伤估计离死不远了。薛氏兄弟是手持长枪,往来冲突,阵势是列不成了。旷野之上人来马往,矢石乱飞,杀乱套了,再勇武的步兵现在也难以抵御骑兵的突击。
        碧空之下,原野无际,绿草芬芳,远处的藏羚羊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血淋淋的景象如痴如醉、如傻似癫,天边盘旋的秃鹫正等待着美味的晚餐,这一次是吐谷浑人对唐军的绞杀。
        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手中的枪越来越沉,脚下的步履越来越蹒跚,眼前的人影也越来越乱,薛万彻似乎感觉到自己与死神越来越近,真恨不得一把抓住死神温暖的大手就此一了百了。只是手中冰冷的大枪还在不断地飞舞,大枪似乎对死神的特别关照并不感冒。
        恍惚之中旷野上传来了马蹄击打大地的轰鸣,敌人是越聚越多了?耳边混浊的风声似乎带来草原民族特有的呼号,“吆喝喝??????”,由远及近、由近渐远,此伏彼起,逐渐居然汇成了一股洪流。天边的回响听起来也宛如一首战歌。

        唱的是,“大风起兮云凤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唱的是,“长风万里磔祁连,七尺龙文回照莲”;
        唱的是,“愿骑单马仗天威,捋取长绳缚虏归”;
        唱的是,“我们的队伍向太阳,向前、向前??????”

        有点穿越了,有点神游天外了,弥留之际、生死之间英雄们似乎都应该是思绪万千、万种风情,都要留下点遗言啥地,电影里不都是这么表现得吗?
        很遗憾历史并没有给薛氏兄弟提供这么一个完善自己英雄形象的机会。就在这关键时刻,一哨人马杀入重围,周围的吐谷浑人被冲得七零八落。看旗号是唐军,看装备是民兵,当先一员大将,契苾何力。来得正是唐军铁勒精骑。
        薛氏兄弟脱离大队,欺敌冒进也是牵动了整个唐营。得到消息契苾何力是自告奋勇,逶迤杀来,来得还不晚。
        局势瞬时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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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西域历史专题》之《三州四镇》 第二章 南下吐谷浑 之 契苾何力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契苾何力

        当草原上再度冉起炊烟的时候,大地已经恢复了平静。噼啪噼啪的篝火映红了薛万彻、薛万均兄弟疲惫的脸颊。呆坐在枯石之上的薛万彻似乎若有所思,这一战损失惨重,弟兄们折损十之七八,地狱边缘上的游戏似乎并不好玩儿。
        死神也确乎并不是一个理想的玩儿伴。如果说能想到什么的话,那是对一杯温茶的渴望,那是对生的留恋、死的拒绝,眼前浮现的不再是金戈铁马,而是白发苍苍的老母、红烛下的娇妻、爬树蹬墙的幼子?????
        实际上什么也没想,只是在呆呆的发愣。太累了!
        “薛将军,据查吐谷浑王伏允已经逃向突伦川(图伦碛),将军可愿与我一行?”
        啊,还要打?
        契苾何力也意识到自己的这句问话惊了薛将军的美梦,有些唐突了。
        薛万均抬起头来打量着眼前这位铁勒小伙子,心中不禁感叹,明明只有十几岁的年纪,却已经是一条铁铮铮的汉子了。人家的父母是怎么教导的?
        何力九岁丧父,之后随母亲颠簸流离,有什么东西能比磨难更加锻炼人?
        “这一战损失不小,还是等大队人马吧。”
        “贼无城敦,逐水草以为生,不乘其不虞,正恐鸟惊鱼骇,后无以窥其巢穴。”何力这番话说得非常有道理,字字玑珠,老兵油子薛万均焉能不知?
        看看薛万均并没有理会自己的进言,何力回身上马,一抖缰绳向远处驰去。
        只见何力飞马驰入远处的军士之间,大声说着什么,人群立即骚动起来。
        “哥哥,他要干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弟弟薛万彻走了过来。
        “他要继续西进!”
        “我们难道不去吗?”
        “我们还能去吗?”
        薛万彻长叹一声,有伤在身,去是肯定能去,只怕有去的命,没有回来的命。
        转眼之间,何力已经率领着上千人向远处飞驰而去。
        何力都说了些什么呀?有这么大的煽动力!
        那还用问吗?
        豪言壮语随便一说就是一车呀,“少年胆气凌云,单刀蓟北从军,誓欲成名报国,羞将开阁论勋。”
        根本不用谁忽悠,唐军将士就是一柄出鞘的宝剑,帅旗指处是寒光闪闪,见血封喉。别看何力年龄小,也知道轻重缓急,这一去毕竟是去也不易,回来更难,选中的都是特别骁勇的。
        那位说了突伦川(图伦碛)在什么地方,这么凶险?
        嗯,具体在哪我也不太知道。
        啊,瞎说呀?
        倒不是我故意瞎说,在史书上确实找不到突伦川(图伦碛)的确切地点。不过据专家考证,我们估计,突伦川(图伦碛)应该在且末与于阗之见。啊,这么说伏允都跑到西域去了。
        伏允正是走上了当年慕利延西去的老路,穿过茫茫的柴达木盆地进入西域。这也算荒不择路吧。当年慕利延西去虽然艰苦,倒是因此逃过一劫,而且在于阗一年的生活也似不错。伏允也是这么盘算地,当年的北魏人是多猛啊,跑到西域就啥事没有了。
        跑,不跑白不跑。
        没想到,强中自有强中手,伏允遇到了初生牛犊契苾何力。

        沙海连绵望楼兰,野风夜渡早春寒,
        将军驰马宣武略,将士横戈斗强顽,
        为报国恩度危峦。

        走出沙漠,突伦川(图伦碛)下,长剑一挥银枪举,伏允斗志全无、夺路而走。十几天以后死于随从之手。剩下的锅碗瓢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牛马骡羊都交给了何力。
        这就是功德圆满,北路军胜利完成任务。回军的路上在且末遇到了前来接应的薛氏兄弟以及且末道总管李大亮。
        据书上记载众军回到青海与李靖会合,随即在大斗拨谷召开了庆功会。大斗拨谷是从青海通往河西诸郡的一条山间小路,唐军跑到这有何公干?
        如果在青海会合的话,应该直接回长安,根本没有必要北上大斗拨谷、前往河西。这里面应该是还有故事。
        据我分析唐军在且末会齐之后,并没有原路返回,再走一遍柴达木盆地太辛苦了。而通过鄯善、阳关、敦煌入塞是一个比较现实的选择。况且鄯善也是唐军此次征战的一个目标。
        大军入塞之后通过大斗拨谷前往青海与李靖的主力会合,在大斗拨谷就迎来了嘉奖令、以及首都慰问团。
        首功自然是契苾何力的,这是明摆着的。千里追踪,一网打尽,名垂青史。先别着急名垂青史,马上就出问题了。庆功宴上排座次,首功自然是要坐在上面,年纪轻轻就这样难免惹人嫉妒。谁呀?薛万均。
        嫉妒就嫉妒吧,偷偷地嫉妒也没啥。偏偏这薛万均嘴还不闲着,开始贬低契苾何力,把功劳都说成自己的,好像何力这份首功是捡的。年轻人脾气大、火力旺,听得合力拍案而起,拔出钢刀就要剁了薛万均。
        内讧!
        不过不用担心,没造成啥损失。满帐篷里都是练武的,哪能伤着人?
        喜事差点变成了丧事,让人好不丧气。这样的事满是瞒不住的,必须上报。
        李世民也是很不高兴,这个小何力怎么这么野呀?看起来得多加管教。虽然先入为主,李世民并不官僚,回来之后要亲自问一问。
        何力是竹筒倒豆子,啪啪啪,前因后果说了个明明白白。听得李世民是勃然大怒,直接的反应就是抽出刀砍了他。虽然忍住了动刀的冲动,当即决定把薛万均与何力的官职互换一下。这就等于给薛万均降级了。不成想何力说出一番话来让李世民刮目相看。
        “以臣而解万均官,恐四夷闻者,谓殿下重夷轻汉,则诬告益多。又夷狄无知,谓汉将皆然,费示远之义。”
        “好!”李世民不禁暗自赞叹。
        有理有据、有情有义,真不能小看了这个孩子。就这样了,李世民还有点于心不忍。既然不能因此而升官,那就从别的地方找。
        “诏令何力宿卫玄武门,赐婚临洮县主。”
        何力也算皇亲了。李世民做得也是不着痕迹,既关照了何力,也不犯规。这个小问题暂时是圆满解决了,反映出来的大问题还是很深刻。在一个多民族的国度里如何协调各民族的关系由古至今都是一个大学问。李世民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随着朝廷逐步的扩张,少数民族将领必将越来越多,这也是一个无法回避的现象。进入贞观九年又一位突厥领袖走进了阳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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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西域历史专题》之《三州四镇》 第二章 南下吐谷浑 之 四面着火,八面漏风(一)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四面着火,八面漏风(一)

        青海湖之战的胜利使朝廷西部边境的局势既简明又复杂。
        复杂的唯一原因就是雪域新兵吐蕃的存在。出使吐蕃的冯德遐历尽艰苦带回了最新的情报,吐蕃并不是撮尔小国,隐然也是一方霸主。这个消息虽然使许多朝臣不以为然,也没在李世民的心中留下多少痕迹,却在如何处理吐谷浑的问题上使朝廷多了一层考虑。
        伏允已经命丧黄泉了,吐谷浑还有什么遗留问题?
        早在契苾何力穿越沙漠,追杀伏允的时候,伏允的儿子慕容顺已经向李靖投诚了。慕容顺在中原做了多年的质子,汉化很深,与自己的部落都脱节了。
        自武德初年回到吐谷浑之后,慕容顺的日子过得并不是很顺心。脱离群众的滋味总是不是滋味,脱离领导的滋味就是百味难辨。作为长子,慕容顺不仅丢了太子位,连说话的机会都不多。
        更何况吐谷浑的大权掌握在天柱王手上,连伏允都不能自专,何况是慕容顺?
        常言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朝廷的奋力一击使吐谷浑各部四散,正如战前预料的,君臣相失、自顾不暇,趁着这股乱乎劲儿,慕容顺就对天柱王下了手。在这个危难的时刻权臣天柱王居然能与主要领导伏允相失,足见天柱王这个权臣也是稀松平常。
        当年五月底慕容顺被封为西平郡王、趉胡吕乌甘豆可汗。这是与处理东突厥完全不同的考量,也是天可汗管理治下子民的一个全新的尝试,与当年隋炀帝的开郡制县完全不同。
        慕容顺既是天朝的郡王,又是一方的可汗,双重身份,一张名片分两面。我们实在不清楚为什么李世民选择吐谷浑开始自己的新试验。显然时机、对象都不合适。
        且不说吐蕃的松赞干布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大败之后的吐谷浑,慕容顺这个人选本身就不适合作为朝廷在吐谷浑的代理人。除了在中原的经历之外慕容顺一无是处,既不阴险、更乏狠毒,勇武估计更是谈不上了。这样一个人能让我们放心吗?
        李世民自己就很不放心。
        亲点凉州刺史李大亮前往吐谷浑,就为给慕容顺压压场子。这个局势不禁让我们捏了一把汗。可以预见的是青海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老鼠拖木钎大头在后面。局势微妙,就像那青海湖,清澈透明,却深不见底。危险也许就在脚下,狩猎人却全然不知。天可汗李世民的注意力早已经转移到了其他方向。
        徘徊在高昌附近的阿史那社尔终于放下身段,走进塞内,余部只有一万余人。夹在西突厥与薛延陀之间的滋味很奇怪,社尔已经无以为继。
        西突厥经历了短暂的变化,泥孰已经作古,算算也就是当了一年多的可汗。现在(贞观九年,公元635年)当家的是泥孰的弟弟同俄设。弟承兄业也是一个说法,在草原民族的传承中也是很通常的一种形式。同俄设成为突厥大可汗之后,也许在高昌这个方向施加了压力,阿史那社尔就此失去立足之地,唯有入塞一条路了。幸好李世民设的粥场还在,大开中门,广招天下豪杰,天可汗的胸怀就是不一般。
        当然了李世民在西域的动作也是不断,虽然不大,意义也是满深刻的。在伊吾的西伊州正式更名伊州,不再是羁縻地了,也不是朝廷的西部了,边境更在伊州西。接下来在西域的动作应该是可以预见的。需要的只是时间。这一点不仅阿史那社尔清楚,西突厥的同俄设应该也不含糊。成为大可汗之后,同俄设一同老哥泥孰一样,也是遣使中原,一是请封,二是求亲。一年之内使节就来了三次,急迫之情溢于言表。
        这就有些出乎我们的意料。说西突厥大可汗心向中原,显然这近乎玩笑;说李世民的威名震摄四海,显然并不客观。李世民虽然是天可汗,但是朝廷在西域至今没有一兵一卒,这样的威慑力能有多少,不言而喻。连续两届西突厥大可汗不约而同的请封于朝廷也很说明问题,这就是拉大旗扯虎皮,困难还在内部。
        内部能有什么矛盾?朝小野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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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西域历史专题》之《三州四镇》 第二章 南下吐谷浑 之 四面着火,八面漏风(二)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四面着火,八面漏风(二)

        起初拥立泥孰的是西突厥的弩失毕部,最终把泥孰推上可汗宝座的也是这个部落,我们不禁要问,泥孰的本部那里去了?草原民族的权力、官爵是同部落联系在一起的。没有部落就是一分钱不值。在突厥人的历史上还没有听说那个大可汗是被某某属部拥立的。
        我们不确切朝廷对西突厥这种异样的局势是否吃得很透,也许在李世民看来朝小野大也不错。不过朝廷却很希望通过西突厥大可汗把自己的手伸向西域,册封同俄设就是必然之举。贞观九年中郎将桑孝彦、左右胄曹韦弘机前往西域、册封同俄设为沙钵罗咥利失可汗(简称咥利失可汗)。至于通婚的请求,李世民还没想好。
        使者不仅带来了册封诏书,还带来了指导性的意见。李世民希望咥利失可汗加强与焉耆的关系。这就是提醒咥利失可汗抓紧根据地的建设,人不能没有屁股,军队不能没有大后方,国家不能没有核心。
        这个提醒还是一针见血,咥利失可汗却一句也没听懂。二位使者这一去就是好几年,西突厥又发生了动乱。接受朝廷的册封之后,咥利失可汗采取了一个战略举措,消藩。
        消藩,历来都是危险的,那消的是权力、是利益。消藩者往往都要把这么危险的举措包装起来,用一张美丽的糖纸。在汉武帝叫推恩令,在咥利失可汗叫封官许愿。
        咥利失可汗把自己治下的西突厥各部分成十部,又称西突厥的左、右厢。右厢弩失毕五部,在碎叶以西,首领称俟斤,包括阿悉结关俟斤、哥舒关俟斤、拔塞擀暾沙钵俟斤、阿悉结泥孰俟斤、哥舒处办俟斤;左厢咄陆五部,在碎叶以东,首领称啜,包括处木坤律啜、胡禄居关啜、摄舍提暾啜、突骑施贺逻施啜、鼠尼施处半啜。其中阿悉结关俟斤的实力最强。
        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西突厥十部,又称十箭。
        我们知道西突厥的属部不仅包括咄陆、弩失毕,还包括歌逻禄、处月、处密、伊吾。咥利失可汗只册封了其中处于碎叶附近的咄陆、弩失毕,说明咥利失可汗控制的范围并不包括相对东部的歌逻禄、处月、处密。此时歌逻禄在金山北部的突厥车鼻可汗控制之下,至于处月、处密很可能控制在在稍后将要出场的阿史那弥射、阿史那步真兄弟手上。
        十箭分设之后,每一箭都是一个独立的行政机构,开山立柜、平起平坐,都是大可汗帐下的一员。细心的观众会发现虽然十部分立,官职上还是有些许差别。俟斤的级别就比啜低不少。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个差别,追究起来会有很长的历史、很多的故事,如果我们愿意编的话。
        后代很多学者费尽心机想探求西突厥十部的起源,实际上就把问题搞复杂了。咄陆、弩失毕一直就是西突厥的属部,这在新、旧唐书《突厥传》里面说得很清楚。至于这两部最最原始的来源却是很难说得清楚。
        考察咄陆、弩失毕两部官爵上的些许差别,也许能够得到一丝半点的线索。或许两部成为突厥人嫡系的时间有先有后,或许两部与西突厥室点密系、阿波系的历史渊源有关。按照我们原先的假设泥孰出身于阿波系,这一切倒是能解释通。
        咄陆五部是在室点密时期加入西突厥的,自然爵位稍高;弩失毕是在阿波之后加入西突厥的,自然爵位稍低。这些分析都只能算作是一种假设、或者猜测。现实的情况下,咥利失可汗设立西突厥十部,虽然说分散了权力,也直接地分裂了支持自己的弩失毕。弩失毕的阿悉结就被一分为二,阿悉结关俟斤、阿悉结泥孰俟斤。这必然引起部落的骚动,考验咥利失可汗的时刻来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种事情躲是躲不过的。首先对咥利失可汗发难的是可汗的属下统吐屯,与统吐屯合作的就是被分裂了的阿悉结部。
        战斗的过程不是很清楚,也许统吐屯偷袭了咥利失可汗的大帐,失利之后的咥利失可汗想起了当年天可汗的教诲,退保焉耆。这就离开了现在西突厥的中心地带。控制了中心地带的统吐屯与阿悉结关俟斤联合推举欲谷设为大可汗,咥利失可汗被降级为方面小可汗。
        这个时候推恩令的优势就发挥出来了,总有人挺身主持正义的。至于到底什么是正义就再商量了。咥利失可汗整顿士马准备收复失地;统吐屯忙着镇压不服从者;欲谷设的部下也都跃跃欲试野心勃勃,想当大可汗哪那么容易?
        乱了,西突厥正式进入军阀混战。到贞观十二年(公元638年)逐渐整合为两大阵营,欲谷设被西部拥立为乙毗咄陆可汗与咥利失可汗分庭抗礼。朝廷试图通过册立可汗遥控西域的战略意图遇到了挑战。
        发兵,打!
        打字好说决心难下。且不说远征的诸多困难,现在李世民自己也是一脑门子包。南北两个方向都出现了问题。
        先说说吐谷浑方向的问题。
        微妙、宁静的青海湖终于掀起了波澜。
        慕容顺回到吐谷浑没多久就挂了。啊,不是有李大亮帮着压场子吗?
        李大亮也不是保姆能天天跟着慕容顺,一旦大军撤回,慕容顺就变成了笼中鸟。两难的局面,没有根基、没有死党,这个可汗怎么当?也有主动找上门来拥戴慕容顺的,只不过有个不能接受的前提,反唐。
        反唐,不得民心,不反唐没人拥护你。明白了,这些人就是把慕容顺往死了整。不久之后,慕容顺也就不得不死了。这还了得,这不就是公开的叛乱吗?很快侯君集再次兵临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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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西域历史专题》之《三州四镇》 第二章 南下吐谷浑 之 四面着火,八面漏风(三)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四面着火,八面漏风(三)




        上一次侯君集的青海之行比较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战争基本上按照侯君集的谋划进行的。最后与李道宗一路南下,也是连战连捷,不过估计没什么大仗,遇到的都是小毛贼。主要的障碍是沿途空寂的山岭、冰冻的原野,“其地无水,将士食冰,马皆饮雪”。艰苦就不用说了。
        苦中也有乐。站在扎陵湖、鄂陵湖畔,遥望远山、感天地之广阔,宇宙之玄妙、人类之渺小。并肩而立的扎陵湖、鄂陵湖宛如高原的一双巨眼,傻愣愣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深邃的目光流露出的是赞赏,还是别的什么其他情感?也许有机会畅游此地的朋友们会感受到一二。只是别忘了把垃圾带回来。
        侯君集二次光临青海却远远没有这么轻松。慕容顺虽然不在了,子承父业,慕容顺十来岁的儿子燕王诺曷钵被拥立为头头。没经过册封只能称头头。十来岁的孩子能干什么?这就是权臣们推出的傀儡,用来糊弄朝廷的。
        李世民是那么能被轻易糊弄的吗?“大臣争权、国中大乱”、“竞动干戈、各行所欲”,这并不是朝廷需要的吐谷浑。国内混乱正是国际反动组织的大好时机,旁边不正有吐蕃跃跃欲试吗?
        侯君集就是专门负责来砍人的。这个砍人同上一次还不一样,上一次是敌我矛盾,现在变成人民内部矛盾了;上次闭着眼睛砍就是了,现在瞪圆了双眼还怕砍错了。弄得侯君集脑门子生痛,民族问题难掌握呀!
        同来的还有持符节的册封使淮阳王李道明。
        贞观九年(公元635年)年底正式册封诺曷钵为河源郡王,乌地也拔勤豆可汗,“赐以鼓纛”。明确表达了朝廷的态度,吐谷浑的局势也暂时稳定下来了。只是不知道侯君集甄别敌特的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估计还是会有坏人混在吐谷浑的朝廷内,尤其是来自吐蕃的坏人。事情能够进行到这一步已经不错了,坏人毕竟已经转移到地下了,愿意潜伏就潜伏吧。
        第二年河源郡王诺曷钵前往长安,请婚。
        婚姻在古今中外都是一个强有力的纽带,中原王朝与草原民族的和亲更是比比皆是,诺曷钵的请婚也是表明了一种态度、一种选择。天可汗李世民也希望用婚姻的纽带加强与周边少数民族的联系。于是上演了两场政治婚姻,弘化公主下嫁诺曷钵,衡阳长公主(李渊的女儿)下嫁阿史那社尔,择日成婚。
        连续两场喜事让长安城内充满了喜气洋洋,也让旁边看热闹的激动不已。谁呀?雪域新贵、吐蕃的松赞干布。和亲也是松赞干布常用的手段,自己的妹妹赞猛赛玛噶就嫁给了象雄(羊同)王的李迷夏,松赞干布自己也迎娶了象雄的公主李特曼。对于这一套松赞干布一点都不陌生。
        现在看到连诺曷钵这样的小孩也能得到朝廷的青睐,松赞干布也想碰碰运气。吐蕃的使节一路小跑、快马加鞭的赶往长安,生怕错过了这拨。
        朝廷的公主虽然多,那也是珍贵的战略资源,李世民还是礼貌地谢绝了吐蕃使者的盛情,“我家小女未长成”, 这拨过去了。等下辈子吧。
        一杆子支出一千年。虽说千年等一回,松赞干布可没有这个耐心。看看有必要亮亮肌肉块,让李世民这个天可汗知道泰山不是堆的、蛤蟆嘴大不是割的,牛皮也不是随便能吹出来的。
        贞观十二年(公元638年)松赞干布就下了死手。剑锋直指吐谷浑以及朝廷为党项人设立的羁縻州府,松州(四川松潘附近)。
        战报传回长安,天可汗也是勃然大怒,老虎不发威真把我当病猫了!先别着急发威,坏消息一来就是俩儿。漠北的大可汗夷男请封。
        请封还是坏消息吗?
        夷男这些年是年年进贡、岁岁来朝,“七年间,使者八朝”。双方的关系似乎亲密的紧。这一次夷男就是希望天可汗的光芒再照耀一下,能够分封自己的两个儿子为东、西小可汗。名单都提出来了,嫡子拨灼,建议封为四叶护可汗,统领西方延陀本部;庶长子曳莽,建议封为徒失利可汗,统领东方杂部。
        唐与薛延陀的关系堪称政治运作的典范。朝廷在漠北不费一刀一枪、一兵一卒就树立了一个对抗东突厥的盟友;薛延陀也不费一金一银,顶多是每年送点土特产就取得了朝廷无条件的支持,建立了诺大的汗国。这是一个真正互利的局面,绝对的双赢。
        在自然界中变化是永恒的,不变是相对的。当薛延陀内部稳定之后,当薛延陀一败西突厥的肆叶护可汗,二败阿史那社尔之后,汗国的实力强了,与朝廷潜在的矛盾就逐渐发芽了。这个潜在的矛盾存在吗?
        谁也不愿意自己的邻居是一个巨无霸。朝廷能够容忍漠北再出现一个强大的东突厥吗?显然不能。当薛延陀的实力膨胀到一定程度之后,能够抑制住塞内富庶的吸引力吗?估计很难。
        从贞观十二年的这个请封我们就可以看出,薛延陀的假想敌已经发生了变化。两个儿子一东一西,东西搭配,面向漠南、面向塞内。这个假想敌毫无疑问就是朝廷。西重东轻的安排也暴露了薛延陀进军西域的企图,西部的嫡子拨灼统领的可都是薛延陀的本部。
        又一个麻烦冉冉升起。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夷男还没有公开反叛,表面上还是一团和气。既然如此,那就先打打太极,练练推手。天可汗的册封诏书很快就发了出去。夷男的嫡子拨灼被册封为四叶护可汗,庶长子曳莽被扔在了一边,天可汗选择了夷男的另外一个儿子、曾经到长安朝拜过的达度莫贺咄设。达度莫贺咄设被封为頡利苾可汗达度莫贺咄叶护,一个长长的、怪怪的官号,以至于我都怀疑是不是史家写错了,到底是可汗、还是叶护。
        李世民一记太极推手估计弄得对手晕乎乎、疑惑惑,连我们后辈都迷糊了,足见其威力不凡。趁着夷男迷惑的这个空闲期,天可汗转过头来要与松赞干布练练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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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西域历史专题》之《三州四镇》 第三章 西、庭二州 之   松州之战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第三章 西、庭二州

