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南乡子 秋感》 by lookaround
何故欲悲秋？遥望枫丹雁落洲。
气爽天高露难收，云悠。
洒笑黄蝶命短愁。

恨未带吴钩，扫尽乾坤荡恶酋。
乌发飘零霜染皱，年流。
壮志难酬誓不休！

读诗读心。若是无心，任其天花乱坠，只须放过一边。若其有心，然后读意境，读辞藻声韵。娄郎是率真之人，他的词里心是有的。但人也是复杂的，内在之心与外达之意常常是不一致的，或者是矛盾的。“何故欲悲秋？”——“誓不休！”激昂豪爽是娄郎预定的外达之意。然而娄郎的“豪情一把”在我眼里却是心余力拙的哀鸣。

不须悲秋，因为秋亦灿烂，因为“乌发飘零霜染皱”还要“誓不休！”。但是，内在的真心是无法完全掩饰的，“恨未带吴钩”，一个“恨”字使得“誓不休”成为勉强的嘶叫，甚至于文理也不能通顺，加以乌发飘零年流无情的感叹，无论如何是激昂不起来的。这一句奠定了整个下阕的基调只能是惜、伤、忧、愁、怨、恨，正是“壮志难酬”的合乎逻辑的情绪背景。而究竟是“未带吴钩”还是没有吴钩，就更不能深究。

娄郎在这里两用“难”字。“壮志难酬”的“难”和前面的“恨”正可谓交相辉映。难是什么？是不顺，是不畅，是不能、不得、不愿不甘。。。一个难字之下除了沉重低回遗憾怅叹，便就是衬托“誓不休”的无力和不和谐。而这种不和谐当是娄郎内心深处的不和谐的悄然流露。

更有意思的是娄郎的另一个难字。“气爽天高露难收”。上阕是这首词起兴寓意的地方。丹枫雁影天高气爽，都是不须悲秋的理由。这里的“爽”与下阕的“豪”，本应成为全词意蕴上的两翼而相呼应。但是很可惜，下阕的“豪”已经被一个难字导向沉闷惆怅，上阕的“爽”又被另一个难字所困，走向了不和谐的另一面。气爽天高露却难收，这很奇怪。若是露未收，那它终将收，而难收就不知道能不能收，在丹枫雁影天高气爽下留下了一些隐隐的冰凉粘湿的感觉。这便是滞，是涩，是不通脱，是有挂碍，就是不爽。丹枫雁影天高气爽是远处所见，露湿是近身所觉，大好的环境下有滞涩的感觉，便是一丝的不祥。气虽清而身未爽正好预兆了下阕的心有余而力不逮。这就是娄郎并不轻松的秋感。

以气惯势是娄郎诗词的主要长处，但是总会在大好的一篇里出现一个完全不应该出现的有失其水准的缺陷或窒碍。难道这样的矛盾，这样的悖异的感觉，经常地存在于娄郎的生活中，存在于娄郎内心深处不能自觉的什么地方吗？

七年八月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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