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记住你只因为你说的话 （1）

这个你，是个他，一个70多岁白人老头。那时，我刚开始我的第一个acute medicine rotation.

记住了他，只因为他说了一句话。而这一句话，也从此变成了越王勾贱的薪和胆，留在了我的脑海里。在我每每心烦而思退的时候，它就在说：You can be a nurse?

“You can be a nurse? ….”他这么说过，用了一种不屑一顾的语气。那时，他故意说给他的妻子听，知道我正在旁边的床位上照顾我的病人。

这个他，不是我的病人 – 从一开始无意间的不是，到后来有意的拒绝take他。

那天凌晨，我轻手轻脚走进病房去查看我的病人，一个90多岁的中国老太。老太太有呼吸系统的问题。咳嗽气短已经把她折磨得精疲力竭。床头散落着一团团的tissue paper。我正在检查，突然隔帘子传来了声音：Nurse…nurse…似乎在恳求…

虽然学校的policy明确规定学生不许超越范围的offer care，我迟疑了下，还是走了过去，问我能做什么？

那天是我第一次看见他。他正坐在床上，一副醒了很久坐了很久的样子。要知道，那时是早上0700。医院走廊的灯还没有亮起来呢。他看见，似乎楞了楞，很快就把眼睛集中到我胸前的name tag。看见他那副搜索的样子，我做了个简短的自我介绍。

“Oh…student…” 他咋叭了一句。停了停，他故作姿态地说，“你知道她（隔床的中国老太太）怎么了？她昨晚不停地咳。那声音真恐怖。你知道为什么她会这样？是因为他们那些人总是吃rice。你知道中国吧？那边的人就只吃rice。Rice makes them weak and sick。” 当听我说我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论调，他很肯定地说他知道，他以前在一家college教engineering. 我问他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他环视他的四周，最后决定要我帮他把尿瓶给倒了。我看着他的眼睛问，“就这些吗？” 他回避了我的眼光说，“就这些，谢谢。”

然后的整一天中，我的中国老太太病情一直反复，coarse cough, SOB, sputum…一直不间断。老太太很可爱，一副我行我素不管他人死活的做派。但也是她的病实在是折磨人，再加上不说英文，说话总是重复又大声。大概她以为这样，别人可能就会多理解她一点。虽然我懂广东话，可惜老太太还是个partial hearing loss, 所以communication 是个chaos.

这样的环境，对于隔床的他来说，确实也不件愉快的事。可是因为他们两个偏偏都有同样的precaution，他们两个只能在一间房呆着。况且这是医院呀，环境不可能像家中一样的舒服。可是这个他渐渐地变得越来越烦躁，说的话也越来越具有攻击性。

当他妻子来探望他的时候，他的长篇大论终于有了地方可以奔腾而出。先是咒骂医院的饭菜，再埋怨这个医院没一个讲英文的，然后他们就切切地讲起他隔床的中国老太太，讲她如何不讲英文。他的妻子也真是他的绝配，在断言了中国老太太肯定在加拿大吃用生活很久了以后，立刻大声declare她很不能容忍一个人到了另一个人的土地上居然不讲那个人的语言。她说对此she has no respect。当他们在舌论的时候，当然知道我就在旁边。

我听着但无语，因为我不能。而我所能做的，就是把这个中国老太太照料好。当我看着她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她能听见吗？她能听懂吗？她在乎她这个邻居对她的态度吗？看起来她似乎不在乎。我想听不懂也许更好。（待续）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