        松州之战

        贞观十二年松赞干布痛击吐谷浑、横扫党项诸部以后,陈兵松州西境,继续自己的求亲之旅。
        啊?二十万大军,二十万个媒人得求啥样的亲啊?这二十万是示威的,使节只有一个,带着黄金甲前往长安求亲,看起来心倒是满诚的。只是做法太霸道,口气太硬,“若大国不嫁公主与我,即当入寇。”
        这就是成心找事!
        朝廷在前线的都督韩威也不是怕事的,“轻骑觇贼,反为所败”。韩威也就是带着几个人出去看看,没成想正中松赞干布的下怀。这个战斗规模正好,不给唐朝人见点血,也不知道马王爷长着三只眼。
        这么牛,那就二十万人并肩子上吧?!
        那哪行啊?那关系不就弄僵了吗,那还咋求亲了?
        松赞干布真是来求亲的?那是当然了,武力逼婚是松赞干布的拿手好戏。据史书记载松赞干布共有五位妃子,象雄公主李特曼、党项公主甲莫尊、泥婆罗的赤尊公主,这位赤尊公主就是逼婚逼来的。
        泥婆罗就是现在的尼泊尔。这场婚姻大概发生在公元621年之前,那时候赤尊公主的父亲阿姆苏?瓦尔玛还在。松赞干布的队伍翻越喜马拉雅山脉就来到了泥婆罗,看起来这赤尊公主够有魅力的,连世界屋脊都挡不住。
        在藏史的记载里这段逼婚非常具有传奇性,具有先见之明的松赞干布给求亲使者准备了三个锦囊妙计,一如三国的诸葛亮一样。三个锦囊不仅回答了泥婆罗国王提出的问题,每个锦囊里还有一个质问、威胁,“再不同意就兵戎相见了!”
        估计吐蕃使节每回答一个问题,泥婆罗国王的脑袋上就得冒一层汗,太恐怖了,完全在别人的掌控之中。信佛的泥婆罗人肯定有一种空灵的感觉,神游天外呀、真魂出窍哇。最重要的、最主要的、最难以拒绝的估计还是城外吐蕃人的大军。
        屈服之下的和解,那就是嫁出公主。赤尊公主给吐蕃带来了天竺-泥婆罗文化,与随后的文成公主一样成为吐蕃人民顶礼膜拜的神。这也是松赞干布的盘算,通过武力逼婚不仅把吐蕃的势力延伸到喜马拉雅山的南部,也带来了不同的文化。据说赤尊公主的陪嫁之中有金银器皿、丝绸,还有至为珍贵的佛像。赤尊公主还亲自主持、修建了吐蕃最大的宫殿红宫。这段婚姻让松赞干布赚大发了。
        现在松赞干布要故技重演。
        以小博大、以巧破千斤,选择的突破口也是最容易的,松州。青藏高原与外部接触总体上有四条通路,南路,翻越喜马拉雅山去印度;东南,顺流而下,通往四川、云南;西北,越过昆仑山,通往西域;东北,翻越唐古拉山经青海湖进入内地。考虑到这次的主战场在松州,松赞干布走的是东南路,“吐蕃初与唐接,自松州始,往来皆由康区。”这条路来的时候是顺流而下,从地势上说是下坡,是最好走的一条道。
        只不过再好的剩菜剩饭,也是剩菜剩饭,再浪漫的情节上演第二遍的时候也没了惊喜,天可汗可不吃这一套。
        当年八月吏部尚书侯君集受命出征,四路大军、步骑五万迎战松州西境的二十万吐蕃大军。九月六日大军先锋左武卫将军牛进达来到松州城下。安营扎寨、埋锅造饭,忙乎了一溜十三遭。
        大军初到最怕的就是偷营劫寨。这也是古典小说常见的情节,先锋官一路劳苦,一不小心被人劫了营。这位牛进达也是一不小心,把松赞干布的大营劫了。啊,太猛了点。这也是出其不备,谁能想到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开战?
        “夜袭其营,斩千余级。弄赞大惧,引兵而退。”
        关于松赞干布这次退兵,后人有很多解释,有的说后方不稳,有的说军士厌战,都有各自的道理。据汉史记载松赞干布此次出兵内部也有不同意见,“连岁不解,其大臣请返国,不听,自杀者八人。”也就是说常年征战,内部厌战情绪很高,厌战厌到不想活的程度却是达到了极点。不过这并不是松赞干布退兵的理由。
        我们不要忘了松赞干布此行的目的,不是战争,而是求亲。战争只是手段,求亲才是真正的目的。战争打到这个程度上刚刚好,点到为止。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等到打得鼻青脸肿、缺胳膊断腿才明白咋回事儿就落了下乘。
        双方互有损失,吐蕃的损失大一些,都有面子。都认识到了对方的实力,都是强手,都有资格上谈判桌,下面可以好好的谈一谈了。再打的话,死人一多就结下仇了。
        松赞干布率领大军返回雪域,求亲使者却逆势而上。
        这一次天可汗也不再装了。既然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那就得认真对待。再说毕竟是小胜之后的谈判,心理上也愉悦不少,有点居高临下的感觉。基本上亲事就算定了,文成公主下嫁松赞干布,择日下聘吧。
        这个结局对双方都可以接受,悍然与强敌结仇对谁都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接触永远比竭制来得高明,接触就是影响、就是渗透。况且天可汗的烦心事儿多得很,除了漠北的薛延陀,西域的西突厥也隐隐成了一个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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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西域历史专题》之《三州四镇》 第三章 西、庭二州 之   选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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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虽然遥远,也只在头上三尺之外;月亮虽然遥远,也只在杯中酒的倒影之中;西域虽然遥远,也在天可汗的桌案之上。自从天可汗册封阿史那泥孰之后,天可汗的意志就自主地、不自主地传到了阳关之外。这是天可汗的选择,也是不得不做的选择。
      天可汗名声在外,四海皆知,哪有那么多自由?想管的、不想管的,都得管。稍不注意,天可汗的威名就会蒙上阴影、大打折扣。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岂不是很危险?盛名之下,岂不是很累?!
      乙毗咄陆可汗的出现无疑是对天可汗权威的挑战。能力与力量成正比,没有十几个航空母舰舰队的美国不称其为美国,与其他所谓名义上的大国就没有了差别。缺 乏武力投放能力的天可汗,也只是一个虚名而已。贞观十三年的天可汗正静静地凝视着西突厥异常惨烈的内斗,似乎很超然的样子。很可惜战争的结果让天可汗很失 望,乙毗咄陆可汗逐步胜出,虽然胜出的步履很蹒跚,却很坚定、很有力。
      乙毗咄陆可汗的基地在西部,咥利失可汗的基地在东部。双方是真正的势均 力敌。开战之初双方曾经在伊犁河大战了一场,不分胜负,死伤不计其数。估计照这个速度死下去,西突厥很快就没人了。这个结果没人能够接受。双方很快就达成 了共识,息兵,就此以伊犁河为界。乙毗咄陆可汗在伊犁河的西部,咥利失可汗在伊犁河的东部。
      显然,息兵的目的不是为了和平,而是寻找新的突破 口。两个可汗之间没有战争了,战争却还在或明或暗地继续着,争夺也是无所不在。不久乙毗咄陆可汗把自己的牙帐迁往镞曷山,史称北庭。镞曷山在哪里史书不 载,我们也找不到。不过从北庭这个名字判断,应该在北部。乙毗咄陆可汗居然把手伸到了咥利失可汗的侧后方。
      相比之下咥利失可汗就有点逊色,不仅没有什么进展,阵营内部还出了问题。当乙毗咄陆可汗再次发起攻击的时候,就是内外夹击了。吐屯俟列发,咥利失可汗的部下,给了咥利失可汗出人意料的一击。战败之后的咥利失可汗,出逃拔汗那,也就此走出了人们的视野。
      咥利失可汗的余部则选择继续战斗,众人拥立咥利失可汗的儿子为乙屈利失乙毗可汗。控制了东部的乙毗咄陆可汗顺势东进,周边的各路神仙都得重新站队。伊犁河流域的处月、处密更是直接就在乙毗咄陆可汗的兵锋之下。
      处月、处密的游牧地历来都有争议,也没有个定论,大致应该在天山以北、伊犁河上游、特克斯河这一带。
      控制处月、处密的阿史那弥射、阿史那步真兄弟接受乙毗咄陆可汗的管理是应该没有疑义的。接受管理却不等于自己没有想法。据说阿史那步真也想当可汗,这很正常,算是有理想的青年。心动以后,阿史那步真的第一个行动就是吞并族兄阿史那弥射的部落,据说强大了才能当可汗。
      弥射的兄弟、子侄被砍的砍、杀的杀,连自己也无法立足,与贞观十三年走入了塞内,投唐。
      在西突厥的历史上有一个比较奇怪的现象,阿史那弥射与阿史那泥孰的简历非常相似。一个简单的说法就是弥射就是泥孰的同音异译,另一个相似的地方就是分别与贞观六年、贞观七年被同一个唐使册封为西突厥的可汗。
      很多年以前历史学家们就注意到了这个现象,“以为二人,则事多相类;以为一人,则事又相违”。也就是说数年前去世的泥孰,由于种种未知的原因没有死,摇身一变成为阿史那弥射,于贞观十三年入塞成为唐将,一直活了很多年。如果真是一个人的话,确实充满了传奇色彩。
      我个人相信这是两个人。显而易见的理由是李世民认识阿史那泥孰,如果是一个人的话,史书上根本不会记错。况且泥孰与弥射的作为也不大一样。泥孰是足智多 谋、运筹帷幄、阴险狡诈,玩弄肆叶护可汗于掌骨之间,而弥射似乎显得有些木讷,能力上差很多。至于为什么二人“事多相类”,那肯定是关于阿史那弥射的部分 记错了。
      阿史那步真赶走了族兄,也没有当可汗的命。乙毗咄陆可汗岂能容卧榻之旁再生变故?兵临城下,走投无路,不仅失去了外援,也失去了部众 信任的阿史那步真成为乙毗咄陆可汗帐下的一个小小叶护,驻节可汗浮图城。乙毗咄陆可汗的势力可就东进到了朝廷的西线,旁边就是早已经做出选择的高昌王麹文 泰。
      自从上次入塞遭到冷遇之后,高昌与朝廷的关系就逐渐转淡。朝廷支持焉耆重开大碛路的请求之后,更是动了高昌王的蛋糕。势同水火,只剩下那一层窗户纸还没有捅破,分道扬镳已经是现在进行时了。往来商旅、各国使节就受到不少刁难。
      乙毗咄陆可汗的东顾无疑给麹文泰打了一针强心剂。正如麹文泰预料的那样,朝廷并没有进军西域的实力,也就是耍耍嘴皮子而已,朝廷支持的泥孰系被打得满地找牙,天可汗不也只能干瞪眼吗?
      如虎添翼,麹文泰更加活跃起来。
      焉耆,那是肯定要收拾地。焉耆是朝廷在西域的一个新的支点,是泥孰派的避难胜地,也自然就是乙毗咄陆可汗的仇家。“寻与西突厥乙毗设(乙毗咄陆可汗)击破焉耆三城,虏其男女而去。”
      伊吾,高昌王甚至想联合乙毗咄陆可汗东进伊吾,这就有点搞得太大发了。连乙毗咄陆可汗都得掂量掂量的事情麹文泰也敢做?估计现在没有麹文泰不敢做的事儿了,正是清风送我上九霄,万里长空我任行。
      一个小小的高昌王哪来的这么大的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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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西域历史专题》之《三州四镇》 第三章 西、庭二州 之   选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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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别小瞧高昌王,秤砣虽小可以压千斤。也许在别人眼里高昌只是弹丸之地,在麹文泰看来那已经不小了。麹文泰可不是井底之蛙,那是在大隋留过学,在西域流过亡,在高昌战斗过,挥过钢刀、杀过人的复辟之主。看看麹文泰 的年号就知道了,重光、延寿,麹文泰对高昌国有再造之功。只不过关起门来当皇帝,心态确实有些膨胀。
        在高昌国内,麹文泰不是王,而是皇帝。据专家考证,麹文泰正式登基之后,曾经对国家进行过大力改造,史学界称作“延寿改制”。目的只有一个,加强皇权。所以说,当年麹文泰与李世民的会面应该叫做双龙会,只是一只是大龙,一只是小龙,也就是蛇,咳。
        现在可以感受到当年麹文泰的挫折感能有多么的强烈。
        这些种种不法行为传到长安,可以料到天可汗的震怒。气愤之余天可汗就想把高昌管事的找来谈一谈。谈啥?促膝谈心、尊尊教导。在高昌国内除了高昌王,还有一位能人,一位突厥人,大臣冠军阿史那矩。
        估计这位阿史那矩是乙毗咄陆可汗派来的监军。天可汗想做做他的工作,来个釜底抽薪。没成想让高昌王给拦住了。派来的是麹氏族人、汉语贼好的、贼能说的长史麹雍。高昌王麹文泰害怕呀,怕天可汗把阿史那矩给做了,让自己里外不是人。那不是逼自己上梁山吗?危险的事麹文泰从来不做。
        请罪、谢罪,无论麹雍说什么都改变不了客观事实。
        几番使节往来之后天可汗是明白了,真明白了。“高昌数年来朝贡脱略,无藩臣礼,国中署置官号,皆准天朝,称臣于人,岂得如此!”
        问得好!隔空对话,高昌王答得更好!
        “鹰飞于天,雉窜于蒿,猫游于堂,鼠安于穴,各得其所,岂不活耶!”
        吓唬谁呀?你走天堂路,我走地狱桥,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不知道天可汗听了之后会有什么感想,估计又一个桌子被踹碎了。
        偏偏还有来捣乱的。谁呀?夷男。
        夷男同学给天可汗写了一封信,“高昌虽貌事至尊,而翻覆不实,擅发兵与欲谷设击天子所立之国。奴受国厚恩,常思报效。乞发所部,为官军前驱以讨之。”
        话说得多好听啊?听在天可汗的耳朵里可不是什么滋味。天可汗要打谁还用得着你支招吗?难道天可汗不知道高昌已经起了外心吗?
        天可汗虽然身在长安,对西域的形势也是倍儿门清。高昌不长来朝贡,朝廷也不好意思主动派使节,但是带着白手套的官商却是往来不断。私底下也有非正式的沟通渠道。高昌攻击焉耆的时候,各方谍报人员在高昌国的国宾馆之内也是明争暗斗。当然了结果大家都知道了,谍报战并没有影响高昌王的最后决策。
        焉耆,这个朝廷在西域的支点遭到了无情的打击,李世民的脸上也是隐隐发烧。令人遗憾的是,现阶段天可汗除了对偶尔出现的高昌使者发发脾气,确实没有有效的手段。在西域用兵就是当年的汉武帝都得想一想,何况是天可汗。客观地说,现有的人力、物力、财力并不支持在西域大动刀兵。
        唐初这个时候,别的不说,人力资源就非常有限,总人口比隋朝的时候少很多,最多不超过一千五百万。算一算能够调用的兵就很有限了,应该在四十万上下。而李世民能够征调的机动兵力也就十万左右。闪击东突厥、攻击吐谷浑所用的兵力都不超过这个数,与吐蕃对阵更是只有五万人。这是兵力本身,还不算十倍的军需。
        夷男主动请战是一下子点到天可汗的命门上了。让他去?不行。打下高昌以后归谁?不让他去?很可能夷男自己就去了。与其说这是请战,倒不如说这是政策宣誓。夷男自己要西进,还要拉上天可汗这块虎皮,吓唬西突厥的乙毗咄陆可汗。
        天可汗的处境似乎很尴尬,能够体会这么深的还有高昌王麹文泰。
        文泰是认定了天可汗对自己无能为力。
        且不说高昌国与乙毗咄陆可汗穿一条裤子的关系,且不说横在高昌与内地之间的沙海,就是朝廷的经济也不支持这样的远征。对于这一点麹文泰十年前就知道,印象太深刻了。
        高昌国内就没有能劝劝地?能够与麹文泰平等对话的人基本没有了。早年同麹文泰一起光复大业的功臣都已经相继谢世了。比如说,张雄,那是忧虑的。
        “规谏莫用,隐忧起疾”,墓志铭上说得多清楚!小胳膊哪能与大腿较劲?浑忘了自己从何而来呀!高昌王这么折腾,高昌人有什么感觉?无奈呗!
        无奈之外还有嘲弄,一首民谣不知从何时开始流传开来。说的啥?“高昌兵马如霜雪,汉家兵马如日月。日月照霜雪,回手自消灭”。
        就这个麹文泰听了能高兴吗?
        高兴是不可能的了,气愤是很正常的。凭啥“高昌兵马如霜雪,汉家兵马如日月”,再说了我就是汉,我不是汉吗?对,您这是汉,可人家那是天可汗。
        “设今伐我,发兵多则粮运不给;若发三万以下,吾能制之。加以碛路艰险,自然疲顿,吾以逸待劳,坐收其弊,何足为忧也?”
        文泰这是在说服谁?说服自己呗。不仅给自己打气,文泰还给夷男打气。 “老薛,好歹您也是可汗,何必怕那个李世民?”
        自信已经到了自大的程度。旁若如人,全不把天可汗当回事儿。
        难道天可汗真就不敢发兵高昌?李世民也有隐忧,一旦大军西去,而薛延陀趁势南下,局面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天可汗要的是完全之策。
        愁哇,大人物也有大人物的烦恼。夷男的建议看来是不能置之不理,置之不理于理不通,大将唐俭启程前往漠北与薛延陀大可汗夷男商议合作出兵的具体事宜。商议吧,看看能商议出什么结果。
        打是准备打了,得找个适当的时机。都这时候了,天可汗还希望文泰能够回心转意,“翼其悔过,复下玺书,示以祸福,征之入朝”。
        文泰的回答自然就是置之不理。
        贞观十三年四月,又到了春夏之交,满怀心事的李世民再次前往九成宫避暑。这一去机会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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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西域历史专题》之《三州四镇》 第三章 西、庭二州 之   结社率事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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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有哮喘病,每年到夏天就犯病,没办法就得北上避暑。要不说李世民这个皇帝当的窝囊,就这点事儿还要遭到言官的抨击。奢侈!
        “老大,我不是奢侈,是真有病。”
        也不知道到底谁是老大。主要领导的谦恭、谨慎倒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事。
        九成宫就在陕西省麟游县,原先叫仁寿宫,山清水秀,确实是一个好地方。每年这个时候李世民都来避暑,知道内情的言官们也不再劝谏了,领导也需要关爱。当然李世民也不是就自己来,每年借光的也不少。从驾的官员、卫士,也是一大堆。今年太子李承乾也从驾来到九成宫。
        转眼之间,李世民的孩子也都长大了,这一年承乾二十一岁。李承乾是八岁的时候被立为太子的,算算也当了十来年的太子了。不仅承乾长大了,承乾的弟弟们也长大了。比如说魏王李泰、晋王李治,都是一个妈生的嫡子。
        李治年龄稍小,能与承乾并驾齐驱的就数李泰了,这一年李泰二十岁。不知不觉一代人长成了,也许他们的故事已经开始了。
        承乾可不是跟着来玩儿的,多少得干点活,承乾担负着警卫工作。每天四更天准时出宫巡视,也就是早晨二到四时就起床工作了,真够辛苦的。干啥事儿都不容易。年轻人都懒,哪能天天起那么早?这一日承乾就睡过头了。据说这一天刮大风,卫士们没有叫醒承乾。
        正在美美地享受早觉,只听外面喊杀震天,承乾一挺身就起来了。心说,坏了,闯祸了。
        只听外面报事的大声禀报,“太子殿下,突厥人反了!”
        承乾是惊出一身冷汗,提着刀一瘸一拐的就出来了。没啥,不是吓的,承乾腿脚不太利索。
        书中暗表,承乾这个懒觉不仅救了老爸一命,更救了自己一命。
        李世民一到九成宫就被人盯上了。谁呀?真是突厥人,阿史那结社率。李世民亲封的中郎将。
        结社率是突厥人里的坏人,并不是由于他造反了才说他是坏人,本质就不好。生活腐化、品行恶劣,为了这个没少挨哥哥的骂。
        结社率的哥哥就是前东突厥的可汗,突利可汗、朝廷的顺州都督阿史那什钵苾。什钵苾归唐之后,结社率也被封为中郎将,成为了一级领导。狗改不了吃屎,当了领导就更加腐化了。尤其是来到长安这个花花世界,腐败的东西就更多了。什钵苾就更得收拾他了。
        结社率一生气就找更大的领导诉苦。更大的领导就是天可汗了。结社率向天可汗告发哥哥什钵苾谋反,这不是胡说八道吗?不仅没搞倒哥哥,反而让天可汗心生反感。这么多年了,一直压着结社率,成了千年中郎将。
        当官不就是为了升官发财吗?不升官哪能发财?结社率心生怨气,就想干点大事、干点惊天动地的大事,谋杀天可汗这事足够大。结社率一拍脑门子,就这么定了。还找了个帮手,什钵苾的儿子贺逻鹘,现在的顺州都督。
        什钵苾贞观四年成为顺州刺史,第二年奉诏进京的时候病死于路上,时年二十九岁。可惜了。算算当时的贺逻鹘也就十岁左右,虽然奉诏接替了顺州都督,估计考虑到年龄问题一直办法没有赴任。这一晃八年过去了,算算快二十了,也应该赴任了。不知为什么一直拖着没有办,心里头自然也少不了怨气。结社率一挑拨,再许愿拥立贺逻鹘作首领,年轻人沾火就着,就稀里糊涂地上了贼船。
        情况摸得很透、很清楚,找的就是每天四更天承乾出巡的这个时机。没成想这一天承乾起晚了。这些人早就等在宫门外了,一直等到五更天,天都快亮了也没人。咋办?
        咋办?强攻!
        四十多人,提着刀就往里冲,战斗力还真不错。一连突破四道防线,皇家卫士阵亡不少,官军可也越聚越多,眼看着没有成功的希望了。结社率心中叫苦,运气太差了。想出个名咋这么难?实际上不是运气太差,而是运气太好了。这要真是冲到天可汗驾下,还不被天可汗一箭一个?
        看看实在没有希望了,结社率等人跑到皇家马厩里抢了几匹马,撒丫子就跑。就这样也没跑多远,全部缉拿归案。
        结社率,斩!贺逻鹘,发配岭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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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瀚海箫声:《西域历史专题》之《三州四镇》 第三章 西、庭二州 之   结社率事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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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李世民公开发表讲话,谴责这种恐怖主义行径,“中国百姓,实天下之根本,四夷之人,乃同枝叶,扰其根本以厚枝叶,而求久安,未之有也。初不纳魏征言,遂觉劳费日甚,几失久安之道。”
        啊,这哪是谴责恐怖主义,简直是要把突厥人一棒子打死。
        敢对天可汗下手,这还了得?当年把东突厥人安置在河南地的时候朝廷上下就议论纷纷,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更是恨不得把突厥人一口咬死。就不是议论纷纷了,而是群情激奋。连天可汗似乎也不得不重新评估原先的选择。
        很快诏令就发下来了,突厥人不能再在河南地呆了,要全部迁回漠南,滚蛋。阿史那思摩被立为乙弥泥熟俟利苾可汗, 赐姓李,择日“还其旧部于河北,建牙于故定襄城。”
        形势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漠北的夷男再也顾不上与唐俭研究西进了,先研究南下吧。
        当年东突厥灭亡之后,东突厥人都被安置在河南地,漠南为之一空。现在又要把东突厥人送回河南地,或者说赶回河南地,反正都一样,就是要重建东突厥汗国。等于是给夷男找了个玩儿伴。夷男能不慎重对待吗?
        夷男是一怕一喜。怕的是手下的突厥人奴隶逃亡,喜的是正好把李思摩一勺烩。到底是喜得多一些,还是怕得多一些?当然是喜的多一些,怕的那是借口。
        两只老虎被关进了一只笼子,结果会怎么样不想可知。不过不用担心,这一点天可汗也想到了。司农卿郭嗣本奉命前往漠北薛延陀处做解释说明工作。给出的理由也是很冠冕堂皇,东突厥人入塞以后生活稳定了,人口增长了,河南地就显得太狭小了、住不下了。很自然就需要一个更广阔的天地,漠南。
        临了还嘱咐夷男千万不要多想,要搞好与新邻居的关系,不要闹矛盾。还特别强调了民族关系的重要性,谁出了问题收拾谁。
        听得夷男是暗暗发笑。真以为我不明白咋回事儿吗?小样。如果没有结社率,怎么能有今天这个动议?夷男是有点明白天可汗的意思了,借刀杀人,还不好意思明说。
        东突厥人那是手下败将,何况新可汗还是从来没长过兵的阿史那思摩?能有什么战斗力?这不就是想借夷男的手消灭这些突厥人吗?
        夷男自认为摸清了天可汗的真实动向,但是还有点拿不准。拿不准,那就再摸一摸。夷男也是刷刷点点写了个奏章,煞有介事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忧虑。
        忧虑啥呀?
        突厥人都是坏人,前一段还出现了企图谋害天可汗的结社率这样的大坏人。我们薛延陀部落是能够遵守天可汗的指示的,就怕突厥人恶习难改,“后有乱,请终为陛下诛之。”
        夷男早就对东突厥的人员、财富眼馋,恨不得一口吞下肚,对天可汗善待东突厥降人早就不满。在夷男看来“宜收种落皆为奴婢,以偿唐人”,当然了要能把突厥人交给他夷男为奴那就更好了。天可汗现在的决定是走到正确的道路上了。
        好,拍手称快!
        “薛延陀闻突厥之北,恐其众奔亡度碛,勒兵以待。”准备好了,随时给东突厥人致命一击,把这些人收为奴隶。
        左等,没来,右等,还没来。
        夷男的探子都看到了李思摩在黄河岸边哭哭啼啼、磨磨蹭蹭地就是不过河。为啥还不过河?送突厥人回漠南都嚷嚷大半年了,还没行动。旨意里不是说得很清楚嘛,也没有说即日,还在选日子,这么大的事还不选一个好日子?!
        当年年底终于找到了一个好日子,可是办的还不是这件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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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瀚海箫声:《西域历史专题》之《三州四镇》 第三章 西、庭二州 之   侯君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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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639年(贞观十三年)十二月四日天可汗明发讨高昌诏书,唐军誓师西征。
        五大罪状,昭告天下。还要昭告天下?那当然了,天可汗起兵得有正当的理由,不能说看谁不顺眼就揍谁一顿。得让看的人明白,怕手称快。

