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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 茬
一次，生产队长对社员说：“大田的稻茬谁割谁要……”
命令一发出，断食缺柴的人拿着镰刀犹如排山倒海涌向大田里，争先恐后割起来。
村东的陈大爷，他没有慌，拿出镰刀来使劲地磨。陈大婆直为他使劲：
“你快点嘛，等刀磨快别人抢完哟！”
陈大爷认真磨他的刀，偶尔回答一下妻子：“慌什么嘛，刀不快割得断稻茬？”
花了很大的功夫，陈老爷的刀终于磨快了。他迈着稳健的步伐来到田边，避开了那些乱砍乱扯的人们，选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大刀阔斧地割起来。
“战斗”结束了，不少社员成了落汤鸡，大部分的人连禾带泥抱了两小捆。陈大爷呢，他割的稻茬摆了几大堆，直朝老伴喊：
“快拿筐子来挑……”
陈大婆挑着筐子出来，惊喜万分：“哦，好几大挑，看来你的刀没有白磨！”
陈大爷爽朗地笑道：“哪有割柴不磨刀的？”
哈哈哈
“哈哈哈……”这是镇上李老太的笑声。
“哈哈哈……”李老太所到之处，都是这样的笑声。楼道里，大街上，吃饭，睡觉……李老太免不了笑。过去的李老太，体弱多病，风都吹得倒。现在精神了，不知道从哪里来那么多笑料。其实也很简单，李老太能制造笑，她不时掐自己的敏感部位，不笑才怪哩。好些人都以为李老太从一种病转变成了另一种病——彻底疯了！其实，李老太没有疯，她加入了镇上最近成立的哈哈队，整天和一些老人们练笑，很快就练就了这身功夫。
她老伴不同，沉默少语，不是这样病就是那样病。后来李老太劝他笑，也加入哈哈队，老人虽说不愿意，但也去了，陪着苦笑了一阵后，总算能开怀大笑了。也怪，他的毛病一点也没有了，逐渐对哈哈队有了感情。
我没事的时候，也去看哈哈队，也被逗笑了。笑起来后，有一种不同的感觉，似乎一切愁苦都没有了。原来，人的灵魂，如果欢笑不去占领，愁苦必然会去占领。
制造欢笑，能健身、健心，就这么简单。
好 话
乡下的柯大叔，修猪圈差一块石板，他发现毛大爷承包地里有块倒下的废弃石碑，便抬回家做了猪圈。毛大爷知道后，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认为这块石碑在他地里，应该归他。如果柯大叔不还他石碑的话，一定要去砸柯家的缸缸钵钵。
毛大爷做好了挑战的准备，正当他扛着一捆柴回家的时候，碰上了柯大叔。真是冤家路窄，看来出气的机会来了，他捏着腰间的刀柄，想动真格的。谁知，大老远柯大叔就热情地招呼道：
“毛大爷，您好……”
毛大爷捏刀柄的手松了，只是瞪着柯大叔。柯大叔到毛大爷跟前，接过他肩上的柴，态度十分温和：
“毛大爷，您这么大的岁数，扛一大捆柴吃力，我帮你扛吧。”
“我自己扛……”毛大爷边说边走。
柯大叔抢过毛大爷肩上的柴，又说：“我人年轻气力花了气力在，你就歇着吧。”
毛大爷跟在柯大叔身后，没有吭声。
柯大叔的话特别多：“咱们是邻里乡亲，有什么困难说一声，我会尽力帮助的，您的困难就是我的困难。”
“嗯。”毛大爷的气消了许多，生硬地答应了一声。
柯大叔说过没完：“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我看这话不错，咱们两家，祖祖辈辈都住在这小山脚下，跟一家人一样……”
“是呀……”毛大爷的话协调了。
正在这时，毛大爷的老伴迎面走来，指着柯大叔：“还我的石头……”
毛大爷在后面摆手：“算了，一块烂石头没有什么用。”
……
不一会儿，他们三人的话都很动听。
“哈哈哈……”这是三人汇聚起来的笑声。
拒 绝
我打通了电话：“李老师，今天下午去钓鱼……”
电话回音：“哦，老王啊，今天下午我没空，我要去岳母家……”
通话就这样完了，由于没有伙伴，我也没有去钓鱼，便独自一人在电脑里搞编辑。当遇到一个问题的时候，我非得去李老师家拿资料不可。犹豫了片刻，估计李老师的爱人在家，资料是完全拿得到的。于是，我便急匆匆去了李老师家。到李老师家门前，隐约听见屋里有欢笑声，其中李老师的声音最大。这时，我心里很难过：这个朝夕相处的李老师，干嘛要骗我？你根本没有去岳母家嘛！我怀着满肚子的气愤，没有勇气去拿资料，满腹惆怅回到家里，向妻子发牢骚：