        文泰,“琛尽遭其寇攘,道路由其壅塞”,这是妨碍东西交通;
        文泰,致使“人怀首邱,途经彼境,皆被囚系,加之重役,忍苦遐外,控告无所”,这是阻碍流落域外的中原人归唐;
        文泰,致使“引弓之人,重罹涂炭”,这是勾结乙毗咄陆可汗反唐;
        文泰,致使“城池有危亡之忧,士女婴劫掠之酷”,这是攻击朝廷的盟友焉耆;
        文泰,“虐用其众,毒被所部,赏罚无章,内外嗟怨”,这是对内残酷镇压。

        数其罪,以义讨之。
        不是张罗东突厥人北反吗?怎么一个跳跃弄到高昌这来了?转得也太快了!
        一点都不突然。对高昌王来说,天可汗早就告诉过高昌使者,“明年即讨之”;对夷男来说,早就派人与他协商了,谁让他突然间变了心思。
        天可汗搞了这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稳住漠北的夷男,让夷男傻等东突厥的李思摩,为唐军夺取高昌争取时间。那不带夷男玩儿了,从来没想带他。
        这是唐军兵发西域第一仗,登车一呼风雷动,挼取長绳缚虏归。

        左军主将、总管牛进达;
        右军主将、总管萨孤吴仁;
        后军主将、副总管薛万均、总管曹钦
        前军主将、大军先锋、副总管姜行本、总管阿史那社尔;
        大军副总管、葱山道主将契苾何力;
        以上各军统归交河道行军大总管、吏部尚书侯君集辖制,数路大军兵发高昌。

        大军一动是地动山摇,先锋先锋有事先行。我们来看看这两位先锋官,阿史那社尔久在西域,对可汗浮图城一代是非常熟悉,而且在突厥人中是仁声广布,非常有号召力。我们期待东突厥的铁骑能与西突厥的强手来个激情碰撞。
        姜行本就更厉害了,用现在的话说那是院士级的干部,拿国家津贴的工程师。曾经担任过将作大匠,人家是货真价实的专家,是一个攻城器械专家。此次出征从山东各地征调了大批工匠随军,唐军要打一场高科技的接触战。
        两位先锋出伊吾、在柳谷依山扎下大营,伐木为具,开始建造攻城器械。
        在高昌周围有好几个柳谷,一不小心就可能弄错了。先锋姜行本这个柳谷在时罗曼山北边的黑绀所, “贞观十四年五月十日,师次伊吾时罗曼山,北登黑绀所”。这个地方山高林密、树木丛生,正是营造攻城器械的大好场所,最理想的是还能够南、北兼顾。
        打高昌是小事一桩,真正的对手是高昌背后西突厥的乙毗咄陆可汗。把兵工厂设在此地,第一个目标就是山北的可汗浮图城。那就不怕镇守可汗浮图城的阿史那步真逆袭唐军吗?先锋营里不还有阿史那社尔率领的突厥铁骑嘛,谁怕谁呀?
        据说姜行本登上时罗曼山之后发现了当年班超的记功碑,不仅豪兴大发,“行本磨去其文,更刻颂陈国威德而去。”你说败家不败家?好歹那也是文物哇,就不能自己找个大石头吗?
        “伐木则山林殚尽,叱咤则山谷荡薄”,江山代有才俊出,风流人物看今朝,是到了唐人威武天下的时候了。一个月以后工程结束,葱山道主将契苾何力率领的突厥、铁勒精骑也集结到位。会合先锋的工程营直扑山北的可汗浮图城。
        契苾何力是在伊吾与主将分别的,侯君集率领大军前往另一个柳谷,经伊西北路,到柯柯亚的柳谷相机待命。契苾何力经山北与前锋会合、攻击可汗浮图城。
        外围战先揭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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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遗憾,观众期待已久的东西碰撞没有上演。西突厥的乙毗咄陆可汗的表现太不给力,望风而走,叶护阿史那步真请降。
        阿史那步真请降是有道理的,平白无故地谋害族兄阿史那弥射,伤透了部众的心。关键是最终也没当上大可汗,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现在是鸡飞蛋打,连部众都控制不住,正找机会准备投唐,正好借坡下驴。
        乙毗咄陆可汗并不想这么早就与唐军摊牌。虽然朝廷一直支持对手泥孰一派,乙毗咄陆可汗可不想就这么把棋走死了,留下半步好说话。毕竟中原王朝在西域的号召力太大了。战争归战争,即使在西突厥可汗的淫威之下,西域各国还偷偷地往中原跑,希望朝廷能出手护路。乙毗咄陆可汗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也是急在心里。急啥呀?急的是自己与天可汗挂不上钩哇。
        唐军兵不染刃拿下可汗浮图城,一切进行得太顺利了。随即大军星夜兼程南下到柳谷与主力会合。
        “师次柳谷”,主帅侯君集接到了探报,“高昌王麹文泰死,克日将葬。”
        这,这就死了,年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急火攻心。麹文泰的年龄也不小了,一股火上来,估计就心肌梗死了。
        唐军来到碛口的时候,文泰就得到消息了。据专家考证碛口就是“哈密、吐鲁番之间的沙漠戈壁入口”,从这里往西就是柳谷、田地城。麹文泰仰仗的地理优势,丝毫没起作用,回头再找乙毗咄陆可汗,哪里去找?就剩下自己了。
        正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传国一百三十四年的高昌就要结束在自己的手上,心高气傲的麹文泰怎能忍受这份窝囊?死,也是身不由己了。
        高昌国内是一片混乱,这也是人生四大悲,久旱逢甘雨,又捞了;他乡遇故知,被骗了;美女变张飞,整容找错型了;文泰侯君集,亡国了。
        现在说亡国还有点早,文泰子麹智胜接班上岗。
        发丧!
        临危不乱,不管不顾了,唐军爱咋地咋地吧,先让老爸入土为安。还不错,风平浪静,麹文泰最后这一程走得很安静,没人打扰。仁义之师嘛,要不怎么说“汉家兵马如日月”,日月是要给人光明的。
        唐营里也有人献计“轻骑袭之,可尽得也”,都让主帅侯君集拦住了,“以袭其葬,不足称武,此非问罪之师。”
        不差这一两天,要胜得堂而皇之。“葬毕,然后进军。”
        大军先出的是契苾何力的铁勒精骑,高昌迎战的是步军方阵。步军打骑兵也不是一点没有机会,骑兵的冲击力在步军方阵面前也是用处不大。一般来说,步军方阵列好之后,步军一方会在方阵内竖起一根根一人高的木桩。木桩牢牢地钉在地上,木桩之间的宽度正好不够一匹马通过。
        骑兵一冲击,步兵往后一撤,木桩就显露出来了。遇到这样的木桩一定是人仰马翻。这只是步军对付骑兵的一个小药方,高昌人怎么做的咱们不知道,唐军铁勒精骑是吃了亏了,“接战而退。”
        骑兵不行那就步兵。
        汉军步兵一出马,高昌的步兵阵形一乱,呼啦一下子就往城里跑,拦都拦不住,“不若则避之。”
        为啥呀?步兵是没接触上,步兵背后的炮兵已经是万炮轰鸣,乱石俱下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所谓炮兵就是抛石车,与骑兵没法配合,射程有限,步跑配合正合适。
        看看高昌兵退回城内,候君集的谕令就射到城里了,“投降!”
        等了一会儿,没动静,良言难劝该死鬼。唐军的各式器械就推了出来。炮兵就不用说了,挡者皆糜;冲车,撞城墙的,一撞一个大坑,十几个冲车一起撞,几下子城墙就塌了。那高昌人就不上城防卫,等着你撞城墙?
        上了,又下去了。
        唐军推出了楼车,高十余丈,比一般的城墙还高一大截。居高临下,不仅看得清,箭如雨下,还射得准、射得远。
        也就是一顿饭的功夫,“遂拔之,虏其男女柒千余口”,田地城告破。
        歇马一日,兵围高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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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登上王位的末代高昌王麹智胜也不能坐以待毙呀。那就出来练练?小麹同学没那么弱智。跑回来的败兵已经通报了田地城的情况,科技水平差距太大,武器有代差,还没有毛泽东思想武装,这个仗没法打。小麹同学想出的办法是求情。
        咋求哇?
        把这坏事都推到老爹身上,人都死了,再大的仇也该解了,高高手就把我们当个屁放了吧。
        侯君集一看,好哇,有门,认识到错了就不容易。既然知道错了,“宜束手军门”。
        听了侯君集的回话,小麹同学的脸就黑了。好话说了一箩筐,姿态也够低了,一点效果没有,太不给面子了。不给面子的还在后面那,看看高昌城内没有啥反应,唐军的三板斧又推了出来。填平壕沟,上!
        这回小麹同学享受到了唐军石跑的威力,人都不敢上街,那飞来飞去的大石头真不认人。有心就此投降,也算回归伟大祖国了,本来就是中原人,没啥丢人地。道理想明白了,心气也就顺了,这个时候才发现坏了。人都不能上街,投降的决定也送不出去呀?
        要不说,投降得赶早,晚了,黄花菜都凉了。
        大炮一阵轰鸣之后,冲车就推了出来,还没走到城边,只见城头之上升起了白旗。省事了!“计无所出”,小麹同学“遂开门出降”。
        立国一百三十四年的麹氏高昌亡国。从即日起,高昌更名西州,与此同时在天山北部的可汗浮图城设立庭州。高昌历史掀开了新的一页,朝廷在西域也站稳了脚跟。伊州、西州、庭州呈品字形分布,犹如雄狮伸出的一只利爪,牢牢地控制住了东部天山。
        就这只利爪伸得也不容易,反对的意见特多。朝内的大人物、大忠臣,魏征算是最积极的,褚遂良也算一个。理由嘛,简单地说,鸟都不拉屎的地方有什么用?!
        “必先事华夏而后夷狄,务广德化,不事遐荒”。那已经打下来了咋办?“宜择高昌可立者立之,征给首领,遣还本国,负戴洪恩,长为籓翰。”也就是说还是要羁縻。
        吐谷浑不是羁縻了吗,为什么高昌不能也羁縻?这也就是所谓的什么儒了,不知变通。高昌与吐谷浑截然不同。不能真实占有高昌,朝廷的力量就永远也伸不到西域去,就永远是隔山打牛。到那个时候不是西域的力量反噬回来,就是西去的薛延陀再反击回来。西域就是那个潜在的反唐基地。多亏了李世民脑袋清楚,否则,这一仗不是白打了吗?
        第一任安西都督在一片吵闹之中粉墨登场,乔师望,也是我们的老熟人了,建牙交河城,那是流传数百年以上的名城。
        高昌战役就此告一段落。下面上场的是民政,移民实边,朝廷要对高昌进行彻底的改造,把高昌打造成进军西域的前沿阵地。乔同学任重而道远啊。这些侯君集就不管了,留下一千余人镇守安西都督府,侯君集打马回家。
        啊?一千多人,能行吗?不行也得行啊。现在的朝廷就这实力,就这还是天可汗力挽狂澜的结果。悬啊,可不悬咋地?很快焉耆又重新作出了选择。
        拯救焉耆是朝廷这次兵发高昌的理由之一,焉耆人也参与了战斗。至于出了多大的力那只有自己的良心知道了。很遗憾世俗社会讲究现实,不讲良心,虽然焉耆人在朝廷的高昌战役中获得了大利,前一段被高昌占领的城市、夺取的人口都退还给了焉耆,这并不影响焉耆人在新的形势下追求新的幸福。尤其是看到朝廷仅仅留下了一千多人,那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不久乙毗咄陆可汗的重臣屈利啜向焉耆王伸出了橄榄枝,为自己的弟弟求亲。算抢亲吗?算不算都不重要了。焉耆王不得不嫁出了自己的女儿,自然也就上了贼船,“相为唇齿,朝贡遂绝”。
        连焉耆都被收服了,乙毗咄陆可汗向着胜利又迈出了一大步。不久乙屈利失乙毗可汗(咥利失可汗的儿子)也挂了,泥孰一派不得不推出了咥利失可汗的侄子薄布特勒,这就是乙毗沙钵罗叶护可汗。
        乙毗沙钵罗叶护可汗建牙于睢合水之北,史称“南庭”。睢合水也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地名,不知其所在。不过据专家考证睢合水也许是碎叶水的同音异义,倒是一个可以参考的答案。
        在乙毗咄陆可汗的攻势之下,想来乙毗沙钵罗叶护可汗即将陷入苦战。朝廷的支持也许就是那个扭转乾坤的救命稻草。请封那就是天下一等一的要紧之事。
        这些故事就不是平定高昌的侯君集应该考虑的了。俺们是铁路警察不管这一段。回家,战胜之后,侯君集是快马加鞭要赶在新年之前献俘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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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十二月底侯君集在长安观德殿举行了献俘仪式,献的自然是高昌之战的战俘高昌王麹智胜。想想数年前高昌人还是座上客,现在变成了阶下囚,也不知这位短命的高昌王有何感想。无颜面对高昌父老,无颜面对自己,更无颜面对高昌在长安国子监内的学生。
        朝廷在长安设有国子监,开馆授业传授各种知识,国子监设有六馆,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算学。国子监、国子监,顾名思义培养的是国子,中原的学生不说了,参加的也都是各式二代、三代们,周边的各少数民族政府更是只有贵族子弟才能弄几个名额。至于庶民那就只有去私塾了。
        高昌学生算是国子监的常客,即使是政治上高昌与朝廷渐行渐远,高昌学生的学业倒是一天没拉下。只是不知道面对两难的选择高昌学生的政治态度怎么样?不过现在一切风平浪静了,高昌已经变成西州了。麹智胜也不是高昌王了,现在是朝廷的左武卫将军、金城郡公。天可汗也真没难为这位麹智胜。
        在国子监内不仅有高昌的学生,也有其他部族的学生,令人惊讶的还有来自吐蕃的学生。看起来松赞干布东进的心情非常迫切,已经等不到与朝廷的婚姻尘埃落地之后了。国子监不正是一个了解汉学,吸取先进文化的窗口吗?
        不过各位不用着急,在观德殿盛大献俘仪式的同时,吐蕃使者也在长安与朝廷民政部具体协商两家结亲的大事。
        这次吐蕃派出的使者非常有分量,禄东赞, 也有翻译成噶尔?东赞,噶尔是姓。禄东赞是吐蕃的大论,相当于宰相,是松赞干布的左膀右臂,也是一个非常有智慧的人。这一次是来下聘的,黄金伍千两、珍珠宝贝一大堆。
        据藏史记载这次求亲活动充满了传奇色彩。朝廷出了五道难题测试一下禄东赞的能力,最后还把禄东赞留为人质,费尽心机才回到吐蕃。宾主斗智、各显神通倒是很容易理解的,涉外工作,尤其是涉及少数民族更是要慎而慎之,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禄东赞在朝廷的际遇不仅没啥危险,相反还是很香艳。
        天可汗不仅进封禄东赞为右卫大将军,还准备给禄东赞找一个大家闺秀。算是买一送一。也许就是这个香艳的动议吓坏了禄东赞。吐蕃的君臣之际也是非常分明的,名义上给领导求亲,领导的事没办得如何,自己先进洞房了,这种事情怎么说都不好听。回去更没法交代,弄不好就会引起松赞干布的猜疑。得不偿失。
        也亏了禄东赞机智,一句“糟糠之妻不下堂”不仅给众人解了围,也更体现了自己的高风亮节,非常符合中原的道德规范。
        好,除了叫好一声,还能有什么其他别的表示。
        事情办得也是很顺利,第二年正月十五江夏王李道宗亲自护送文成公主入藏。陪嫁的好东西就老鼻子了。东西是次要的,还有随行人员。人是啥呀?人是万物之灵,是文化最好的载体。松赞干布这一手干得很漂亮,娶回了公主,也把当时最先进的汉文化带进了雪域。雪域的另一尊女神已经翩翩而来。
        松赞干布亲自到河源,也就是泊海,现在的扎陵湖、鄂陵湖一带迎接文成公主。松赞干布以子婿之礼参拜了送亲大使李道宗,母亲河见证了两个宝贝儿子的天大喜事。整个过程松赞干布就是一个字,晕。
        看到公主一行服饰之昌盛,举止之文雅,能不晕吗?回到拉萨之后移风易俗、革除弊端也是可以想象的。“释觐裘,袭纨绮,渐慕华风”。松赞干布的吐蕃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朝廷也暂时安抚了西南的不安定因素,天可汗转过头了处理漠北的薛延陀。
        等待总是有结果的。薛延陀在漠北历时一年多的苦等终于开过结果了。公元641年正月,在朝廷送走了文成公主之后,李思摩正式率领东突厥部众跨过黄河,建牙于定襄。总计户口三万户、战斗人员四万、马九万,无异于送到狼嘴边上的一只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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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恩立为落长,实望世世为国一犬,守吠天子北门,有如延陀侵逼,愿入保长城”,李思摩对突厥人面临的局势还是很清楚。出塞必然面临薛延陀的侵袭,而李思摩率领的东突厥人是无法独自在漠南生活的。富饶的漠南,突厥人曾经为之争破头的肥美草原现在似乎即将成为葬送突厥人的毒药。
        美丽的草原还是我的家吗?退回长城就是李思摩给自己预备的后门。按说当年东突厥入塞投唐的远远不止这些人,堂堂的突厥铁骑岂能只剩下区区四万战斗人员、十几万的部众?显然天可汗并没有把东突厥所有的部众都交给李思摩,谕令出塞的只是一部分,仅仅是一只诱饵。钓的是漠北的大可汗夷男。
        等了一年多了,大可汗夷男自然也是跃跃欲试。
        打仗就犹如围猎,草原民族从小学的就是这一手。要有耐性,不能着急,要等着猎物自己送上门来,甚至把自己烤熟了端上来。这才是好猎手。薛延陀的可汗夷男就是个好猎手。
        此刻夷男正蹲在阴山的某个碛口静静地看着漠南的李思摩。漠南、漠南,也不知是谁的磨难。
        送李思摩北渡黄河之后,李世民也起驾东去,游东京洛阳,登泰山祭天。都是天可汗了,也有资格享受祭天的荣誉了。为这事,手下的各级官员动员李世民好几次了,都被李世民挽拒了。时机不成熟,估计钱也不凑手。现在机会成熟了?好像是!
        四月,李世民明发诏书,天可汗准备在明年登泰山祭天。
        这回儒生们高兴了。祭天、祭地那是大典,能摊上一次多不容易?尤其是陪着天可汗祭天,估计十辈子之内仅此一回。兴奋!赶紧准备吧,得多少事?最高兴的还不是儒生们,而是漠北的夷男可汗。
        得到天可汗即将祭天的消息,夷男把手一拍,“好了,同志们静一静,肥羊已经自己把羊腿切下来放到火堆上去了。准备点火。”
        年初的时候天可汗东游洛阳的消息一传出来,夷男的心就是一激灵。做贼心虚,夷男总怀疑天可汗要对自己下手,要不然跑到洛阳来干什么?不就是想给李思摩撑撑腰吗?现在明白了,祭天!
        “天子封泰山,万国皆助兵,悉会行在,边鄣空单,思摩可取也。”这就是夷男的盘算,这就是猎人等待的时机。
        夷男这边刚刚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又有消息传来早先祭天的诏书被取消了。天可汗另有重要工作,夷男的心不禁又悬了起来。赶紧啊,赶紧去查,到底出啥事了?
        李世民也想到泰山去潇洒一把,都是天可汗了也应该向老天汇报一下工作。与列祖、列宗沟通一下,没准还能看到汉武帝也未可知。一月中旬启程前往洛阳,四月明发诏书,李世民的心情还不错。接下来一路向东,坏消息追着屁股跑。一个比一个扫兴。
        先说近的,吐谷浑发生了内乱。
        河源郡王诺曷钵又逃亡了,这次领着弘化公主跑到了鄯城,也就是现在青海西宁。赶走诺曷钵不是别人,正是诺曷钵的主要助手,掌握朝廷重权的宰相宣王。这就是最让李世民感到气愤的,连人都拢不住,这官儿怎么当的?知道了具体原因就不仅仅是气愤了。
        宣王想要出逃吐蕃,劫持诺曷钵夫妇作为见面礼。与吐蕃都协商好了,具体接应的时间也都定下了。关键时刻走路了消息,诺曷钵也够窝囊的,领着老婆就跑了。反应倒是够快,决心也够坚决,只是有点太弱了。真到了必须出逃的程度吗?
        远远没有!诺曷钵夫妇逃到鄯城之后,估计吐谷浑是一片混乱。宣王远没有掌握全局,很可能吐蕃的接应也泡了汤。如果活儿干得漂亮的话,没准松赞干布会伸把手,现在宣王的活干得这么糟,谁会趟着趟浑水?
        国内群龙无首,亲唐的威信王就派兵来接诺曷钵回国、主持大局。鄯州刺史杜凤举与威信王合兵一处很快就平定了宣王的叛乱。斩草除根,宣王的家族肯定是要遭到清洗了。
        使节来到天可汗的行营是来报喜的,奖励是应该奖励,天可汗却如论如何高兴不起来。宣王的出现毫无疑问是吐蕃不断渗透的结果。这种倾向一旦出现短时间内很难平息,也不是简单的武力所能够解决问题的,需要手段。天可汗感觉到吐谷浑很可能已经变成了一个隐忧。
        相比之下吐谷浑的事变还算好的,毕竟圆满解决了,使天可汗更加忧心的是西突厥的来使。毫无疑问这是乙毗沙钵罗叶护可汗请封的使者。泥孰这一系真是坑人,烂泥扶不上墙。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看起来当年的选择有点操之过急。不过事从两面看,扶弱除强不也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吗?
        天可汗想都没想,继续册封!左领军将军张大师持节尽快启程前往西域,就册封薄布特勒为乙毗沙钵罗叶护可汗。
        这么多乱事儿搅得天可汗的心乱糟糟的,偏赶上天象异常,六月底李世民再次下诏,封禅无限期延期。不封禅了,天可汗也不回家,继续在洛阳附近游山玩水、走马行猎。看得夷男直眼晕。
        当然了这不仅仅是玩儿,也办正经事儿。最让夷男满意的是李世绩升官了,升任兵部尚书。这种人事安排夷男同学也关心?别人,夷男不关心;李世绩,夷男非常关心。在此之前,李世绩是并州(太原)大都督,那就是河东的把门虎。
        按照天可汗的评价就是“隋炀帝劳百姓,筑长城以备突厥,卒无所益。朕唯置李世绩于晋阳而边尘不惊,其为长城,岂不壮哉!”
        现在这长城升官了,还是京官,肯定要离开并州了,夷男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能不高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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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这可就进入十一月了,再不动手的话,入了冬,马身上的膘可就越来越少了。没准就得明年了,夷男是真着急呀!还好,天可汗慈悲为怀,怎能让夷男这么心焦?再急坏了。十一月十五日天可汗终于启程回京,估计是回家过年去了。天可汗也得回家呀,要不然赶上春运,车票可不好买。
        天可汗前脚走,夷男的大军如离弦之箭,啪的一声就射了出去。杀出白道,直取定襄的李思摩。都憋了一年了,这劲头老足了。前部先锋就是夷男的儿子大度设。夷男这次是调动了几乎漠北所有的部落,同罗、仆骨、回纥,能叫上名的都来了,都来分一杯羹。反正出了事由夷男顶着。
        李思摩也不含糊,虽然没有与大度设面对面的交手,逃跑的技术倒是一流。组织工作有条不紊,大队人马是且战且走,掩护老幼、牛羊、马匹,乎隆隆跑到了长城以内。气得大度设两眼直冒火。更让大度设气愤不过的是,李思摩边走边放火,草原上火光一片,浓烟滚滚。大度设也明白,放火烧荒,就是让自己没吃没喝。
        一口气就追到了长城边上。不到长城非好汉,大度设心说,我这也算是好汉了?累了一身臭汗,啥也没捞着。既来之,则安之,登上长城看看吧,怎么也得写上到此一游哇。登上长城,大度设是破口大骂,骂得啥没听懂,不是汉语。正在大度设脸红脖子粗的时候,身边的随从用手一指,“王爷,你看?”
        只见远远的尘土飞扬,大度设心说,有啥好看地,那就是逃跑的李思摩。刚要怒斥这个多事之人,心中猛然一惊,不对,这是逆袭的唐军。
        趴在地上再一听,人数少不了,上当了。
        赶快给大可汗送信,中埋伏了。
        岂止是这一条信,夷男收到了好几条口信,东部、西部都有唐军包抄上来。书中暗表,李世民是回家过年去了,唐军将士却被打发出来了。营州都督张俭帅率领奚、契丹等东部部落压迫夷男的东境,凉州都督李袭誉压迫夷男的西境。
        夷男的正面是三路大军,出灵武的右卫大将军李大亮,步军四万,骑兵五千;出云中的右屯卫大将军张士贵步骑一万七千。这两路是偏师,主力是刚刚升为京官的李世绩,步军六万、骑兵六千。
        这个形势让夷男有点真魂出窍,有点不明白,怎么搞得一不小心自己变成了猎物?不利则退,跑吧。
        夷男跑了,大度设跑不了了。
        来得快、去的也快,大度设越过白道川、跑到诺真水(内蒙古呼和浩特西北 ),这回汗出的更多了。看看实在甩不掉追兵,不跑了。碗掉了脑袋大个疤,咳,都急糊涂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决心一下,大度设的心倒静下来了,“陈亘十里”、列阵而待。
        大度设也不白给,那也是经过战斗考验的。薛延陀打败过西突厥人、打败过阿史那社尔,那也是有绝活的。虽然同是游牧部落,薛延陀人擅长的可不是骑术,而是步战。步战讲的是阵势,薛延陀的步阵是五人编制的一个小阵。开仗的时候,一人在后,牵着五匹马,四人在前步战。整个薛延陀的大阵就是由无数个这样的小阵组成。
        骑兵遇到这样的步兵阵确实有点抓瞎。远了,弓箭射之;近了,有马刀;败了,人家上马就追。当年阿史那社尔就败在这个五人小阵上面了。今天大度设要拿它会会唐军。
        后面紧追不舍的正是李世绩。来之前李世绩就知道薛延陀人的这手步阵,阿史那社尔郑重其事的介绍过,生怕唐军吃亏。也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当时李世绩没说什么,玩步战谁还能玩过我?当年中原大战的时候玩的就是步战。大度设今天算是遇到对手了。
        紧追不舍不仅有李世绩的人马,还有李思摩的突厥铁骑,都想趁这个机会出口恶气。骑兵冲上来可就着了大度设的道了,呼啦一下就退了下去。等到李世绩的人马冲上来,对面已经是箭如雨下了,骑兵是损失惨重。
        看看唐军的骑兵败了下去,大度设一挥马刀就想追。没成想,骑兵一退唐军的步军方阵冲了上来,都是长枪。训练有素的长枪阵,那才是势不可挡。两边的步兵就纠缠在一起了,挡不住哇,一寸长、一寸强。单刀倒是能破长枪,但是现学也来不及呀。跑吧?回头再找马,没了。
        “副总管薛万彻以数千骑收其执马者”,这才是最歹毒地。
        跑又跑不了,打又打不过,怎么办?还有两条路,降、或者死。
        这一战,斩首三千、俘获五万。大度设是逃之夭夭了。
        惨了。
        鞭敲金蹬、齐唱凯歌,李世绩押着大批的俘虏,经定襄返回塞内。正走着,对面杀出一哨人马,下了李世绩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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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瀚海箫声:《西域历史专题》之《三州四镇》 第三章 西、庭二州 之 羁縻之? (上)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羁縻之? (上)


        漠南一战,夷男稀里糊涂地就从猎人变成了猎物,久久想不明白到底错在哪里了。一身本事还没施展开就败了,很多后手没使出来就结束了。郁闷啊!
        战争是实力的较量,不仅包括硬实力,更重要的是软实力。
        夷男虽然纠集了很多帮手,漠北能来的部落都来了。这些人来是真心帮夷男吗?夷男的手上能动的只有八万之众,同罗、仆骨、回纥等主要部落的兵力加起来就超过夷男了。如果不是夷男手上有天可汗的委任状,谁会俯首贴耳?
        现在夷男居然敢反对天可汗,这些人来是来了,估计看热闹的成分更大。当然了,如果夷男能够横扫唐军,看热闹的倒有可能一拥而上。现在莫名其妙的就败了,看热闹的早就溜之乎也了。这就是所谓的软实力,所谓的看不见的大势。
        当然,也有不开眼的。李世绩回军路上遇上的就是一拨。这也就是夷男的后手。与其说不开眼,倒不如说消息闭塞。
        李世绩遇到的是造反的思结部落,也就是说夷男在武力打压李思摩的同时,也把大手伸到了朝廷的内部。思结部落的首领也叫思结,估计是以头领的名字替代了部落名。
        思结部落是贞观四年入塞归唐的,正是东突厥灭亡之时。当时的草原正是战乱纷纷,思结部也是贫穷离散、进退失据。大约有四万余人离开了漠北的传统游牧地,南下漠南,当时招抚这些思结人的就是此次出击薛延陀东路军的主帅张俭。
        天可汗不是在伊吾之外大设粥厂嘛,把这些离乱的思结人找到塞内也符合当时的指导思想。进入塞内之后,就在突利可汗控制的顺州下面设了个怀化县来安置这些思结人。算是纳入了羁縻系统,张俭也作为一方领导参与对思结部的管理。
        虽然都是郡县的管理方式,还确实是新生事物。游牧民族居无定所,随草而居,想开个组织生活会都找不到人,都不知道游到哪去了。这对参与管理的朝廷的各级干部就是一个挑战。
        所幸张俭同学政策水平比较高,对羁縻这种新的管理方式理解的比较透。羁縻,就象放风筝一样,不管风筝飞得多高,攥住绳子就行了。对于思结人与漠北的亲戚眉来眼去,张俭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私相往来,并不拘责。”
        从管理上说这种做法没什么错,但是也存在管理漏洞,也使不法分子有了可乘之机。思结部想要反出塞外的传言一直存在,有关部门也一直张罗着要镇压。但是只要张俭一出现基本上都能够云开雾散。这也说明思结人还是念着张俭的好,也说明并不是所有的干部都有张俭这个水平。
        客观地说人都有思乡之情,塞内再好,也不如家好。思结人想回到漠北大草原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塞内也不是旅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况且就现在的天下形势有谁能更加平等地对待思结人?回到漠北,除了被薛延陀吞并还有其他的结局吗?
        一个硬币总是存在两个方面,选择这个必然失去那个。这次薛延陀南下,思结部的首领就收到了夷男使者的蛊惑、策反,要不辞而别。这就是反叛。
        反叛就只有一个下场。刚刚逃出地方官的追杀,一头就扎到了李世绩的面前。“思结计无所出,走入峨古中,自度必死,前杀其妻子,然后力战。”这也是人生的选择吧。
        据史书上记载“悉诛之”,不过放心, 结局肯定没有这么惨。总共四万人的部落,斩俘五千,其他三万五千人不知去向。估计是回到了漠北,我们只能祝他们好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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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瀚海箫声:《西域历史专题》之《三州四镇》 第三章 西、庭二州 之 羁縻之? (下)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羁縻之?(下)


        夷男在东部的策反放了空炮,在河西却是顺风顺水,不仅成功策反了契苾部落,连契苾何力都被掳到了漠北。
        这是何力入京之后第一次回家省亲。这几年南征北战也是战功卓著,算是额外奖励几天休假。没想到碰到了这样的事。契苾部归唐之后被安置在甘、凉二州,也就是张掖、武威这一代,谁能想到夷男的手伸得这么长。
        何力回到部落的时候,何力的母亲估臧夫人、弟弟贺兰州都督契苾沙门都已经走了,剩下几个小头领是专门等何力的。
        一看部落里没几个人,何力感到很奇怪,“我妈和我弟干啥去了?”
        这几个人一听,“哎呦,王爷,您的口音怎么都变了?”
        看着部下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何力赶紧改口,“我妈和我弟到那里去了。”
        这回这老几位听明白了,还是咱们本地口音听着舒服。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原委给何力讲了一遍。
        “时薛延陀强盛,契苾部落皆愿从之。”都投了薛延陀了。
        一听这话,何力是直啜牙花子。没听广播?也没看报纸,都啥形势了还投薛延陀。何力心里清楚,如果这次不回家省亲,自己一定会出现在征讨薛延陀的第一线上。老妈怎么能做这种选择,真是糊涂了?!
        “走吧,王爷,同去同去。”
        还同去?阿Q啊?
        “主上与汝有厚恩,任我又重,何忍而图叛逆?”
        人各有志,不能强求,索性有老弟照看老妈,自己也算能够心安了。“我弟沙门孝而能养,我以身许国,终不能去也。”
        忠孝不能两全,对不起了各位,走了。
        这几位一听,明白了,我们王爷这几年进步了,说的东西我们都不懂了。但是,可但是无论如何一定要把王爷带到漠北,长安哪有大漠好哇?
        搬腿的搬腿,拽胳膊的拽胳膊,不容分说,就把何力裹挟到了夷男的大帐。
        一听说何力来了,夷男兴奋异常,冲出帐篷外就要给何力来个拥抱。
        在朝廷的武将序列里,何力是一个代表性的人物。一杆大旗,民族融合的大旗。如果能让何力反戈一,那示范效应就老大了。所以夷男不惜屈尊。况且也算不上屈尊,两家也算世交,祖辈上一起战斗过。
        看着夷男兴冲冲地跑过来,何力没理他,道不同不相为谋。
        何力大咧咧地往地上一做,“箕踞而坐”,拔佩刀向东而呼“岂有大唐烈士,受辱番庭,天地日月,愿知我心。”
        夷男一看,这是同我较劲儿啊。“小何,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把你拉出去砍了?”
        何力瞥了夷男一眼,“我信!”
        随即又加了一句,“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把自己耳朵割下来。”
        没等夷男回答,顺手就把做耳朵割下来了,这叫“割耳明志”。
        哗的一下,血就流了满脸。
        “来人,拖出去,砍了。”夷男怕过谁呀?求仁得仁,成全你。
        何力心想,完了。
        眼一闭,等死。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一声女人的断喝,“且慢!”
        一听这声音,夷男就一激灵。谁呀?夷男的可贺敦。
        只见可贺敦一摆手,众人就明白了,人家两口子要说点体己话。等众人都退下了,夷男转向可贺敦,“夫人,有何见教?”
        啊?这样啊。
        估计这都是突厥人的风俗。突厥人的可贺敦是实权可贺敦,参知政事,能当可汗半拉儿家。到夷男这都继承下来了。“可汗,附耳上来”,呦,还是秘密。
        “我们要如此这般?????”,下面声太小,听不见了。
        夷男不禁伸出了大拇哥,“高,实在是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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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瀚海箫声:《西域历史专题》之《三州四镇》 第三章 西、庭二州 之 一百年与三十年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一百年与三十年

        贞观十六年(公元642年)的九月,夷男的叔叔沙钵罗泥熟俟斤来到长安,提亲。这就是可贺敦出的主意。
        漠南一战薛延陀损失惨重,不仅本部损失惨重,连看热闹的都吃了挂烙。夷男的威信大大受挫,治下的各部似有离心离德的倾向。关键时刻要是杀了何力,那就断了与天可汗的联系。一点弹性也没有了。
        天可汗这杆大旗还是不能不打。没有这杆大旗,夷男还只是小小的俟斤,不仅不能号令漠北,很可能还有亡国之忧。和亲,是解决当前困境的唯一选择。
        无独有偶,朝廷的统帅部也在研究相同的问题,如何对付薛延陀?
        漠南大战一结束,夷男的特使就来到了长安。希望天可汗撮合薛延陀与突厥部落的和解。只字不提唐军参与的漠南大战。
        天可汗当时就把人打发回去了。“吾约汝与突厥以大漠为界,有相侵者,我则讨之。汝自恃其强,逾漠攻突厥。”
        李世民直接就把盖子揭开了,这次出手的是我。告诉你们不许打仗,非得打。放着好日子不过,总想着欺负人。
        现在怎么样?
        “李世绩所将才数千骑耳,汝已狼狈如此!归语可汗:凡举措利害,可善择其宜。”
        这就是将了夷男一军,没想到将出这么个结果。
        和亲,夷男的态度似乎还是很真诚。骏马三千匹,貂皮三万八千件,玛瑙镜一个,礼物够分量了。
        结亲固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在天可汗看来却不是最佳选择。还有一种选择,叫消灭。
        “薛延陀屈强漠北,今御之止有二策,苟非发兵殄灭之,则与之婚姻以抚之耳。二者何从?”
        一个是发十万精兵彻底消灭之,这是百年之计;一个就是和亲,和亲之后生出的孩子都是我外孙,外孙怎能与外公作对?这是三十年之计。看起来天可汗还是崇尚武力。
        “中国新定,兵凶战危,臣以为和亲便。”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打仗是要花钱的,是要死人的。周围该打的人多了,都打,那得花多少钱,死多少人啊!房玄龄是一语道破了天可汗面临的困境。心比天高,想干的事儿太多,干之前得先摸摸兜里有没有钱。得先算一算哪个最划算。
        现在不就是薛延陀不服吗?还有谁值得一打?多了!
        比方说高句丽,去年天可汗就想亲提一旅之师,收拾它。为啥呀?高句丽王不是很恭敬吗?看似恭敬,得到朝廷平灭高昌的消息之后,对朝廷的使节陈大德倒是款待的非常贴心。只是高句丽扣留了很多中原人让天可汗很不爽。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当年隋炀帝远征辽东的败兵,人数很多,都赶上当地人了。当年隋炀帝三征高句丽,每次都是百万大军,每次都是去得多,回来得少。一部分阵亡了,很大一部分就成了高句丽的俘虏了。这些年,关山万里,“高丽妻以游女,与高丽错居,殆将半矣。”
        这些人看到陈大德就犹如看到家里人,就是一个字,“哭”,可下子看见娘嫁人了,多少年的思乡泪一泻千里。
        就凭这个天可汗就想发兵收拾高句丽,那都是两汉故土。那咋没动作?当时就是考虑到手头紧,怕劳民伤财,这就是天可汗与隋炀帝的第一个区别,知其雄守其雌。
        再比如说西突厥。西域又出问题了?出了大问题了。朝廷册封的乙毗沙钵罗叶护可汗已经被乙毗咄陆可汗擒斩。这才叫行船偏遇顶头风。当初册封乙毗沙钵罗叶护可汗的时候,天可汗也曾经煞有介事地给双方劝和,乙毗咄陆可汗也煞有介事地派人到朝廷请求支持。这都是浮云。真正解决问题的不仅要看谁的刀块,还要看谁的心思活。
        战场,历来都是最后的手段,真正的运作都在推杯换盏、欢声笑语之中。这一次乙毗沙钵罗叶护可汗吃的是石国的亏。石国、史国、穆国、康国、焉耆、龟兹、吐火罗等等,甚至还包括鄯善、且末这一带都在乙毗沙钵罗叶护可汗的控制之下。石国基本上属于乙毗沙钵罗叶护可汗控制范围的核心地区了。不用说,这又是乙毗咄陆可汗的一个外交杰作。
        天可汗支持的西突厥可汗连续折戟沉沙,也够让人汗颜的。杀了乙毗沙钵罗叶护可汗,乙毗咄陆可汗向一统西域迈出了一大步。朝廷在天山东路的西、庭、伊三州就有了危险了。
        所以说要想打仗,那就有无穷的仗可打,所以说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为之,要慎动刀兵。有一百个理由要打,也要再想一想有没有更好的选择。与薛延陀的和亲是不可避免了,三十年就三十年吧。况且,何力还在薛延陀手上,得先把孩子要回来。
        兵部侍郎崔敦礼持节前往漠北,与夷男谈判,似乎何力真成了夷男的一个筹码。
        漠北的谈判无论怎么谈都是一个和和乐,何况是双方都有谈判的意愿,问题的解决可以退而而待。送走了谈判的使者,天可汗转过头来斟酌西域的问题,未雨绸缪,有必要做出相应的调整。乔师望是不行了,得派个军政全能的硬手。
        派谁好那?猛然间天可汗想起一个人。
        正是:麒麟前殿辞天子,铁马长枪出阳关,天山五月花飞雪。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 第四章 十姓归唐 之 飞马天山路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瀚海箫声:《西域历史专题》之《三州四镇》 第四章 十姓归唐 之 飞马天山路 (一)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第四章 十姓归唐 之 飞马天山路 (一)

        郭孝恪,天可汗想起的是当年大战窦建德的智将,郭孝恪。
        当年战胜窦建德之后,李世民有过这样一个评价,“郭孝恪谋擒建德之策,王长先龙门下米之功,皆出诸人之右也。”
        李世民与窦建德之役是在一片反对声中揭开序幕的。王世充固守坚城洛阳,窦建德汹汹而来,唐军强弩之末、将疲兵惫,怎么看这个仗都打不得。偏偏李世民就要打,郭孝恪就是极少数的支持者之一。结果大家都知道了,也才有了天可汗这个不凡的评价。
        现在朝廷经营东部天山,偏偏实力不济,每年征调一千多人驻防能有多强的战斗力?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军政全才,智勇之将。相比之下,乔师望的武略稍逊风骚。
        果然,纵马西去的郭孝恪并没有让天可汗失望。
        安西都督人选的更替并没有能够引起乙毗咄陆可汗的注意。作为西突厥硕果仅存大可汗,乙毗咄陆可汗有更重要的工作。那就是继续西进,征服尚未臣服的西域各国。留下来对付朝廷的是乙毗咄陆可汗的两大重臣,阿史那贺鲁和屈利啜。
        屈利啜控制天山南麓的焉耆等国,阿史那贺鲁控制天山北麓各部落。
        阿史那贺鲁是乙毗咄陆可汗新任命的叶护,接替降唐的阿史那步真,建牙于多罗斯川(额尔齐斯河上游)。天山北麓的处月、处密、姑苏、歌逻禄等部落都在阿史那贺鲁的控制之下。郭孝恪上任的第一个对手就是这位阿史那贺鲁。
        庭州的设立使朝廷的政治影响力延伸到了天山北麓,我们说政治影响力,那是因为此时的朝廷在西域并没有多少看得见、摸得着的实力,实打实的驻军。如果能够把朝廷挤出东部天山,那一定是一个很有前途的动议。
        伊、庭、西三州,阿史那贺鲁选择先难后易,“十六年,西突厥遣兵寇西州”。对于这一战大部分史书里都记做“遣兵寇伊州”。
        “寇伊州”显然并不合适,不合兵法。不可能绕过西州、庭州进攻伊州。这一段关于庭州的记载缺失,我们并不知道庭州的具体情况。没有消息也许就是好消息,否则,身为安西都督的郭孝恪一定会有所动作。退一万步说即使庭州已经沦陷,攻击伊州也不是一个说得过去的战法。占领了伊州又能奈西州的郭孝恪何?
        直接攻取西州,端掉安西都督府,朝廷在天山东部的阵势顷刻就会瓦解。正是一劳永逸的战略节点;或者说齐头并进,从天山南、北两麓分别突击庭州和西州,让唐军在天山之间的谷地来回奔波,顾头顾不了腚。这个谋划是不是很险恶?
        很遗憾与阿史那贺鲁对阵的已经换成了郭孝恪。
        “自乌骨邀击,败之”。显然, 首先传来警讯的是天山北麓的庭州。乌骨道是从高昌穿过天山、通往天山北麓的数条山间谷道之一。“乌骨道,右道出高昌县界北乌骨山,向庭州四百里,足水草,峻险石路,为通人径,马行多损。”
        据我判断,很可能这就是阿史那贺鲁对庭州的攻击。郭孝恪的突然出现,显然打乱了阿史那贺鲁的阵脚,“败之”。阿史那贺鲁也不恋战,夺路就走。既然有了准备了,那就不硬碰硬了,两军对阵斗的是心思。在攻击庭州的同时,阿史那贺鲁控制的处月、处密部落已经东进,抄了郭孝恪的后路。
        “咄陆又遣处月、处密等围天山县,孝恪又击走之。”
        天山县就在现在的托克逊附近。从乌骨道回师的郭孝恪正好歼敌城下。“孝恪乘胜进据处月俟斤所居之城,追奔及于也遏索山,斩首千余级,降其处密之众而归。”
        这就是追亡逐北了。
        据专家考证处月、处密的游牧地应该就在伊犁河的上游,现在的新源、特克斯、尼勒克这一带。“处月俟斤所居之城”以及遏索山也就在这附近。有专家把“处月俟斤所居之城”比对为塔里奇山南之阿里马城也未知确否。这对我们来说就太专业了,我们关心的是郭孝恪哪来这么大的能量。
        增兵了?
        这是不可能的。
        满打满算随郭孝恪出征的也就轻骑两千,这就是战斗力。
        西州一战打出了唐军的军威,估计四座皆惊。这对刚刚一统江山的乙毗咄陆可汗不折不扣是个坏消息。才臣服不久的西突厥各部也许又看到了曙光。乙毗咄陆可汗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蠢蠢欲动,私下串联,一股潜流把泥孰的余部激荡开来。地下河要变成地上河,那是需要条件的,压力。不经意之间,西征的乙毗咄陆可汗犯了一个小错误。
        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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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瀚海箫声:《西域历史专题》之《三州四镇》 第四章 十姓归唐 之 飞马天山路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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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征服吐火罗之后,下一个目标是康国。在征服康国的路上,捎带着灭了米国,问题就出在米国上。乙毗咄陆可汗独吞了此战的全部战利品。唉,能有多少东西?
        主要领导的多吃多占虽然不敢说是正常的,也是经常发生的。尤其是顺风顺水的主要领导,更是司空见惯。多拿点战利品也算个事吗?在乙毗咄陆可汗看来自己已经与天可汗差不多了,在乙毗咄陆可汗西征的队列里就有唐朝的使者从征,使者元孝友。
        元孝友的具体使命咱们不清楚,估计这一段有不少唐朝的使节前往西域,否则天可汗的温暖如何传递给西域人民?又如何下情上达?这里面就包括元孝友,也包括后来名震天下的王玄策。
        估计元孝友走岔路了,走到乙毗咄陆可汗的地盘了;也可能就是专程顺道看望。不管怎么说不让走了,乙毗咄陆可汗非得拉着元孝友从征康国,这就等于是扣留了。顺便也想让元孝友体验一下西突厥可汗的威风。
        “我都打康国了,是不是同天可汗差不多?”
        对于这样的盘问,估计元孝友是哭笑不得。有个成语正好合适,“井底之蛙”,估计没好意思说出口。没必要惹火烧身。
        多吃多占,即使是主要领导的多吃多占也必然引起公愤。第一个表达不满的是左厢咄陆之一的泥孰啜,领导不给,那咱们就自助。啊,敢虎口夺食?太不给领导面子了。
        杀!敢同领导作对?
        反!敢乱杀无辜?
        泥孰啜的部下胡禄屋打响了第一枪。“举兵袭咄陆可汗”,战乱又起。
        强龙不压地头蛇,很多大臣就劝说领导北归。不劝还好,一劝反而激起了领导的好盛之心。虽然乙毗咄陆可汗的根据地在北部,所以才叫北庭,西部可是乙毗咄陆可汗兴起的地方,那可是老家,怎么能说是客场作战?
        率军北渡药杀水,这就到了石国。时过境迁,哪里才是人生的下一个驿站?随走随散,到了石国,乙毗咄陆可汗身边也没多少人了。连我们看热闹的都觉得不行了,乙毗咄陆可汗自己倒没啥感觉。占据可贺敦城之后,开始反击。亲自招募旧部,以为大手一挥就会如何如何。
        晚了,完了。
        阿悉结逆击之,乙毗咄陆可汗被迫退守白水胡城(哈萨克斯坦塞兰)。
        乙毗咄陆可汗的好日子结束了。
        西突厥左、右两厢纷纷派人前往唐都,请求天可汗册立新的西突厥大可汗。同时都去了?分别去的。都不想落后,都希望推选出自己的人选。
        一下子长安变得有点热闹了,外交部有点应接不暇。乱哄哄之中,人们赫然也发现了乙毗咄陆可汗的使者。他来干啥?求亲。
        西域形势出现了新的变化,天可汗变得有点炙手可热。不过天可汗可不官僚,这么远也不能瞎指挥。要实地考察一下,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温无隐受命持节、出使西域,具体册立谁天可汗有锦囊妙计,到时候拆开再看。
        看看人都走了,乙毗咄陆可汗的使者有点着急,“他们都走了,也轮到我了,天可汗,我这事咋办?”
        “你啥事呀?”
        “给我们家可汗求亲。”
        一听求亲,天可汗乐了,关系也没到这种程度哇,求哪门子亲?
        “回去吧,我养个女儿也不容易,你再给我倒卖了。”
        “不能,我们不是人贩子,我们家可汗是真心的。”
        “回去吧,孩子。”
        这还说啥了?无话可说了,那就回去吧。
        在温无隐启程前往西域之际,我们还得向各位报个喜。在印度云游十七年之久的玄奘和尚终于回到了于阗。十七年,不容易呀,先呱唧呱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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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瀚海箫声:《西域历史专题》之《三州四镇》 第四章 十姓归唐 之 飞马天山路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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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西行求法的各路神仙当中,玄奘是比较特殊的。在此之前有两个人可以比较一下,法显法师、使者宋云。法显是纯私人旅行,人单势孤、历尽艰险,回来的船票都是别人施舍的;宋云是纯官方人员,人多势众、财大气粗,出手阔绰,自然是来去自由、自在。
        玄奘正介于两者之间,一个纯私人的旅行,由于有了高昌王文泰的帮助变得虎虎有生气。玄奘的身份也不同了,不再是个普通的和尚,而是高昌王弟、而是西突厥统叶护可汗的贵宾,就这两张牌片子就可以骗倒一片,更别说还有高昌王给沿途各国国君准备的礼物,大凌,更别说玄奘和尚的满腹经纶了。
        所到之处是车接车送、迎来送往好不热闹。不过也出现了另一个问题,正如有些网友说的,这么多钱拿到不怕人抢吗?抢到哪儿都有,怕是不行的。实际上还没走到焉耆就遇到了小毛贼。小毛贼好打发,留下点买路财就行了。
        翻过棱山之后遇到了大毛贼,两千多骑的一支突厥骑兵,不知道这伙人与统叶护可汗是啥关系。啥关系都没用,见钱眼开。这些人决定没收玄奘携带的物品。这就完了?没有。这是一伙智商比较高的强盗。在抢劫之前要商量好抢来的东西怎么分。结果分赃方案没有得到一致通过,锵锵来、锵锵去也没有结果。
        站在一旁的玄奘一行人傻呼呼地看着干着急。着啥急?玄奘着急赶路,心说你们赶紧分,别耽误我的行程。咳!据说玄奘还给他们出了个主意,以加快分赃的速度。弄得这些强盗好没面子。当然了,这只是个玩笑。锵锵到最后,这些突厥人也很没意思,索性一走了之。世界之大,正是无奇不有。
        进入印度以后遇到的强盗就更多了。虽然不能说是家常便饭,也是随处可见。在那揭罗曷国(今阿富汗贾拉拉巴德)玄奘曾经自投罗网过。据说此地有一个灯光城,当年我佛 如来曾经在此向富过一条龙,佛祖的影像就留在粉墙之上了。玄奘听说后就一定要去瞻仰。当时就有人劝说,那个地方太偏僻,都好几年了只听说有人去过,没听说有人回来过。
        玄奘偏偏不信邪,独自一人前往。到了那就遇到了劫匪。
        “没听说这有匪?”
        “听说了!”
        “知道有匪你还来?”
        是呀,为啥呀?劫匪一想明白了。 “您是公安?”,“您是练家子?”
        弄得玄奘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我是来瞻仰佛祖遗迹的。”
        “有理想啊!”
        劫匪也是大发好奇之心,也想见识见识。据说百拜之后,真在东墙之上见到了佛祖显灵。我们没在场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儿。总之,这些都不是正经劫匪,都是可以教育好的。真正的劫匪那是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砍人。
        在磔迦国的时候就遇到这样一伙强人,五十多人。抢了东西,还要砍人。唯一的问题是那天同行的人比较多,强人决定把这些人驱赶到南边的枯水塘,一并杀之。最后的时刻可是说来就来了, 这时候再找佛祖就不好找了。关键时刻还是同来的小和尚。
        啊,难道高昌王派来的小和尚真有降妖除怪的本事?
        哪有这本事,小和尚只是比较机灵。生死之间发现池塘的南岸又一个出水口,也就够一个人钻过去。趁乱拉着玄奘,钻过去就跑。一口气跑出去两三里地,可家伙看到生人了。求救哇。
        这是一个婆罗门的村庄。还不错,没有看热闹。一听有强盗,马上召集人手,居然纠集了八十多人。拿着各式的武器,五花八门地来找强盗决战。强盗这边估计已经砍了不少人了。一看有人来了,人数比自己还多。一声呼啸,走了。
        走了可是走了,抢的东西也都拿走了。玄奘和尚一下子变成贫下中农了。
        这那行啊,下面的路怎么办?
        别着急,人的名、树的影。玄奘和尚大小也算名人了。前期靠着高昌王的名片,沿途各国国王车接车送。每到一处玄奘是拜名师、访古刹,这就少不了论道。碰到强手,那就留下来学习学习;碰到骗人的和尚,那就等于踩场子。无论输赢,玄奘的名头是越来愈大。再往后人们敬重的就是玄奘的学问了。
        现在行囊被抢了,玄奘浑不在意,继续访师问道。在磔迦国东境拜访了一位高寿的婆罗门名师,据说有七百岁,门童都一百多岁。在此地停留了一个月,送东西的人就老鼻子了。行囊衣服根本就不是问题。
        这些际遇,险,但不是最险的。最险的还得说吃唐僧肉。真有这事儿?
        差不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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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瀚海箫声:《西域历史专题》之《三州四镇》 第四章 十姓归唐 之 飞马天山路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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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恒河之上有这样一伙强盗,这些人都是印度教徒,信奉的神灵叫难近母。每年秋天都要给神灵进献一个体型健美的人。玄 奘前往阿耶穆去国的途中就撞到了枪口之上。当时是乘坐一条大船顺流而下。恒河两岸都是茂密的树林,美景尽收眼底,船快水急,极目远望心情一定爽到底。就在 众人美滋滋地时候,树林深处驶出十几艘快船,呼啦一下就把大船围住了。
      “打劫、 打劫?????”
      这就开抢了。抢到玄奘这,不抢了,都看呆了。据说玄奘和尚姿容伟丽,绝对是一美男。不由分说驾到岸上,就地设立香堂,趁着新鲜就要进献给神灵。
      玄奘倒没害怕,怕也没用啊,估计没明白咋回事。等明白咋回事儿,玄奘的心更定下来了,“你们能不能静一静,让我也静一静,要不然神灵吃这也不舒服。”
      和尚一打坐,真就如泥塑一般。强盗们是面面相觑,到底是杀不杀呀?正在犹豫之间天边黑云涌起、狂风大作,河内波涛汹涌,天气突变。飞沙走石、人仰船翻,谁还顾得上杀人?等到天气恢复正常,强盗们是战战兢兢,谁还敢杀人?
      取经路上九九八十一难,那不是吴老先生的杜撰,而是传说中的现实。转眼之间十几年的光阴就过去了,玄奘启程返回中原。那个时候大多数人去印度都是走水路,或者是从陆路去,水陆回。玄奘选择走陆路只为了一个承诺,与高昌王文泰的三年之约。
      公元643年玄奘回到于阗。估计在这就得到了高昌的消息,文泰已经仙逝,高昌也变成了西州,当年的约定已经没有意义了。玄奘委托高昌行人给朝廷捎了一封信,请求入塞。
      当年是偷渡出去的。这么多年过了,别说护照、身份证,就是户口都不好找了。算那国人啊?如何证明你是你呀?
      也就从这个时候开始天可汗李世民才知道有玄奘这么一号。没用那么多的手续,祖国的大门永远留给离家的儿子。沿途郡县受命提供方便,玄奘十几年的苦行终于功德圆满。
      这里我们多交待两句。回到长安之后玄奘就开始了艰苦的翻译工作。印度之行的故事也都记录在《大唐西域记》里面了。
      此时高昌王麹文泰的后人麹智胜应该就在长安,想来玄奘与麹智胜会有一段不寻常的交往。多年以后麹智胜奉王命返回高昌,玄奘法师送给麹智胜的礼物就是一本 手书的《大唐西域记》。又多少年以后,共和国在吐峪沟千佛洞出土了一块《大唐西域记》残片,这是迄今为止发现最早的《大唐西域记》。也许就是当年玄奘法师 的手书。文化就是这么一代代地传承着。
      玄奘是回来了,剩下的就是更艰苦的工作,我们也不再关心了。铁路警察,咱们管不了那一块儿了。还是回来看看温无隐的西域之行。
      温无隐一行回到西域,打开锦囊妙计,上面写得很清楚,与左右两厢商议,择突厥可汗子孙贤者立之。
      这倒是个好办法,贤者,左右两厢都能接受的贤者。扒拉来,扒拉去,真找出一位智勇双全的,泥孰的侄孙。
      就他了!这就是乙毗射匮可汗。
      这个结局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是不是符合天可汗的本意不详。
      乙毗咄陆可汗已经龟缩一隅,他的日子屈指可数了。新的可汗,无论是谁,有天可汗撑腰,有左右两厢支持,必将尽快一统西突厥。一个统一、而强盛的西突厥对天可汗来说也许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所以说册立可汗的标准不应该是贤与不贤,而应该是听话与不听话。听话的才是贤者。即使是真正的贤者,也不能太咸。当然这不能明说,得耍点阴谋,得暗地里来。也许天可汗没交代清楚,这位温无隐真就帮助西突厥选出了一位贤者。
      乙毗射匮可汗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恭送扣留在西突厥的朝廷使者回国,这也是意料之中的。接下来自然是向西攻击乙毗咄陆可汗,向东扫平乙毗咄陆可汗的余部阿史那贺鲁和屈利啜。
      西域的形势一下子云开雾散。趁着日头好,赶紧晒稻草。安西都督郭孝恪也不失时机地请命征服焉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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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孝恪的这个动议非常符合天可汗的期待。批了四个大字,“适时而动”。
        时机说来还就真来了。
        政治斗争历来是零和游戏,此消彼长。乙毗射匮可汗的册立一下子就把大部分的西突厥各部拧在了一起。愿意的、不愿意的都得加入,剩下的都是即将不入流的,都是即将被边缘化的。西域虽大,一下子有三股活跃的势力,也略微显得有点拥挤。
        朝廷、朝廷支持的乙毗射匮可汗、朝廷不支持的乙毗咄陆可汗,这就是大趋势。这个大趋势反应在焉耆这个小国家上那就必然是内部的分裂,很自然地产生亲唐派、亲乙毗咄陆可汗派,甚至是亲乙毗射匮可汗派。咦,这个差别有意思。仔细想想朝廷与朝廷支持的乙毗射匮可汗还真不是一会事儿。
        焉耆王龙突骑支自然是亲乙毗咄陆可汗派,有儿女亲家这层关系拴着,也是没有办法。除此之外,以龙頡鼻为首的焉耆王的三个弟弟亲唐。贞观十八年(公元644年)九月这几个人就跑到了西州。
        估计是内部斗争失败了。“适时而动”的“时”就出现了。
        偷袭,有了龙頡鼻兄弟作向导,郭孝恪决定偷袭。这也是当前唯一可行的。手上兵不多,还想办大事,那就得使巧劲儿。
        焉耆的地理位置非常有特点,这一点我们在前几部书中反复强调过,这也是中原王朝征伐焉耆不能不考虑的一个因素。
        焉耆是个盆地,四面环山,堪称天险,焉耆的都城更是四面都有护城河,不是谁想打就能打的。郭孝恪收拾收拾,估计把扫地、看大门的都算上了,凑了三千人马,由龙氏三兄弟之一的龙栗婆隼为向导,出银山道摸向焉耆。
        银山道在历史上也是赫赫有名。
        半夜,来到了焉耆都城之下。
        还好,与龙頡鼻介绍的一样,没有岗哨。也难怪,天险嘛,谁会主动找不自在?算一算焉耆也是很多年不打仗了。连汉军啥样估计都忘了。
        “浮水而渡,比晓登城”,焉耆王龙突骑支就成了俘虏了。
        精彩!
        那就没有啥战斗?怎么能?战斗的规模还是不小,对于三千人来说斩俘柒千可是一个不小的战果。
        该抓的抓了,该杀的杀了,该立得也得立。郭孝恪任命龙栗婆隼为焉耆王,凯旋。
        来的时候是星夜兼程,生怕被人发现了,被半路截击;回去的时候就不用这样了,凯旋之师怎么也得堂而皇之。一路无话,大军回到银山(托克逊西南)附近的时候,郭孝恪就觉得心嘣嘣地跳,隐隐地风中传来了阵阵杀气。跳下马来伏在地上听了听,一点不错,不是自己疑神疑鬼,风中传来的是追兵马蹄的煞气。
        有追兵。
        有点出乎郭孝恪的意料。自从赴任以来,连战皆捷,自信是满满的。谁还敢太岁头上动土?郭孝恪把大枪一横,命令从人押着俘虏前行,一拨战马,唐军迎着追兵就杀了回去。
        来的正是焉耆王龙突骑支的亲戚,乙毗咄陆可汗的嫡系,屈利啜。
        郭孝恪这次偷袭堪称经典,完事三天之后屈利啜才得到消息。火大了,对郭孝恪这种偷偷摸摸的行进很是不耻。尤其是听说郭孝恪还没几个人,更感觉到窝囊。先把龙栗婆隼关起来,谁让你来的?随后带着五千人就追了下来,星夜兼程、马不停蹄。
        追到银山这个地方,感觉到唐军就在前面不远处。近了,不着急,先休息一下,磨刀不误砍柴工。还没等传下令去,屈利啜心说,坏了。远远的唐军已经逆袭而来。这就犯了兵法,千里追击必厥上将军。以疲惫之师迎战郭孝恪的虎狼之师,还有什么胜算?
        这一战叫郭孝恪一直追杀出去几十里。屈利啜是体会到了处月、处密人的感受,败军之将不言勇。回焉耆吧,打了败仗也得回家。
        焉耆,已经回不去了,焉耆城头已经挂上了乙毗射匮可汗的旗号了。
        渔翁得利!
        前来接收的是乙毗射匮可汗手下处般啜任命的吐屯。
        处般啜接收了焉耆之后,吐屯于当年十一月遣使长安,深深道了声谢谢,辛苦了!
        一声辛苦了,把天可汗气乐了,“焉耆者,我兵击得,汝何人,辄来统摄?”
        “啊,不是给我们打的?”
        笑话!
        “好,回去马上让出来。”
        “吐屯惧而返国。”
        害怕是真害怕,那是怕天可汗一刀把他砍了。回去就不怕了,天高皇帝还远那,怕啥?
        龙栗婆隼被押送龟兹,砍了。处般啜立龙栗婆隼的堂兄薛婆阿那支为焉耆王,天可汗的警告被当成了耳旁风了。
        乙毗射匮可汗好牛哇!老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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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西部与乙毗咄陆可汗的战斗已经告一段落。双方大战白水胡城。乙毗射匮可汗派出的是弩失毕部。乙毗咄陆可汗真不含糊,如猛虎出笼杀出白水胡城,鼓声震天、号角凌空,杀得弩失毕部是屁滚尿流,溃不成军。
        啊,都败成这样了,还牛。
        牛,败了也牛。
        白水胡城一战真正显露出乙毗咄陆可汗的英雄本色,手举泰山走、脚踢北海翻。趁着胜利的余威,乙毗咄陆可汗还想招降旧部,重振乾坤。
        “战千人、存一人,我尤不从也。”
        再能打,再厉害,也不跟你一伙儿。
        伤心莫过心死。大势去矣。遭到了严重心灵挫折的乙毗咄陆可汗,淡然南下吐火罗,到更偏远的地方去寻求心灵的慰籍。之后被为“郭葛吐鸱俟利发所破,奔于波斯。”
        乙毗射匮可汗的主要精力顺势转到了东方,矛头直指乙毗咄陆可汗在东方的代理人阿史那贺鲁、屈利啜。进据焉耆只是一个开端。那连天可汗的东西也敢抢?
        不是道歉了吗?再说了谁说焉耆是天可汗的东西?是天可汗的东西咋不派兵看住了?
        这不就是欺负我们人少吗?没人还有啥发言权?
        局势发展到现在有点尴尬。乙毗射匮可汗虽然是天可汗册立的,表现得也还恭敬。抢了东西还知道道歉,还不恭敬吗?这也叫恭敬?明显是来者不善。
        西域的游戏现在变成了天可汗与乙毗射匮可汗的赛跑。虽然没有人,确切地点说没有兵,天可汗却不想就此缺席。随手从百宝箱里拿出一张名牌,大将阿史那忠。
        阿史那忠也是正宗的突厥王室成员,当年生擒东突厥頡利可汗的英雄,在江湖上也有一号。大漠南北、草原东西,也算是小有名气。这次阿史那忠的主要使命就是宣慰处月、处密部。
        这个切入点选择的非常好。正应了没句名言,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处月、处密刚刚遭到郭孝恪的打击,正是心有余悸,马上又感受到了领袖的关怀,还不感激涕零。
        这是阿史那忠第一次单独出马为朝廷效力,也是唐营之中的突厥族将领第一次远赴西域。指标意义非常的浓厚。
        当年李思摩返回漠南的时候,阿史那忠就被任命为李思摩的左贤王。当时阿史那忠哭哭啼啼地就是不想去,见到朝廷的使节就哭诉,后来还真就调回了长安。谁愿意扎根边疆啊,长安多好哇,大城市!这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个纨绔子弟。没想到这次出马充分体现了阿史那忠的英雄本色。操作手段也非常的突厥化,非常符合草原游牧民族的传统。
        乙毗射匮可汗不是给焉耆派了个吐屯吗?阿史那忠请示朝廷也给处月、处密派了个吐屯,屯卫将军苏农泥孰。一来一往,打个平手。
        后来发掘出土的阿史那忠墓志记录了这次使命。“衔命风驰,慰抚西域,旌悬泑泽,骑越葱河,处月焉耆,共计王略。公扬威电击,诸戎瓦解。前庭宝马,驱入阳关,罽宾飞鸾,将充禁籞。”
        看起来这次阿史那忠走了好几个地方,处月、焉耆,那是必到的;过程也不像我们想象的这么简单,那是动了刀子的,“扬威电击,诸戎瓦解”。
        没有米,天可汗也要埋锅造饭,耍的就是各级将领的个人能力。当然了乙毗射匮可汗也没闲着,追得阿史那贺鲁就像兔子一样,四处乱跑。没人、没枪的,阿史那忠能干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贞观十九年(公元645年)六月阿史那忠完成使命之后,飞马辽东面圣。
        辽东?
        天可汗已经起驾辽东,远征高句丽,走上了隋炀帝的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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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瀚海箫声:《西域历史专题》之《三州四镇》 第四章 十姓归唐 之 不一样的东征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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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征,在当时的语境下也是一个敏感话题。曾经强大无比的隋朝就是折在隋炀帝的三征辽东,今天天可汗也踏上了这条路。是英雄所见略同,还是利令智昏?
        前几年天可汗就想征辽东,条件不成熟,现在成熟了吗?对了,与薛延陀的婚事怎么样了?想必已经安排妥了,否则悍然东去岂不是麻烦上身?
        亲事黄了!啊,就这也敢东征?
        本来双方谈得很好,都要下聘了,让何力棒打鸳鸯。
        何力在薛延陀亲身感受了、亲眼目睹了,薛延陀部落对朝廷的敌意,拿到了第一手材料自然是言之有物。
        敌意是一方面,关键是在何力眼里薛延陀不堪一击。夷男眼瞅着一天不如一天了。夷男一死,肯定是拨灼与曳莽兄弟争位,到时候轻轻一推就完了。就这么简单!
        说的是入情入理,还真把天可汗说动心了, “那咋办?我已经答应了,也不能反悔。”
        “不用反悔。多要点彩礼,再让夷男亲自到塞内迎娶。以夷男的胆量肯定不敢来,亲事自然就黄了。”看看,何力的主意还真多。
        何力这就小瞧夷男了。夷男是马口应承,亲自来就亲自来,有啥可怕的。“天可汗还能害我不成。”
        这就是轻身不犯险。
        夷男也有不得不来的苦衷。正如何力判断的那样,夷男对漠北的统治全靠天可汗的威望顶着。一旦结亲不成,部下难免三心二意,国将不国。
        夷男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天可汗虽然威力无边,也不能亲自到大漠上来,到时候还得看咱哥儿们的。现阶段夷男正是天可汗管理漠北的最佳人选。是这样吗?
        不仅要亲自来,还要送一大堆彩礼。夷男这就开始给自己下套。草原民族送礼没别的,无非是牛羊、马匹。这些东西不易保存,长途运输也有困难。尤其是遇到暴风雪,一夜之间活蹦乱跳的牛羊都变成冻的了。
        这些还不算大问题,关键是如何筹备这些东西。游牧民族也没有国库,夷男又不想自己掏腰包,那就得摊派下去。闹得鸡飞狗跳、怨声载道,终于凑齐了。估计夷男也不是拿不出这些东西,就是想让属下各部知道薛延陀已经与天可汗结亲了,都放老实点。
        敲山震虎,醉翁之意不在彩礼。
        好容易凑足了,马,伍万匹;牛及骆驼一万头;羊十万头。那就运吧。可惜天公不作美,一场暴风雪,死了一半儿。妥了,有理由悔婚了。
        有关部门上奏天可汗,“聘财未备而与为昏,将使戎狄轻中国”。那就是真发昏了。这就上升到一定高度了,天可汗就此撕毁婚书,召回接受聘礼的使者。为此天可汗也遭到了朝廷内有识之士的抨击。
        仁义、信义,安能失信于人?“不可失信戎狄,更生边患。”
        张口孔孟、闭口周公,说得李世民一愣一愣的。为此,后代司马光写通鉴的时候还特意加了一小段批注,狠狠地踹了李世民一脚。
        “孔子称去食、去兵,不可去信。唐太宗审知薛延陀不可妻,则初勿许其昏可也;既许之矣,乃复恃强弃信而绝之,虽灭薛延陀,犹可羞也。王者发言出令,可不慎哉!”
        李世民是没有看到这段评语,看到之后不知会有何感想?也许会轻声地问一句,“怎么就不能失信于敌?”
        恍惚之间天可汗好像听一位名人说过,“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人民的犯罪。”
        薛延陀不正是李世民的敌人吗?
        婚书一撕,夷男立即陷入了窘境。颜面丢尽,再也不是天可汗在漠北的代表了,再也不是漠北第一强权了,一无所有,只剩下一张画皮。唯一让夷男感到一点安慰的是,漠南的李思摩也垮了。
        李思摩比夷男还惨,没人悔婚,甚至都没人踹他一脚,驽下无方,没人听他的了。十几万突厥人一哄而散,都跑回了河南地。没办法,失去部众的李思摩也到前敌报效。
        在这种情况下天可汗还要誓师东征,难道不怕夷男抄他的后路吗?
        这种可能很多人都料到了,估计夷男也掂量过,天可汗也考虑到了,还专门给夷男去了一封信,“今我父子东征高丽,汝能为寇,宜亟来!”
        夷男真就不敢动。这一点天可汗料得也很清楚。
        夷男的力量来自于天可汗的册封,那就是狐假虎威;现在“绝其昏,杀其礼”草原上都知道天可汗已经抛弃夷男了,“不日将瓜剖之矣”,夷男还怎么敢轻举妄动?李思摩的突厥部落溃散之后,没有到漠北追求光明,而是回到了黄河以南就很说明问题。这就是天下大势。这也是天可汗敢于远征辽东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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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瀚海箫声:《西域历史专题》之《三州四镇》 第四章 十姓归唐 之 不一样的东征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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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隋炀帝征辽东需要强制征兵,今天征辽东要的是志愿兵。突厥各部报名军前效力的不仅仅是李思摩一个,阿史那社尔、何力,能来的都来了,阿史那忠不也是紧赶慢赶吗?一般小兵就得百里挑一了。
        按照天可汗的话来说,那就是“募十得百,募百得千,其不得从军者,皆愤叹郁邑,岂比隋之行怨民哉!”这就是天可汗与隋炀帝的第二个区别,上下同欲。
        说得这么热闹,到底为啥征辽东?“辽东本中国之地”,就这一句话就够了。
        “朕今东征,欲为中国报子弟之仇,高丽雪君父之耻耳。”
        前一句明白,后一句有点糊涂。
        原来高句丽发生了政变。权臣渊盖苏文谋杀了高丽王高建武,又怕不好看,立高建武的弟弟高藏为傀儡。渊盖苏文掌权之后,高丽就变得更加不可一世。原先还象模象样的朝贡,现在天可汗的话基本上不听了。开始四处征伐、开疆扩土,欲与天公试比高。留着它,不是养虎为患吗?
        “且方隅大定,惟此未平,故及朕之未老,用士大夫馀力以取之。”
        渊盖苏文也不含糊,一边组织抵抗,一边向薛延陀的夷男大可汗求救。看了来信,夷男不由得苦笑一声,哪壶不开提哪壶。夷男还哪有心思南下?况且精力也不济了。与天可汗斗法耗尽了夷男最后一点能量,当年九月夷男病逝。
        得到消息的天可汗,通电全国,天下素缟,为真珠毗伽可汗致哀。大草原上也是一片哀声。主持追悼会的毫无疑问就是夷男的嫡子、掌握了军政大权的四叶护可汗拨灼。
        薛延陀是铁勒人,丧葬与突厥人不同,讲究的是入土为安,“死者埋殡之”。作为主要负责人,又是大孝子,拨灼的事儿得老鼻子了。忙!迎来送往,上上下下接待的事儿就忙不过来。漠北各部的主要负责人都得来,这点面子得给。
        这么大的阵势,想一想就是一脑门子的汗。忙归忙,拨灼的眼睛可没闲着,一直盯着自己的哥哥、夷男的庶长子曳莽。干啥?一山不容二虎。
        曳莽也盯着拨灼。为啥?害怕。不来不行,来了心里真不托底。磕了头,祭奠了老爹,曳莽抽冷子就溜之乎也。虽然自己的部落实力不太强,还是回去安全。
        刚回到部落,就听得外面喊杀震天,拨灼已经杀来了。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杀了曳莽,拨灼任命自己为颉利俱利失薛沙多弥可汗,于当年十二月南下抄天可汗的后路。
        拨灼早就对老爸不满,早就想南下,有啥可怕的?!
        来到漠南一看,果然,果然不出所料。一群老弱残兵,领头的正是执失思力。
        一看拨灼气势汹汹,执失思力不慌不忙,且战且走。
        跑,很正常;且战且走就不正常,往往就是诱敌之计。
        越过黄河,进入夏州腹地之后,拨灼发现前面有一座大阵,东突厥人的精锐都在这。大阵一开,老幼残兵一冲而入,执失思力一拨马头,横槊而立。
        跑?哪里跑?
        一声炮响,伏兵四起。这一阵就追出去六百多里,“耀武碛北而还。”
        拨灼还是太年轻。也不想一想,天可汗用了一辈子兵,远征辽东,家里怎么能摆空城计?也别夸天可汗是老兵油子,现在听着刺耳。此次远征辽东,打了一辈子雁让雁啄了眼。
        败了?没赢!
        唐军一路过关斩将,那咋还没赢?
        贞观十九年(公元645年)二月天可汗从洛阳启程东征;
        四月二十六日 李世绩攻克盖牟城(辽宁省抚顺);
        五月十日天可汗渡过辽河;
        六月十二日大军抵达安市城(辽宁海城市);
        之后在安市城外大破高丽援军,高丽举国皆惊,但是安市城却成了唐军啃不动的那块骨头。一直到九月,天气转寒,唐军也无可奈何。
        那么为什么不南下直扑平壤?这也是我们疑惑的。天可汗用兵历来以奇制胜,这一战却太四平八稳了。求万全而不得。
        九月十八日天可汗决定班师。这就是天可汗与隋炀帝的另一个不同,隋炀帝是皇帝,天可汗是统帅,什么时候都能掌握住自己的部队。
        班师可是班师了,周围能带走的人口都带走了。这也是天可汗与隋炀帝的一个不同,赔本的买卖是不做的。
        拨灼南下的时候,天可汗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十二月十七日回到太原,估计执失思力的战报也就到了。
        随即,分兵派将、挖下陷阱,要抓拨灼这只老虎。
        拨灼倒是也不傻,再次领兵南下一提鼻子就闻到了满世界的火药味,再见,溜之乎也。天可汗的陷阱没有抓到人,薛延陀的内部却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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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瀚海箫声:《西域历史专题》之《三州四镇》 第四章 十姓归唐 之 都是中国人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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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拨灼一改老爸的政策,必然引起内部的震动,同天可汗作对那是闹着玩儿的吗?再加上拨灼“性褊急,驽下无恩,多所杀戮,其下不附。”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拨灼数次南下也是为了证明自己是正确的。可是也一直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意外事件推动了历史的进程。
        在中国大陆的东北有个部落叫靺鞨,“东至于海,西接突厥,南界高丽,北邻室韦”。当年天可汗平定天下的时候,靺鞨头领突地稽曾经自告奋勇参加过平定刘黑闼的战斗。等到这次天可汗讨伐高丽的时候,不知为什么靺鞨却站在高丽的集团里了,还很顽固。这就说明高丽人也没闲着,也在四处扩张、四处拉人,还形成了自己的阵营。这凭这个就应该揍他。
        天可汗也没客气,战场上抓到的靺鞨人都被天可汗送去见阎王了。杀戮终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还得招降,也算是分化瓦解高丽阵营。前往靺鞨招降的是一个叫宇文法的校尉。这个差事本来与薛延陀没什么关系,也是该着有事,回来的时候在薛延陀东境宇文法与拨灼手下的阿波设遭遇了。
        纯属意外。
        天可汗的兵牛哇,能够到塞外出差的人想来都不简单,拔刀就砍。阿波设也不能扭头就跑,那就对砍。估计对砍的时候阿波设没占到什么便宜,越打越心惊,最后是仓皇而逃。怕啥呀?
        在阿波设看来这就是天可汗的讨伐大军。要不然这小股唐军怎么会这么牛?一路小跑回到部落,见人就说,“唐兵至矣,唐兵至矣??????”
        这就炸了营了。拨灼再也控制不住部众,“诸部遂溃”。在旁边观看了多时的回纥、同罗、 仆骨等铁勒各部一拥而上,分食这块大饼。万般无奈之际,“拨灼以十骑遁去,依阿史那时健,俄为回纥所杀。”
        局势变化的太快,长安城内的天可汗也是目瞪口呆。“诸姓俟斤递相攻击”,场面相当混乱。
        漠北各部除了薛延陀之外,回纥的势力算是最强的,手也是最黑的。回纥的首领已经变成了吐迷度,应该就是菩萨的儿子。吐迷度已经开始对外自称可汗了,南下占据於都斤山(杭爱山), 而且对薛延陀王族斩尽杀绝,能找到的决不手软,一幅大漠新主人的姿态。
        拨灼虽然不在了,薛延陀的部落也是一拨一拨的自寻出路。有一支大约七万人,在夷男的侄子咄摩支的率领下“西归故地”,也就是金山,咄摩支还自立为伊特务失可汗。金山北部现在也有主,那是乙注车鼻可汗的领地。估计等待咄摩支的还是一把刀。
        咄摩支的脑袋转得够快,西去不行就得东归。去掉汗号,向天可汗投诚,请求居住在於都斤山北。回纥人已经占据了於都斤山,咄摩支的这个要求也不简单,很考验天可汗的智慧。
        得到消息的天可汗也是紧锣密鼓。
        兵部尚书固安公崔敦礼、英国公李世绩受命前往招抚。天可汗给了李世绩两万人马,八个大字,“降则抚之,叛则击之。”
        江夏王李道宗、左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也受命率领数万大军入塞,招抚铁勒各部。朝廷在漠北就有了两支大军,犹如一支大铁钳。这还不算执失思力、薛万彻、张俭纷纷披挂上阵,深入漠北,目的也是招抚。何力领凉州各部为后合,以为声援。
        刚刚派走各路人马,一队西域来使又打断了天可汗的思路,乙毗射匮可汗请婚。看着眼前桀骜不驯的来使,天可汗明白了,乙毗射匮可汗已经搞定了西域各部。看起来阿史那忠的工作白做了。结亲?那就结吧, 况且还是盟友!
        天可汗略一沉吟,说出一番话来,听在来使耳中不亚于晴天霹雳。“上许之,且使割龟兹、于阗、疏勒、朱俱波、葱岭五国为聘。”
        龟兹、于阗、疏勒这三国我们都熟,就不细说了。朱俱波就是以前的子合,相当于新疆叶城这一代,葱岭相当于现在新疆的塔什库尔干。基本上就是天山以南、塔里木盆地边缘的这一大片绿洲。
        使者心说,“天可汗,您老人家真敢要。”
        有啥不敢要的?这是应得的。天可汗三个字还不值这五国吗?没有天可汗,乙毗射匮可汗能赢的这么顺利吗?这就是投资的回报。
        那位说了,天可汗怎么变得贪财了?这是形势所迫。乙毗射匮可汗在焉耆的动作已经露出了狐狸尾巴,也给天可汗敲响了警钟。这个乙毗射匮可汗看似忠贞,内藏奸诈;看似对朝廷很友好,却是敬而远之;虽然愿意以朝廷为尊,却想画地为牢,置朝廷的势力于西域门外。
        显然这并不是天可汗所希望的。
        随着西域风平浪静,乙毗射匮可汗与天可汗的矛盾已经上升为主要矛盾了。天可汗狮子大张口,就是要逼迫乙毗射匮可汗显出原形。看着使者不知所措的样子,天可汗心中不禁暗自发笑。
        “回去吧,你也做不了主。想好了再回答我。”
        使者有点发傻,这就打发回去了?
        不回去也不行啊,天可汗的注意力已经转到了漠北。两只铁钳很快就有了结果,“降则抚之,叛则击之”。咄摩支降而不降、叛而不叛,犹犹豫豫,自己想降,又约束不了部下,只有击之。要是别人可能还犹豫一下,李世绩想都不用想。斩首五千,虏男女部众三万,咄摩支也被送到了长安。
        李道宗这一路一入塞就碰到了控弦数万的阿波达官。不是偶遇,这是来挑战的。一战之下,追出了二百多里。唐军如此军威对漠北各部怎能没有影响,估计心里也都打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还是吐迷度见机快,路遇薛万彻、接到天可汗宣慰的旨意之后,立即加入了正确行列。不过可汗号可没去。
        漠北的这种状态就是天下之大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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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陀恶积祸盈,今日夷灭。丑徒内溃,凶党外离。契苾送款来降,其馀相率归附。惟仆骨同罗,犹怀假息。冰消雹碎,匪夕伊朝,岂朕威德所怀,故乃苍旻之惠。观贼此势,何能自全。今不乘机,恐贻后悔,故欲暂往灵州,亲自招抚。”
        八月,天可汗昭告天下要亲赴灵州,招降铁勒各部。
        天可汗要一劳永逸,永绝边患。
        “安边静乱,下固甿基,一轨同文,永宏家业。使万里之外,不有半烽;百郡之中,犹无一戍。永绝镇防之役,岂非黎元乐见。”
        办法也是现成的,不是杀戮,而是安排。也就是羁縻,把他们都变成中国人。羁縻、羁縻,到底啥事羁縻?羁縻是一种政治安排,是一种管理方式。《新唐书》里面有一个非常准确的描述:
        “唐兴,初未暇于四夷,自太宗平突厥,西北诸蕃及蛮夷稍稍内属,即其部落列置州县。其大者为都督府,以其首领为都督、刺史,皆得世袭。虽贡赋版籍,多不上户部,然声教所暨,皆边州都督、都护所领,著于令式。”
        参与到羁縻体制内的各少数民族、部落,原则上就是中国人了。部落的首领不再是可汗、叶护、或者俟斤了,除非有朝廷的封号,而是都督、刺史。官号世袭,也得朝廷册封。
        那么有什么义务?当兵吗?当!保家卫国吗?保!交税马?交,“每岁贡貂皮以充赋”,这个有点勉强,属于象征性的。
        那么,中央有什么责任?中央要维护各部落王统的稳定,奖善伐恶,解决各部落之间的各种纠纷。
        这个安排在当时来说算是比较先进的了,但是也不是无懈可击。整体上来说羁縻管理的还是各部落的头头,一旦这些头头变心了,部落也就不姓唐了,所以才有“叛服不定”,这是其一;原则上这些部落是不交税的,在天朝的保护下就会越来越富有、强大,参加天朝的对外征战又练得兵强马壮,到时候天朝还有那么强大的力量维持稳定吗?
        这就是后话了。一辈子管不了两辈子的事,天可汗只是在做他应该做的事。
        八月,天可汗不顾身染沉疾,启程前往灵州,留下太子监国。
        天可汗御驾前往灵州,这就是个态度,这就是个台阶。谁都不傻,数万唐军在漠北纵横驰骋、所向无敌,那就是强大的压力。再不识好歹的话,结果显而易见。先派个使者递上降书顺表,表个态再说。况且最强的回纥已经表态了,谁愿甘居人后?
        回纥、拔野古、同罗、仆骨、多滥葛、思结、阿跌、契苾、跌结、浑、斛薛等十一个部落的使节纷纷来到灵州,向天可汗效忠。
        “薛延陀不事大国,暴虐无道,不能与奴等为主,自取败死,部落鸟散,不知所之。奴等各有分地,不从薛延陀去,归命天子。愿赐哀怜,乞置官司,养育奴等。”
        还是吓得!
        害怕不要紧,有政策宣传员解释说明天可汗的安民告示。等到九月天可汗驾临灵州的时候,情况就变了,“愿得天至尊为奴等天可汗,子子孙孙常为天至尊奴,死无所恨。”
        当中国人有好处,为什么不?当中国人能享太平,为什么不?天可汗对塞外牧民一无所求,坦荡荡、浩然然,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天可汗独爱之如一,各种落岂有不依天可汗如父母之礼?
        年底的长安是热闹非凡,又是一次普天同庆的大聚会。漠北各部得到消息的都来了,不过不是使节了,而是主要领导。而且还多了两个奚结、白霄。
        这是一个辉煌的时刻,一个历史的时刻,大唐王朝正式在漠北设置羁縻州政府。大的部落设都督府,小的设州政府,共计六府七州。从即刻起长城之外的各族人民悉为中国人。
        回纥,瀚海都督府;仆骨,金徽都督府;多滥葛,雁然都督府;拔野古,幽陵都督府;同罗,龟林都督府;思结,卢山都督府。其余的我们就不一一细数了。
        总之,气氛不是一般的好,是非常好。只不过也有斗争,也有争风吃醋。虽然都是都督府了,也要争个老大、老二。回纥的瀚海都督吐迷度就提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建议,“请于回纥以南、突厥以北开一道,谓之参天可汗道”。
        还是吐迷度脑袋活,要想富,少生孩子多修路。只要控制了参天可汗道,回纥就是漠北当之无愧的第一。修道,不是说撒点沙子、铺点石子就行了,那要设置驿站,供养往来使节。“置六十八驿,各有马及酒肉以供过使,岁贡貂皮以充租赋,仍请能属文人,使为表疏”。
        路通了,天可汗的旨意很快就能传达到大草原。羁縻的管制就不是一句空话。那吐迷度的可汗号怎么办?估计现在他自己都不好意思提了。吐迷度的建议也非常符合天可汗的心意。朝廷也需要在漠北扶植一个可以依靠的力量,那叫堡垒户。
        贞观二十一年四月朝廷正在设立燕然都护府协调管理漠北各部,以扬州司马李素立为都督,元礼臣为副都督。治于古单于台(今内蒙古乌拉特中旗西南乌加河北岸)。随着管理体制的完善,漠北又有两家部落赶到长安,申请加入天可汗的队伍。
        一个是道儿太远,年初没赶上。骨利干所居之地正是“昼长夜短,日没后,天色正曛,煮羊脾适熟,日已复出矣。”这就接近北极圈了。
        一个是心虚,金山(阿尔泰山脉)北部的乙注车鼻可汗。车鼻现在也算草原上比较大的部落了。薛延陀之败,有不少薛延陀的部众投到了车鼻的门下。按说现在正是一个向东扩展的机会。天可汗设立的燕然都护府正好挡了车鼻可汗的路。这一次车鼻正式“遣子入贡”就是要探探虚实。不仅遣子入贡,车鼻还请求亲自来朝拜天可汗,真假不说,听起来倒是很入耳。
        天可汗倒是借坡下驴,云麾将军安调遮、左屯郎将韩华奉诏前往金山迎接车鼻可汗。
        草原上这就是一片寂静,万里通途,天下一家,寂静的草原之夜是多么美好?
        贞观二十一年十二月,天可汗击鼓聚将,随着隆隆的鼓声,草原上即将响起万马征蹄。
        正是:昨夜星官动紫微,今年天子用武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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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648年一月二十六日天可汗明发诏书,讨伐西突厥乙毗射匮可汗。
        为啥?
        乙毗射匮可汗已经决定不再与朝廷结亲了。天可汗不费一刀一枪获得塔里木绿洲五国的计划破产了。乙毗射匮可汗要把胜利的果实全装在自己的口袋了。双方话不投机,彻底决裂了。不能允许漠北出现一个敌对的强权,岂能允许西域出现这样的事情?
        平定漠北之后,西征已经刻不容缓!这一战就是要告诉乙毗射匮可汗,没人能够阻止天可汗的脚步。
        金殿之上天可汗钦点五员大将。
        三军主帅丘昆道大总管阿史那社尔;
        三军副帅副大总管契苾何力;
        三军副帅副大总管郭孝恪;
        三军副帅副大总管司农卿杨弘礼
        从征武将也都不一般,左武卫将军李海岸、伊州刺史韩威、沙洲刺史苏海政、尚辇奉御薛万备、右骁卫将军曹继叔、裨将苏定方。
        “发铁勒兵牧十有三部,突厥侯王十馀万骑”,“又遣吐蕃君长,逾玄菟而北临;步摇酋渠绝昌海而西骛”,伊、西、庭三州汉军悉数从征。
        登车一呼风雷动,挼取長绳缚虏归,天可汗驾下的各路人马都出动了。铁勒、突厥就不用说了,那是本次出兵的主力,吐蕃君长、步摇酋渠特别引人注目。也就是说吐蕃、吐谷浑都参与此次远征,真正的以正讨逆、以多击寡。
        吐蕃、吐谷浑是如何参战的在正史上没有记载,但是在讨逆檄文中写得明明白白,想来天可汗不至于胡说八道。只是这个表述让人感到费解。
        昌海倒是可以理解,就是蒲类海;玄菟是汉武帝设置的朝鲜四郡之一,与吐蕃有点风马牛不相及,让人有点被忽悠的感觉。难道天可汗也要拉大旗、扯虎皮?这么想就有点嘀咕了天可汗的威力。
        要确定吐蕃是否参加了这一战有两个问题要解决,一是否有意愿,二,是否有通路?我们仔细研究了一下吐蕃的情况,这两个条件都具备。
        松赞干布是一代人杰,坐守孤城显然不是英雄作为;文成公主的入蕃毫无疑问建立了双方的甥舅关系。天可汗远征辽东归来的时候,松赞干布就曾经派出使节贺喜,“平定四方,日月所照,并臣之治”,还送了老大一份礼。双方的关系处于非常和睦的状态,应诏参战是可能的。
        那么,有路可以通向西域吗?
        据专家考证从西藏到西域大致有三条路:
        东道:出柴达木盆地到诺羌绿洲。这条路要经过吐谷浑,以现在的政治形势是不可能的,诏书里也不是这么说的。这么走叫西进,诏书里说的是北上。
        西道,绕经大小勃律,显然现在吐蕃的势力还没有达到这里。
        中道,也就是现在的新藏公路的基本走向,穿过昆仑山与喀喇昆仑山之间的阿克塞钦地区,之后就可以北上西域。从此地北上还有三条路,经谒般陀到疏勒,经朱俱波可以到达疏勒、或者估墨、拔换城,直接北上于阗(于阗在西部的边境只到达皮山)。
        还记得当时天可汗管乙毗射匮可汗要的聘礼吗,塔里木五国就包括朱俱波、葱岭(谒般陀)。也许当时不理解,现在可以理解了,朱俱波、葱岭(谒般陀)正是位于吐蕃通往西域的关键节点上。控制了朱俱波就可以关上吐蕃通往西域的大门。所以说天可汗的地理知识还是蛮丰富的。
        显而易见,能够选择的只有中道。我们知道吐蕃的西部是象雄(大羊同)。“大羊同国,东接吐蕃,西接小羊同,北直于阗”,只要控制了大羊同就齐活了。
        松赞干布与象雄(羊同)王李迷夏互为妹夫,实在亲戚。按说双方是竞争对手,估计这种婚姻都是政治婚姻,是不是有爱情就另说了。据藏史记载松赞干布的妹妹赞猛赛玛噶在夫家的境遇很差,李迷夏另有钟爱。借着吐蕃使节前来探视、劝解的机会,赞猛赛玛噶就送了三十颗松耳石给哥哥。
        三十颗松耳代表啥意思我们不太清楚,但是松赞干布明白。只有成为英雄才配佩戴松耳石,征服象雄自然就是英雄行为。要不说老婆不能搞太多,照顾不过来肯定出问题。
        妹妹爱情的问题、家庭纠纷只是松赞干布的一个借口而已,志在天下的松赞干布无论如何都得收拾象雄、一统雪域。大约公元644年吐蕃的铁骑已经踏上了象雄(大羊同)的土地,李迷夏也被送到了另一个世界。吐蕃前出西域的道路已经打通了。
        那位说了,这一片海拔很高,五千尺以上的山口就有好几个,那个时候如何能够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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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代一个英国记者有个记载,“一条古时的商路穿过此地。在短促的夏季,中午前后几个钟头,溪流里的冰融化可供牲畜饮水时,载着生丝、玉石、黄麻、食盐、羊毛的牦牛队就从现在的新疆经过这里前往西藏”。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这条路一直到近代还在使用,这也是能够修公路的一个前提。无独有偶,也就是在这个时间段,有一个大唐和尚玄照也经此地前往印度取经。
        沙门玄照“背金府而出流沙。践铁门而登雪岭。漱香池以結念。??????远跨胡疆到吐蕃国蒙文成公主送往北天(北天竺)。”
        玄照没有沿帕米尔高原直接南下,而是选择了转道吐蕃,走的就是我们所说的中路。一方面告诉我们中道可行,另一方面也提出一个问题,为什么?
        中天竺发生了动乱。不仅往来客商无法通行,连唐朝的使节都遭劫了。被劫的就是王玄策。
        天竺当时一分为五,东南西北中,称“五天竺”。王玄策走到中天竺的时候正赶上中天竺内乱。大臣阿罗那顺篡夺了王位。
        你篡你的国,我行我的路,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应该是来者都是客,互不干涉。也许朝廷的威望在天竺地区还不够高,也许王玄策带了不少细软,其中也包括各国给天可汗的贡品。见财起意,抢了东西,关了人。阿罗那顺这就犯了妇人之仁。既然已经干了坏事,为什么不坏事做绝?
        阿罗那顺给王玄策留了一条命,王玄策也没客气反手差点要了阿罗那顺的命。
        据我估计中天竺监狱的条件很一般,也就是个木栅栏,这哪关得住老虎?也许阿罗那顺根本就没在意王玄策,几个孤身在外的使者在南亚大陆上会有啥作为?就是能搬来救兵那也是猴年马月的事儿了。
        逃出牢笼的王玄策没有往家跑,那多没出息!况且还有三十几个兄弟关在中天竺,怎么着也得想办法救出来。周围有救兵吗?最近的就是文成公主的吐蕃了。王玄策跑到了泥婆罗(尼泊尔),通过泥婆罗就把求救信送到了拉萨。
        很快吐蕃的救兵就到了,文成公主的片子还真好使。骑兵壹千二百,这么少?不少了!还征调柒千泥婆罗士兵,讨伐中天竺的阿罗那顺。
        松赞干布真够意思!也是无利不起早。
        松赞干布早就有南下之意,王玄策事件只是一个借口、一个时机而已。战斗进行得很顺利,激战三日,攻克茶镈和罗城,阿罗那顺逃之夭夭。
        组织人马再战,再败,阿罗那顺就成了俘虏。王玄策的任务到此就结束了,押着阿罗那顺回家,要献俘长安。联军却没有停,一路南下,所向披靡。下城数百座。这才是松赞干布真正的目的,试试南亚的水有多深。水还真不太深,就是太热。吐蕃人耐寒不耐热,实在受不了南亚的蒸笼。吃进去多少又都吐出来了。赶紧收拾回家,否则都蒸熟了。
        王玄策是转年五月(公元648年)献俘长安的。也许天可汗下诏西征的时候,正是南亚酣战正欢的关键时刻。吐蕃的松赞干布不仅有意愿,也有能力受诏出兵西域,也已经实践一回了。
        登车一呼风雷动,挼取長绳缚虏归。
        远征的诏书刚刚发布下去,西北就传来了好消息。游荡在准格尔盆地的阿史那贺鲁请降。游荡两个字切切实实地反映了阿史那贺鲁的近况,“贺鲁居无常,部多散亡”。乙毗射匮可汗这一段主要的任务之一就是消灭阿史那贺鲁。
        部落一个一个地臣服于乙毗射匮可汗,连阿史那贺鲁最贴心的三个部落执舍地、处木昆、婆鼻都相继投在乙毗射匮可汗的门下。谁投降都接受,就是阿史那贺鲁例外。这三个部落也曾经给阿史那贺鲁求过情,不仅没成,还差点搭上自己的小命。
        有一个细节各位可能不太清楚,据史书记载,阿史那贺鲁,以及已经投唐的阿史那弥射、阿史那步真都是室点密的嫡系子孙。乙毗射匮可汗则疑似阿波系的传人,这可能就是乙毗射匮可汗不能接受阿史那贺鲁投降的原因。
        投唐,就成了阿史那贺鲁唯一的选择。
        公元648年二月阿史那贺鲁请降,先派手下的俟斤屈裴禄到长安打前站。生怕有啥危险。屈裴禄受到了天可汗的热情款待,受封“忠武将军兼大俟斤”。这个结局很理想,天可汗的风采自然是让人望之亲切。屈裴禄带回的消息更让阿史那贺鲁感到兴奋。唐军西征不正是自己的机会吗?
        恢复祖先的荣光那是每个子孙的梦想!贺鲁想都没想,带着几十个从人昼夜兼程赶往长安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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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瀚海箫声:《西域,不只是传说》之《三州四镇》 第四章 十姓归唐 之 风雷动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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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嘉寿殿内天可汗为贺鲁举办了盛大的宴会,“文武三品毕集”,尽欢而散。阿史那贺鲁的出现给天可汗提供了另一个思路。一直以来天可汗支持的都是泥孰系,也就是阿波可汗的后代。也许就在这一刻,天可汗决定全面转向、支持在西域根基更深的室点密的子孙。
        天可汗“解衣衣之”,“推食食之”,急尽笼络之能事。
        贺鲁“固请前驰,原为向导”,补受丘昆道副总管,即刻参战。嘉寿殿内的一幕幕给贺鲁留下太深的印象,与天可汗相比自己的小心思显得太渺小了。能在天可汗手下效力也是一种幸运。隐隐的内心深处,贺鲁似乎有一点点歉疚之意。
        阿史那贺鲁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急不行啊,各路大军都已经启程了。
        这是天可汗第一次大规模征调漠北铁勒十三部,也是燕然都护府建立之后的第一次大型活动。历史上没有记载具体征调了多少人,应该不少于五万。
        草原上曾经有过无数次的东征、西进,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为中原王朝效命。牧民们如何报名参军的情景咱们不清楚,十三部的上层们一定为远征军总司令的职位争得你死我活。这个职位的重要性不用细说您也知道。
        天可汗想的还是很周到,谁也别争了,契苾何力是最佳人选。以契苾家族在铁勒各部的威望,估计没有人能提出异议。
        登车一呼风雷动,挼取長绳缚虏归。
        契苾何力星夜前往漠北,铁勒大军“道自金徽,会于葱岭”。有专家认为金徽就是金山(阿尔泰山脉),大军穿过阿尔泰山脉,与主力相会于龟兹一线。草原上的铁骑雷动就惊动了金山以北的车鼻部落。大军西去,依附于车鼻部的薛延陀旧部越过鲜娥河,偷袭瀚海(回纥)、金徽(仆骨)、幽陵三大都督府。
        好狠!车鼻这是摆明了要与天可汗作对呀!
        年初的时候双方在车鼻的驻地已经换过一招了。车鼻申请长安户口的要求就是虚晃一枪,没成想天可汗是实诚人儿,真派人来接,那就是云麾将军安调遮、左屯郎将韩华。
        到了部落之后,车鼻是推三阻四就是不谈正事儿。韩华一生气,那好吧,既然如此,就不客气了。敬酒不吃吃罚酒,韩华就想武力劫持车鼻。双方一场恶战,韩华以及车鼻的儿子陟苾特勒互射而亡,使团的其他成员也都光荣了。
        这就明牌了,只是朝廷还不知道使团遇害的消息。这一次铁勒大军西征,车鼻就想在漠北搞点事儿,先把薛延陀余部推了出来,看看水有多深。车鼻与回纥的吐迷度是亲戚,吐迷度的侄子乌纥、俱罗勃都是车鼻的女婿。就是基于这层关系车鼻也不能悍然亲自出马,躲在幕后的作用也许更大。
        败军之将不言勇,薛延陀残余并没有掀起多大的风浪,在三大都督府的打击之下节节败退。很快燕然都护府元礼臣的大军也到了,到八月的时候天可汗更是派出了执失思力。这股小浪掀起的波涛慢慢的就恢复了平静。
        一招不行,车鼻又出一招。暗杀,暗杀的对象就是回纥的吐迷度,下手的就是吐迷度的两个侄子。
        据说乌纥与他的叔母,也就是吐迷度的老婆有一腿,就与俱罗勃商量谋杀吐迷度。这个理由成立。问题是以当前这个局势,这不可能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谋杀案。“乌纥遂夜领十余骑,劫吐迷度,杀之。”
        先劫,后杀。肯定是逼迫吐迷度答应什么事,遭到拒绝愤而杀之。
        杀了吐迷度,乌纥象没事儿人一样,接管了部落,回纥部落陷入了一个未知的状态。吐迷度的儿子婆阎还在长安,估计大家都在等待燕然都护府的态度。
        乌纥也很快就接到了副都护元礼臣的密函,要册封他为新一届的瀚海都督。乌纥悬着的那颗心是放下了。这与事前的预演差不多,天可汗最终要承认现实,天可汗也是人。
        兴高采烈地乌纥就来到了都护府,元礼臣真就拿出了一张圣旨。太好了,啥也别说了,跪下听封吧。元礼臣说的啥,乌纥没听懂,都是汉语,没法听懂。只是发现上来两个人把自己绑了,推出去只觉得脖子一凉,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天可汗是那么容易接受现实的吗?
        吐迷度遇害是朝廷在漠北遇到的第一个挑战,天可汗有没有能力保持各部的稳定,大家都睁着眼睛看着那。一个应对不当,人气就散了,大漠南北又会是烽烟遍地。
        乌纥必须死。
        天可汗为吐迷度发丧致哀,新的瀚海都督也已经上路。吐迷度的儿子婆阎受命为左骁卫大将军、大俟力发、使持节回纥部落诸军事瀚海都督。等到局势彻底稳定下来已经是十月了,阿史那社尔的第一仗已经于九月开锣了。
        登车一呼风雷动,挼取長绳缚虏归。第一个前来试刀的就是处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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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瀚海箫声:《西域,不只是传说》之《三州四镇》 第四章 十姓归唐 之 大战龟兹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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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处月、处密是阿史那贺鲁的基本部落之一。阿史那贺鲁肯定先期回到了西域,思想工作已经作过了。只不过耳听是虚、眼见为实,唐军威武这是一个客观事实,但是到底有多威武,能不能抵挡住乙毗射匮可汗谁也吃不准。处月、处密这两个部落的头领还是想观望一下,看看唐军到底多牛。
        阿史那社尔手下有十万大军,膛臂焉能挡车?兵锋小试,第一个碰到枪口上的处月就遭了灾,邻近的处密一看风头不对,赶紧扯起白旗,加入到革命阵营。生死之间马虎不得。
        迫降了处月、处密,天可汗第一个战略目标就达到了。发兵之际,天可汗对战争的形势有个初步的预计,“今昆丘行师,处月、处密二部及龟兹用事者羯猎颠、那利每怀首鼠,必先授首,弩失毕其次也。”
        按照这个部署下一个目标就是龟兹了。对手也把龟兹当作一个坚强的堡垒。当初郭孝恪偷袭焉耆的时候,乙毗射匮可汗就是从龟兹发动反击的。不过近来龟兹的形势发生了些许变化,皇位更新换代了。新王诃黎不失毕登基之后连续两年到长安进贡,显现出一种全新的动向。
        估计是想从顽固反唐的立场上往回缩一缩,成为乙毗射匮可汗反唐的前沿阵地并不是一个非常聪明的选择。这种新的动态不可避免地遭到打压,很快诃黎不失毕就有了一个姓阿史那的皇后。再加上国相那利,宫里、宫外就都是突厥人的天下了。
        客观地说,诃黎不失毕态度的变化对朝廷是一个渗透的机会,很遗憾天可汗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变化。招降漠北的铁勒之后,手上有兵有奖,动用武力已经不再是一个难缠的问题了。天可汗已经没有耐心打太极拳了,轻描淡写的所谓善意自然不会得到什么回应。
        账,是要一笔笔算得清清楚楚的。
        龟兹一战是不可避免。这一点乙毗射匮可汗阵营也清楚,估计各路大军正向龟兹集结,战败的也都跑向龟兹避难。这里面就包括乙毗射匮可汗册立的焉耆王阿那支。一看势头不对,啥也不要了,带着小命就往龟兹跑。
        哪里跑?阿史那社尔早给他准备好了去处。一彪轻骑捆巴捆巴就把阿那支抓回来了。被抓住了还不服,更个脖子,恬个肚子,嘴里还不闲着,“这回有地方吃饭了”。一幅不服不忿的模样。
        哪有吃饭的地方?阿史那社尔也没准备,再说也没哪个好脾气。击鼓列队,“数其罪”,一声炮响,枭首祭旗。
        见了血了。龟兹边境这一带的守将都吓傻了。就这么砍了?跑吧!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况是孬汉。看看我家王爷有啥章程吧。
        阿史那社尔挥兵直进,在龟兹王城三百里外的碛口扎下了大营。随即一支令箭就把伊洲刺史韩威派了出去。大军先锋前出破敌。
        韩威率领着一千五百余人直奔龟兹王城而去。人少点吧?正经不多。不过韩威也不能让人看扁了。这是多民族混编的战斗序列,心里头都较着劲那。一路无话,来到多褐城的时候遇到了前来迎战的龟兹王。
        多褐城就是汉朝的它乾城,当年班超都护西域的驻节地。据专家考证可以比对成现在库车东部的塔汗其古城。龟兹王在多褐城摆下了大阵势,要与唐军一战。龟兹王、龟兹相国那利、大将褐猎颠等主要领导都在这。
        这些人万万没想到就来了韩威这一千多人。龟兹王不禁心中大恼,被轻视的感觉涌上心头。马鞭一挥,“吃掉它!”
        将随令出,龟兹人是一拥而上。五万人的大队伍,就是前锋也得数千。具体多少人冲上来就不清楚了。只见韩威把马一拨,“弟兄们,撤!”
        啊?这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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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叫跑,叫诱敌。来的时候大帅交待的清楚,许败不许胜。就这个阵势也胜不了。
      龟兹的骑兵还是第一次在中原王朝的大军面前如此彪悍,内心的激动是按耐不住的。能吃掉这小股唐军也是一个敲山震虎。韩威如丧家之犬,龟兹王如追捕羔羊的恶狼,这一追就是三十里地。追得韩威心里是真发毛。也不知道大帅怎么安排的?
      跑出三十里韩威把心放到肚子里了。前面看到自己的人了,右骁卫将军曹继叔正列阵而待。兵和一处,将打一家,韩威不用再跑了。
      追的人也看到曹继叔这个大阵了。书上没有告诉我们曹继叔到底带出来多少人。阿史那社尔手上有十万大军,在这派个五万人的大阵不奢侈。
      追兵心中就是一寒。跑在前面的不由自主的就把马慢了下来,主要领导没跟上,不知道咋办。冲击这样的大阵可是硬碰硬,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得主要领导拿主意。况且这么大的阵,先冲进去的必死无疑。谁都得思量思量。
      前面这一停不要紧,后面的不知道,这队伍可就有些乱了,不好控制了。就在龟兹大军犹犹豫豫这一霎那。只见唐军两翼齐出,决战就在今日。
      十万骑兵的大战斗在历史上不常见,在西域更是少见。当年吕光西征的时候也就是步军七万,马军五千,哪有今天的威风。
      这一战之后,龟兹的主力基本上就损失殆尽了。说都砍了,太伤阴德,“合击大破之”。死伤很多,估计整个被打散了,打掉了再战的勇气。龟兹王再也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被迫退守都城。
      阿史那社尔的大军随后就跟了上来。
      都城也没法守了,龟兹王身边不剩几个人了。再跑,唐军是紧追不舍。沙洲刺史苏海政、尚辇奉御薛万备“以精骑逼之”,一直跑出去六百里。龟兹王才躲进了拔换城(阿克苏),暂时安全了。
      龟兹都城这就算不战而下。一切都在运动之中,前面追击,后面善后。阿史那社尔留下郭孝恪镇守龟兹都城,催动大军会战拔换城。
      让郭孝恪留守龟兹都城,这并不是一个随意的、临时的举措。基本上体现了天可汗对这一战的期待,也就是战后安西都督府要迁移到龟兹,朝廷的边境西移到葱岭一线。估计这都是战前安排好的。郭孝恪也确实是唯一合适的人选。现在就接手龟兹的善后,对日后的各种安排都有利。
      郭孝恪把自己的大帐安在了龟兹都城之外,韩威、曹继叔等人也把大营设在城外,城内只有一个仓部郎中崔义起。这就是一个违背常理的安排。郭孝恪的官儿最大,应该坐镇中枢,遥控四方。大军应该扎在城里,一旦有什么变化,把城门一关也可以支持一阵子。
      现在这种安排兵力分散了,不是为战之道。也多少体现出唐军的骄悍,骄兵必败,这就蒙上了一层阴影。
      书中暗表郭同学有个毛病,喜欢享受,也许在城外更方便。这一点与当年的战神霍去病有点相似,喜欢锦衣美食,而且有过之无不及。虽然刚刚控制龟兹没几天,郭孝恪这里已经是歌舞升平了。
      也难怪自唐军西出阳关以来,所向披靡、连战连捷,获胜如囊中取物。龟兹王虽然还在据守拔换城,也是有一天没一天了。只不过最前方还在苦战,郭孝恪已经开始紧吃了多少有点不合时宜。
      转眼间阿史那社尔围困拔换城已经四十多天了,破城只在旦夕之间。这四十天是对龟兹王的煎熬,要不是国相那利一个劲地坚持,龟兹王诃黎不失毕早就投降了,遭这个罪干啥?早晚不等的事。
      这四十天对周围的各国也是一个煎熬。城一日不破,这些人就一日下不了决心,到底倒向哪一边?也有脑袋快的,比如说于阗,再比如说安国,纷纷出力劳军,浑然不把附近的乙毗射匮可汗当回事儿。虽然隔着千里之遥,于阗也送来了一个万头级别的大驼队,这就是态度。
      这四十天也是对乙毗射匮可汗的煎熬,于情于理都应该出手救援。可是直到城破,乙毗射匮可汗也没敢露头,顾虑太多。
      一个就是阿史那贺鲁的攻势比较盛,借着唐军战胜的军威,贺鲁招降纳叛一路顺风,而且还有了帮手。早在七月的时候,乙毗咄陆可汗的重臣屈利啜也归降朝廷,请求军前效力。这个时候五俟斤部落应该已经归拢在阿史那贺鲁的麾下了。
      另一个威胁估计就是吐蕃的松赞干布了,估计吐蕃人马已经兵出西域。第一个受威胁的肯定是于阗,现在可以理解于阗的劳军行为了吧?虽然吐蕃人马不会很多,翻山越岭的也不可能有大队人马,对乙毗射匮可汗终究是一支牵制的力量。
      总之,乙毗射匮可汗是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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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破!该砍的砍,该抓的抓,乱军之中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不过军中有令,龟兹王可要活的,要献俘、要留给天可汗。战后统计俘虏,唯一遗憾的就是龟兹相国那利不知去向。也许死在乱军之中了,阿史那社尔也没在意,慢慢地在死人堆里找吧。
        那利不愧是相国,脑袋快、脑袋活,腿脚还好,城一破,脚底下抹油,溜了。可没有亡命天涯,而是一面收集败军,一面向乙毗射匮可汗求救,居然也聚集起一万来人。有了人,那利决心要把唐军赶走。啊?真有理想。
        不仅有理想,还有行动,点都踩好了,突破口就是龟兹都城。那利是乔装改扮进入城内召集旧部,约期起事。还真有反唐的?不是真有,是很多。降服人心哪有那么容易?当然也有给唐军通风报信的。
        “啊,你确定吗?”
        一听龟兹人要暴动,郭孝恪感觉到很诧异,都啥时候了,大事已定了,还有不怕死的?
        想了想自己的安排、部署,没啥漏洞。郭孝恪真就不信几条泥鳅能掀起多大的风浪。不是没啥漏洞,而是四面漏风,只是思维进入了死角,想不到罢了。
        入夜,都城方向是喊杀震天,真来了。
        顶盔挂甲、罩袍束带,英雄快马加鞭杀奔龟兹王城。远远的就看见西门口是兵来将往,火光冲天,城内是鼓噪呐喊、遥相呼应,似乎一城皆反。
        英雄是夺路而走,只要进了城就万事大吉了。
        这边郭孝恪领人进了城,那面那利的人也上了城了,城里接应的叛军也来到了西门。无形中英雄进入了死地。一时间“矢刃如雨”,再往回杀就没机会了。将星陨落,父子同时遇难于西门。
        龟兹都城门户大开,主将意外退场,故事似乎该结束了。
        害了郭孝恪,那利也是一喜,可惜的是喜的时间太短暂了。韩威、曹继叔等人又从那利的背后杀了过来。进城是不可能了,双方在城下就是一场混战。一直杀到天亮也没停手。
        看看天光放白,听听城内还是喊杀震天,显而易见城内的叛军遇到了麻烦。书中暗表在城中护卫辎重的是仓部郎中崔义超。这位崔郎中身边没有多少兵,没有兵不等于没法打仗。城内一乱,崔郎中还真有办法,招募。
        还真招募到二百多人,我估计有可能是在西域做生意的汉人,或者是亲唐的龟兹人,毕竟中原王朝这么多年的耕耘这点人缘还是有的。
        就凭这二百多人,死死地守住了仓库,城内的叛军就没有办法控制整个城池,那利也不能进城歇马。天已放白,这次就这样了。那利领着人是呼啸而来,呼啸而去。
        正是:百战沙场碎铁衣,城南已合数重围,突营射杀呼延将,独领残兵千骑归。胡骄子,当见旌头蚀应死??????
        唐军乱而不败,躲过了一劫,可是折了郭孝恪也坏了天可汗的大事。郭孝恪是天可汗内定的未来西域的大总管,现在断了一臂。
        在龟兹都城虽然没有得手,那利还是尝到了甜头。一般来说捣乱、失败,再捣乱、再失败,直至灭亡,这是伟大领袖总结的规律。那利怎么也得再来一个循环,很快聚兵再战。
        这一次朝廷在龟兹的守军就不是软柿子了。大军已经移住城内,城内的叛匪估计很快就被肃清了。现在城里是右骁卫将军曹继叔的官位最高,都听他的。
        再战,那利的手下有八千人躺在了城下,再加上上次损失的三千,算算一万多了。估计不剩啥了。唐军多多少少赚回来点面子,唯一的遗憾就是那利又是溜之乎也。
        放心,也没跑多远。龟兹的大事已定,能招降的招降,不能招降的就迫降,不能迫降的就战而胜之,阿史那社尔很快就彻底安定了局势。那利也很快被龟兹民众抓捕归案,还是人民的力量大。
        正是:唐军出顿昆丘,照日明光铁衣,百里火燔焰焰,千行云骑霏霏,一鼓于阗送款,五饵单于解纷。
        战前划定的塔里木盆地五国已经全在朝廷的控制范围之内。战功赫赫、全军庆贺,酒酣耳热之际,大将薛万备自告奋勇前往于阗,“愿以轻骑羁取于阗之王”。送了礼了,已经归降了,也不能再呆在于阗了,还是到长安见见天可汗吧。
        这是要的。阿史那社尔给了薛万备轻骑五十名,快去快回。
        刻石纪功,凯歌而还,当年十二月大军回到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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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瀚海箫声:《西域,不只是传说》之《三州四镇》 第四章 十姓归唐 之 巨星陨落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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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649年正月六日献俘社庙,祭告列祖列宗。此次战役的第一阶段圆满结束,下一阶段该阿史那贺鲁唱主角了。
        一个月以前天可汗的任命已经下达到前敌。
        “以丘昆道行军总管、左骁卫将军左骁卫将军阿史那贺鲁为泥伏沙钵罗叶护,赐以鼓纛,使招讨西突厥之未服者。”天可汗要将革命进行到底。
        很快一系列诏命又发到前敌,一系列人事安排、机构设置。
        瑶池都督府正式成立,这是朝廷在西域设置的第一个羁縻都督府,阿史那贺鲁为首任瑶池都督。管理体制上隶属于安西都护,新的安西都督也已经出场,是一位皇亲,天可汗的外甥柴哲威(柴绍与平阳公主之子)。
        为解决阿史那贺鲁西进的后顾之忧,庭州刺史洛弘义走马上任,大将高侃出任金山道行军总管,兵锋直指金山北部的车鼻部。车鼻部已经成为北方草原上唯一的敌对势力了,不除不快。
        史书上对阿史那贺鲁的这次西征记载的很隐晦,原因也是显而易见的,但是他确实存在,瑶池都督的成立也标志着朝廷在西域推进羁縻统治的开端。
        阿史那贺鲁的进展也是很顺利,与逃到西部的乙毗咄陆可汗一样,乙毗射匮可汗也成了历史的匆匆过客。不再出现在史书之上。西突厥两厢十部正式归拢在阿史那贺鲁叶护的麾下。正所谓树倒猢狲散,兵败如山倒,唐军龟兹一战的震撼力太大了。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边境线就推移到了葱岭之巅,如何规划这诺大的世界、如何安排直辖的各族人民,山一样的难题摆在天可汗的面前,海一样的纠葛等着天可汗去解决。公元649年五月二十六日一声惊雷、巨星陨落、天下素缟。
        天可汗抛弃下他的臣民,抛弃下尚未规划好的西域,辞世而去,一个时代结束了。
        天可汗统治帝国二十三年。人们记住的也许只是虚己纳谏、求贤若渴,也许只是魏征的面皮龙鳞,也许只是贞观之世的上下一心,也许还有扫灭群雄的赫赫武功,也许还有平漠北、开西域,视天下为一家的宕荡胸怀??????
        对于我们后来人这只是一个英雄的历史人物,一个远久的回忆、一个时代的符号。在翻案风盛行的今天,也许也是一个在作家笔下要暴露真相,揭露其真面目的人(越是伟大光明正确的光辉形象越值得挖掘,也才有卖点)。对当时的人来说,走的是自己的亲人、自己的战友、自己的领袖、自己的导师,每个人或许都有不同的感受,他的敌人也许松了一口气,他的臣民却陷入深深的悲哀。
        阿史那社尔、契苾何力决定以身相殉,陪葬昭陵。
        也许现代人理解不了这种举动,归之于愚忠、归之于作秀。你又不是鱼儿怎能知道水的美好,又不是鸟儿怎能体会空气的浮力。社尔与何力都是与天可汗出生入死过的少数民族领袖,突厥人、铁勒人纯朴,难以表达内心对领袖的热爱,唯有以死相报。这就是天可汗与隋炀帝的另一个区别,隋炀帝是高高在上的,天可汗永远在他的臣民中间。
        身殉自然是不被允许了。天下尚未大安,要把无限的悲痛溶化到日常工作中去,新皇已经登基,帝国还需要他的勇士去战斗。
        六月一日太子李治正式登基称帝,这就是唐高宗。
        写到这里观众们可能有个疑问,什么时候太子被偷偷换成了李治?这不是我偷偷换的,这是政治斗争的结果。李治已经当太子好几年了
        在接下来的历史进程中李治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说他重要不仅仅因为他是皇帝,他还是一个历史创造者,所以我们有必要把李治的来龙去脉简单交代一下。
        李治是天可汗的第九子,是嫡出(长孙皇后生的)的第三子,本来皇位与李治没有关系。政治斗争历来风云莫测,没有关系也会创造出关系来。
        父一辈,为太子位争得你死我活,子一辈,也是有样学样。李治这个太子位可不是自己争来的,而是强塞给他的。争的是两个哥哥前太子承乾、魏王李泰。
        人生如棋,承乾八岁当太子,执黑先行,占据先行之利。“文过治学,秉性聪敏,频年治国,理物允谐”,这是前期天可汗的评价,这个评价可不低。天可汗出去巡行的时候,都是由太子监国,这个太子当得有声有色。
        少时了了,大未必佳,承乾就真应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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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瀚海箫声:《西域,不只是传说》之《三州四镇》 第四章 十姓归唐 之 巨星陨落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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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年龄的增长,据书上说,承乾“好声色,漫游无度”,也即是有点少爷的浮侉习气;这还不算,“机智辨给,智足饰非”,聪明劲都用在邪地方上了。承乾最想得就是当了皇帝以后,就到李思摩的帐下做个突厥人,这还怎么当皇帝?
        太子这样无状,必然遭到太子身边人的抵制。天可汗可给太子可配备了一整套的人马,希望太子能够逐步建立自己的班底,就连大名鼎鼎的魏征也是太子府中人。太子不仅不能把这些人笼络住,对这些人的各种规劝还心怀不满,甚至打击报复。虚心纳谏是李世民当好皇帝的一个最重要的心得,不能纳谏还怎么当皇帝,能当什么样的皇帝?
        承乾的表现不仅使李世民皱起了眉头,心生疑虑,大好的江山能交给他吗?偏偏这个时候另一个儿子进入了天可汗的视线,第四子魏王李泰。
        有胆略、有才华,酷似乃父,还善于经营自己的势力和名声,这就更酷似乃父了。最让天可汗满意的是李泰“好士,善属文”,“帝以泰好士,善属文,诏即府置文学馆,得自引学士”。这与天可汗“可以马上得天下,不可以马上治天下”的理念暗合。
        李泰的出现给李世民提供了另一个选择。
        也许本身就不是长子,天可汗没有强烈的要传位给长子的念头,即使在群臣明讽暗谏的情况下也没什么改变。客观地说李世民也有点纵容李泰,有意无意地鼓励、支持。
        李世民确实看好李泰,有意换马,为此还试探过各方面的反应。结果被魏征抑制住了。魏征的说辞很简单,直指要害,谨防兄弟阋墙。天可汗可以不传位给长子,却必须防范玄武门之变的重演。
        魏征的进谏虽然给李世民敲了警钟,却并不能阻止李泰的步步紧逼。虽然执白后手,李泰却大有后来居上之势。
        双方周围也都逐渐形成了各自的集团。李泰周围有房遗爱(房玄龄之子)、柴令武(柴绍之子)、韦挺??????,承乾周围也有强手,最强的就是侯君集。
        首先憋不住劲的还是太子承乾,开始想收拾李泰,不成;后来想干脆直接收拾天可汗,逼老爸退位。这就是死催的,事泄,被废。
        李泰一下子就变得炙手可热,似乎成为唯一。兄弟夺嫡,最着急的不是天可汗,而是孩子们的舅舅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是李世民的大舅哥,隋朝大纵横家长孙晟的儿子,当朝长孙皇后的哥哥,玄武门之变的主要推手之一,天可汗坚定的支持者,贞观朝的主要大臣,当朝权势熏熏者。长孙无忌必须要保证皇权控制在自己的三个亲外甥手中,于国、于家。
        现在就剩下李泰、李治了,长孙无忌更倾向李治。李治在当时以宽仁孝友闻名,当时的人都是这么认为的。推出李治更利于长孙无忌掌握以后的朝政,说白了就是好控制。
        李泰则不然。李泰有自己的班底,有自己的圈子,也有自己的手段。当然也有自己的弱点,这一点在与承乾互相攻歼的过程中已经暴露无遗,那就是杀气腾腾。夺嫡过程中大臣们难免有支持这个、支持那个的,这位爷未来当了家还有众人的好吗?
        很快发生了两件事,一进一出把李泰淘汰出局了。
        第一个是祥瑞。有人发现了一块奇石,石头的纹理天然形成三个大字“治万吉”。不用说这就是给李治抬轿子。天可汗可不信这些东西,可是说的人多了,都说,就形成了一股舆论。可以不相信迷信,却不能不理舆论,天可汗也不得不认真对待。
        估计这块石头对李泰也有不小的冲击。李泰的选择就是威胁,“尔善元昌,得无及乎?”李泰想吓退李治,没成想就此叫人抓住了把柄。
        李治在整个过程中的表现非常耐人寻味,一副被吓得魂不附体的样子。据说李治根本没有当皇帝的野心,这很可能,毕竟上面有两个哥哥,还轮不到李治。但是现在朝中大臣如此拥戴,还有祥瑞,李治再不动凡心的话,估计就是装出来的。
        李泰的这个威胁就给了李治一个被动反击的机会。即使李治自己不知道怎么做,也会有人告诉他。长孙无忌这个舅舅很可能就是那个老师。也不用做什么,把平时胆小儒弱的劲头表现出来就可以了,基本上属于本色表演。
        天可汗自然是明察秋毫。李治情绪的波动立马就被天可汗察觉了。真相被暴露之后,李泰自然就出局了。天可汗最怕的就是兄弟相残,名声不好。
        贞观十七年李治被正式立为太子。李治是合适的人选,却不是理想的人选,是群臣满意的人选,却不是天可汗中意的人选。“宽仁孝友”到了天可汗嘴里就是“仁儒”,“仁儒”就是没用,“得无为宗社忧?”
        天可汗还有一个儿子比较出色,吴王李恪。唯一遗憾的是李恪不是长孙皇后的儿子,庶出。这种人选自然是难以说得出口,李世民还想得到长孙无忌的认同,这不是与虎谋皮吗?李治就成了不是唯一的唯一了。
        转眼这就几年过去了。李世民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什么样,特意为儿子准备了几个帮手。长长的一个名单,长孙无忌、房玄龄、萧瑀、李世绩、李大亮、于志宁、马周、苏勖、高季辅、张行称、褚遂良??????朝内主要的、能干的都成了太子府中人,这就是未来的班底。
        这也为今后朝廷的嬗变打下了伏笔。长孙无忌这个舅舅的权势更加不可一世了。客观地说,天可汗为儿子准备了一条金光大道,只要按部就班,只要按照贞观朝的规矩往下走就不会出错。
        要说天可汗有什么没有安排明白的,那就要算西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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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瀚海箫声:《西域,不只是传说》之《三州四镇》 第四章 十姓归唐 之 捉放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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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宗皇帝六月登基,七月于阗王伏阇信被请到长安,至此唐军第一次兵出西域画上了圆满的句号。接下来就是如何处置这一大片的土地。
        据史书记载以及后代学者们的分析,天可汗最初的设想是朝廷控制塔里木盆地的绿洲各国,这也是天可汗要求乙毗射匮可汗以龟兹五国为聘的初衷。焉耆、龟兹、疏勒、于阗与西、伊、庭三州连成一片,阳关之外的农耕区就都在朝廷的控制之下了;在农耕区之外的游牧区则实行与漠北一样的羁縻制度。
        这个设想不错,也很有意思、很有学问。一个很实际的问题就是支持这个计划需要派多少兵,花多少钱。再一个问题就是天可汗想花多少钱。
        根据天可汗的一贯表现,我判断也就是每个地方派个千把人而已。
        天可汗之所以敢这么想、这么做是因为他是天可汗,拥有强大的威慑力;乙毗射匮可汗之所以敢拒绝天可汗以龟兹五国为聘的要求,那是真正实力的反应。较量的结果是天可汗派出了突厥、铁勒奇兵,一举奠定胜局。接下来天可汗继续妙手空空,设四镇(焉耆、龟兹、于阗、疏勒)威慑四方就是很自然的。
        现在天可汗不在了,谁还敢这么玩儿?
        高宗李治吗?还是满朝的大臣?
        尤其是战役过程中龟兹发生的事情更是人感到心悸、更引人深思,当地反唐的势力还是很强的,也有一定的市场。如果不是唐军威武,当时也有一定的规模,那利在龟兹的反扑就不仅仅是损失一个郭孝恪那么简单的事儿了。
        要想牢牢地控制住局势,两三万的常驻军是必不可少的。而人力资源却是朝廷最缺乏的。这也是为什么天可汗要在此次战役中征调大量的突厥、铁勒部队从征,一方面他们确实能战斗,一方面也是人力匮乏。
        根据民政部门的统计当时全国人口在300万户与380万户之间,最多不超过两千万人。那么两千万人还派不出一个三万人的驻军吗?仔细算一下还真很困难。维持三万人的部队就需要涉及到九万人,三年一轮换,再加上在路上的时间,九万人也是很折腾的。
        唐朝实行的是府兵制,装备都需要军人自备。就这身装备对一般人家来说都是一个沉重的负担。维持一个三万人的战斗队就是老大一笔开支。这也是为什么朝廷在西州只有一千多人的一个根本原因,钱不凑手、人也不凑手。
        现在要想一下子拿出两、三万人那就等于要了满朝文武的命了。问题是树欲静、风不止,怕啥来啥!龟兹又冒泡了。
        龟兹战斗之后,阿史那社尔留下龟兹王的弟弟叶护主持工作。关于叶护的职称有两种说法,一种是龟兹王,一种是龟兹都督,我个人倾向后者,这才符合天可汗的一贯指导思想。然而王也罢,都督也罢,都不好使了。在唐军撤退之后,叶护根本没有能力控制住局势,也就是说反唐势力死灰复燃了。
        龟兹骚动,焉耆、疏勒、于阗自然也难以安静。如何稳定局势很考验新班子的能力。也就在这个时候朝廷犯了第一个错误。我们说朝廷,而不说李治,是因为这个决定基本上符合朝臣的心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欲广地劳人”。既然不想派驻大军,启用龟兹王诃黎不失毕就是一个不得不的选择。
        “以诃黎不失毕为右骁卫大将军,旬放还番,扶其余众,依旧为龟兹王。”如果曾经有过一个龟兹都督府的话,逻辑上说现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应该摘牌下市了。安西都督府自然是又迁回了西州。
        时势使然,原则上说不上错,但是那利、羯猎颠也一并放归就是大错而特错了。那利那是杀害郭孝恪的凶手,顽固的反唐分子,怎么能就放回去?看不懂!
        龟兹王都回家了,比龟兹王表现更好的于阗王有什么理由还留在长安,自然是一车走了。龟兹战役演变成这个结果让人很无奈,也让人很气愤。不光是我们气愤,得到消息的瑶池都督阿史那贺鲁应该更气愤。
        好好地都督当着生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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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瀚海箫声:《西域,不只是传说》之《三州四镇》 第四章 十姓归唐 之 捉放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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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史那贺鲁看着龟兹王眼晕。龟兹王能干啥?就那个熊样也是右骁卫大将军了,还是王爷。阿史那贺鲁累个半死、费了半天劲才是左骁卫大将军、瑶池都督。这还是高宗登基之后亲封的,算是升了一级。关键的是,阿史那贺鲁最在乎的“泥伏沙钵罗叶护”不见了。
        按照阿史那贺鲁的想法,龟兹王都复位了,自己咋也能混个可汗当当,没成想不仅没当上可汗,连叶护都混没了。能不郁闷吗?
        高宗皇帝为什么这么做我们不太清楚,很让人费解。也许朝廷对阿史那贺鲁并不放心。这一段阿史那贺鲁战功赫赫,“密招携散,庐幕益众”。史书上用了“密招”这么一个近似于贬义的词句来描述阿史那贺鲁这一段的工作,充分体现出一种怀疑的心态。
        “招讨西突厥之未服者”是天可汗赋予阿史那贺鲁的使命,何来密诏之说。只是阿史那贺鲁进展的太顺利,实力聚集的太迅速,龟兹又是那样一个情况,让人不寒而栗。忧国忧民者历来都有,这一次出手的是庭州刺史洛弘义。
        洛弘义并不想怎么样阿史那贺鲁,只是未雨绸缪做了一些防范措施,向朝廷通报了一下当时的情况。朝廷很快就派来了安抚使乔宝明。安抚什么呢?是让贺鲁安心做将军,忘掉可汗的事吗?
        如果是天可汗会怎么做?引人注目的是天可汗也没有像对待其他人一样给阿史那何鲁一个可汗的头衔,也许正是吸取了前期册立西突厥可汗的教训。可汗位的号召力毕竟太大了。
        但是在当前的局势下唐军对西域的控制是有限度的,对贺鲁没有任何有效的控制手段。给不给可汗位没有什么区别,不给倒显得有差别对外的意思,会不会激起贺鲁内心的挫折感?毕竟对游牧民族来说可汗位是很重要的。给了,反而可能代表着一种信任。这是朝廷的两难,也是贺鲁的心结。
        乔宝明除了安抚之外,还带来一个旨意,宣贺鲁的儿子咥运入宫宿卫。这也是一个惯例,贺鲁无可拒绝。后代有人认为贺鲁此时已经是心存反意,只是其迹未彰。我倒觉得未必尽然。如果贺鲁已经心存反意,断然不会允许咥运入宫宿卫,直接斩使、举旗岂不省事?
        心存不满是有的,造反也许还没有这个打算,也许咥运此行也想探探风声。
        走到半路咥运就后悔了,如果说咥运走到半路才意识到自己这就是去做人质显然不是事实。咥运一定感觉到了什么。是洛弘义彬彬有礼中夹杂的疏远,还是满面春风中若隐若现的淡淡寒意??????,还是想家了?
        好说歹说、连哄带骗,洛弘义把咥运护送到了长安。踏上金銮殿,洛弘义总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有咥运在长安,阿史那贺鲁不至于轻举妄动。
        高宗皇帝对咥运也是宠爱有加,进封右骁卫中郎将,这就把咥运养了起来。这个安排虽然不是最好的,也是相当不错的,也符合惯例。如果历史就这么走下去,西域的未来应该是比较平淡的。虽然平衡终将被人打破,估计那也是多年以后的事了。
        没过多久高宗皇帝就犯了另一个错误,“又放归”。不多久高宗皇帝决定放虎归山,送咥运回西域。为什么?估计还是有心病,怕阿史那贺鲁心内不安,为了显示朝廷相信贺鲁,故出此下策。
        要说有什么原因的话,也许龟兹的问题算一个。
        龟兹王诃黎不失毕回到龟兹之后不久,时间很短,就又返回了长安。为啥呀?在龟兹住不下去了,长安虽然是他乡毕竟是大城市,还是长安方便。这不是胡说八道吗?原因很简单,只是龟兹王自己说不出口。龟兹相国那利已经与龟兹王妃、那位阿史那氏勾搭成奸。
        诃黎不失毕这位有拥唐倾向的龟兹王在那利眼里一分钱都不值,该偷偷、该玩玩。想来那利找到了新的后台。是谁那?也许是阿史那贺鲁,也许是乙毗射匮可汗。虽然这属于情感范围内的事情,婚变发生在龟兹王身上也说明了龟兹的政治动向。在这种情况下,贺鲁一定不能反,贺鲁一反满盘皆输。思来想去,贺鲁是需要安抚的。放走咥运却不是安抚贺鲁的正确选择。
        信任也不是无条件的,也是需要证据支持的。咥运入宫宿卫就是双方建立互信的支点,现在支点撤除了,别说把地球撬起来,啥也撬不起来了。回到部落之后,咥运“因说其父拥众西走”,怎么说的各位可以想一想,有很多理由。本来是一步好棋,让高宗这么一走变成臭棋了。入宫宿卫之旅便成了刺探情报之旅,典型的赔了人又折兵
        “遂据咄陆可汗之旧地,建牙于双河及千泉,自号沙钵罗可汗”,阿史那贺鲁正式独立了,西突厥两厢十部都聚集在贺鲁的麾下。千泉我们很熟悉,就在碎叶城这一带,双河在千泉的东北部,大致在现今新疆博乐、温泉一带。书上说贺鲁把牙帐设好之后,挥师东进、袭击了庭州,掳掠数千人而去。这就是一个政策宣誓,杀鸡给猴看,让塔里木盆地五国尽快表态。
        在放走咥运同时,朝廷与龟兹当局也换了一招。那利被招到了京师,安排了一个豪宅,享福吧!随即遣使护送龟兹王回国,走到龟兹边境由分泥师城的时候被龟兹大将羯猎颠拦住了。羯猎颠、那利都曾经与唐军对过阵,都曾经被押送长安,早就该咔嚓喽。一念之仁,现在都成了拦路虎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羯猎颠还顾及香火之情,没有对唐使、龟兹王下死手,就是这样这个人也丢大了。万般无奈之际,龟兹王据守由分泥师城自保,不久抑郁而终。
        贺鲁是公元651年七月攻击庭州的,两个月以后高宗皇帝就下诏讨伐,由此掀起了三征贺鲁的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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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瀚海箫声:《西域,不只是传说》之《三州四镇》 第四章 十姓归唐 之 莫名其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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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战贺鲁共打了六、七年,这是唐军真正经营西域的开端。不流血、不战斗哪会有风雨过后的彩虹。
        第一位出场的是大将梁建方。
        梁建方在历史上的名气不大,能够排在第一位出场跌碎了很多人的眼镜。仔细了解了一下才知道这位梁将军还是位牛人。
        还是在洛阳大战的时候,唐军与窦建德对阵。当天王世充的侄子王琬也在夏军阵中。王琬是王世充派到窦建德处的求救使,夏军西进,王琬也就跟着回来了。
        王琬没啥名气,本来不该引起众人的注意,但是当天王琬骑了一匹宝马良驹,非常神骏。正是由于这匹马,王琬也青史留名了。
        两军阵前,李世民用眼睛一扫,一下子就看中了这匹马,不由得攒了一句, “真良马也!”
        言还未尽,大将尉迟敬德一抖缰绳,直奔王琬而去。干啥?要把马牵回来。
        牵回来了吗?那是当然,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这一天老尉迟出尽了风头。鲜花再美也得有绿叶衬着。梁建方就是其中一枝绿叶。主帅一马当先冲向敌阵,多危险!老尉迟的两名随从想都没想就跟了出去,梁建方就是其中之一。
        万马军中任我行,岂不是牛人?
        “诏右武侯大将军梁建方、右骁卫大将军契苾何力为弓月道行军大总管,右骁卫将军高德逸、右武候将军薛孤吴仁为副,发秦、成、岐、雍府兵三万人及回纥五万骑以讨之”。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派了两位大总管,难道不怕互相挚肘吗?两军互不统属如何协调哇?即使是汉军、铁勒两军互不统属也有个协调的问题。看不懂!
        这个怪阵不由得使我们想起了庭州刺史洛弘义的奏折。此次出兵主要的目标当然是阿史那贺鲁,怎么打却很有学问。如果要能够去其爪牙、分其羽翼,孤立主要敌人,那战斗一定是事半功倍。洛同学这个奏折很长,前面说的就是赦免处月、处密,招降之,这个主意挺不错的,值得一试。
        洛同学也是妙笔生辉、唾沫四溅,越说越来劲,接下来就荒腔走板了。
        “望请於射脾部落及发处月、处密、契苾等兵六千人,各赍三十日粮往掩袭。大军顿於凭水,秣未马畜兵,以为声势。”
        招降处月、处密之后,驱使他们掩袭贺鲁,这倒没什么?可恶的是接下来的两句,“此则驱率戎狄,攻彼豺狼,失则无损国家,利则功归社稷”。这不是破坏团结吗?不把人当人,谁还同你一心?把契苾何力同学处于何地,把参战的回纥勇士至于何处?此次回纥不仅出兵五万,而且是瀚海都督婆闫亲自出马。
        也许正是这个奏折才导致了现在这个怪阵,不为别的,避嫌。“帝从其言,乃制弘义与梁建方相知经略之”。高宗采纳了洛同学的建议,又不想引起不必要的猜疑,只好分兵了。
        大军未动,使者先行,招降!
        等出了阳关才知道,所谓招降之说纯属无稽之谈。招降的效果甚微,不仅没有打到狐狸,还惹了一身骚。宣慰使单道惠遇害。朝廷在西域的威信已经降到了极点,这也说明高宗登基之后的操作真是有问题。能让大军感到欣慰的是万里也是有一的。射脾部的俟斤沙陀那速应召而来。
        赏,“高宗以贺鲁所领授之。”
        文戏基本演砸了,下面看武的吧。
        大军是公元651年年底出征,第二年正月来到牢山。据专家考证牢山就是焉耆与吐鲁番的界山阿拉葵山(阿尔辉山),现在新疆的阿拉沟附近。处月部的酋长朱邪孤注在此凭山而守。
        阿拉沟在托克逊县以西六十多里的地方,这是通往伊犁的要道,后来唐军在沟内设置了烽火台,一直到明朝才彻底废置。穿过阿拉沟,在沟口有一个山岭,这就是阿拉葵。朱邪孤注守在此处正挡住了唐军西去之路。也许就在此处唐军兵分两路,梁建方留下攻坚,契苾何力挥兵攻击附近的处密部。这也是各擅所长。
        梁建方这次带来的是秦、成、岐、雍等州的府兵,弃马步战,发挥汉军步战的特长。将旗一挥,四面围定,鼓噪而上,朱邪孤注是不知所措。居高临下、势如破竹,咋还不知所措。这个山非常险峻,骑兵向下攻击的风险也是很大。弄不好就是嘴啃泥。不知道朱邪孤注为啥给自己选了这么个地方。
        估计也是没办法。决战山下?契苾何力率领的回纥铁骑是好惹的吗?
        顽抗就是死路一条,没什么出路。
        “贼众大溃”,朱邪孤注“携所亲夜遁”,跑了?不跑等死?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处月的部众就都留给唐军了。“斩首九千、掳渠帅六十余人,俘生口万余,获牛马杂畜柒万。”
        战果辉煌。
        环顾四周,梁建方意犹未尽,跑了朱邪孤注,得抓回来。这次没亲自去,都当主要领导了,考虑问题要上档次了。副总管高德逸率领轻骑穷追不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梁建方坐镇中枢,等!
        等啥?等好消息。好消息一来就是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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