“这个李老师，太虚伪了，分明没有去岳母家，怕我喝他两杯酒不成？”
妻子想了想笑道：“别人拒绝你，有别人的理由和苦衷，你太小气了吧。”
我不服：“我小气？有话直说嘛，编故事骗人，够朋友吗？”
妻子认真地说：“李老师学会了拒绝别人的方法。因为，任何人都不喜欢被拒绝，所以拒绝别人要委婉，还要有理由，李老师有这方面的本领，你还得学学。”
妻子的两句话，说得我哑口无言。
距 离
阳台上有一株高大的丝兰，每天都有两三个画眉在上面跳来跳去。我很喜欢，常常隔着窗户欣赏，一两个时辰很快打发过去了。
渐渐地，我爱上了画眉，总想弄一只在手里玩。有时夜里做梦，梦见画眉在我头上，在我手里，有用爪子轻轻给我搔痒……有时还把熟睡中的妻子吓一大跳：“画眉飞来……”惊叫一声，几乎整个楼层都能听到。后来，邻居们知道了我的痴心，给我取名“画眉迷”。我也不介意，总觉得这个名字好听，符合我的个性，谁叫我对画眉那样热爱呢？
终于有一天，我在城里的鸟市上，花二十块钱买了两只画眉，满足了我的心愿。从此，我每天闲着的时候都捉画眉玩，它身体的各个部分，我都了如指掌。火热了一阵后，对画眉的感情谈漠了，它，成了家里可有可无的包袱。总觉得，丝兰的画眉更美丽。于是，天天又坐在窗前观看室外的画眉。笼子那两只画眉，还不知什么时候饿死了。
我并不后悔，因为通过这件事让我明白了美和喜欢应该是充满活力的、而且应有一定距离。
拉 琴
邻居汪老汉，统着一家子七口人也不容易，常常拉琴解愁。
这一阵，儿子之间、儿媳之间、婆媳之间……总是这里有别扭，那里有纠葛，好好的一个家四分五裂的，汪老汉有说不出的苦衷。
一天晚上，他趁全家人都在，便又拿出好久没有用的灰尘满面的琴出来拉。他的技艺不减当年，不愧为早年大队文艺宣传队的琴手。但是，《北京的金山上》、《不忘阶级苦》、《都有一颗红亮的》……总是跑调，没有从前好听。仅管这样，全家人听到琴声，也静下来了。有的人还说：
“您人老了，不如当年……”
汪老汉不认输：“不是……琴弦被老鼠咬断了两根，我才好久没有用它了。其实呀，这几根弦一根也少不得，只有大家都绷得紧紧的，各发各的音，拉起来声音才动听、才和谐。”
其他的人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说不出话来。
不久，汪老汉把琴弦修复了，一有空就大摇大摆拉起来，那声音圆润悦耳，全家人都围在旁边听，竟然把吵嘴的事忘了。
玫 瑰
乡下的周老太，很爱花。
她门前，栽了很多玫瑰，鲜花盛开的时候，特别逗人喜爱。过路人也不自觉，总爱去摘，没几天，连花蕾也没有了。这些人其实也不会爱花，摘回去放在枕边、柜头，几天就萎了；有的用花去调戏其他男性；有的把花瓣撕下当礼花；有的把花插在别人背后搞笑……
周老太对这些玩弄花的行为很不满意，第二次开花的时候，她坐在旁边守护。可是，第二天起床一看，好花又不见了，落英缤纷。
周老太很生气，把玫瑰挖了，栽上了很不起眼的野菊花。又小又黄的花朵再也没有人摘了。但是，又有人践踏，一不小心就踩到花坛里，狗啊猫之类的还进去打滚取乐。不久，野菊花也不成样子了。眼前的萧条景象，打消了周老太种花的念头。
但是，周老太始终爱花，但又不敢种花。在她心底，只恨那些不会爱花的人：好花，是供大家欣赏的，为什么非要占为己有呢？
明 智
一对从青海来镇上做生意的夫妇，两年多赚了很多钱，镇上的人都称他们老板、老板娘。
一个偶然的机会，老板娘去了茶馆，一些熟人劝她打牌。老板娘忸怩着上了场合，运气好，第一次就赢了五百多块。有了一次就有二次三次……，她的运气一直很好，在短时间内赢了好几千块。这下她动心了，决定下大注发大财。运气转了，在很短的时间内输掉了好几万。老板知道这件事后，宽容待她，去借钱把欠债还了，老板娘从此也不赌了，专心做起正当生意来。一年下来，他们还清了债，还有一点积蓄。他们清点存款的时候，发现有三百块钱假钞，顿时气慌了，老板的心很快平息，老板娘却不甘心，决定把假钞在赌场上花出去。她的如意算盘拨对了，假钞轻而易举花了出去，而且还赢了好几百块钱。这时，她的赌瘾又发作，一发不可收拾。一年过后，输掉了好几十万，走投无路的时候，破门入室劫财，最后，等待她的是铁窗生活，老板为了躲债，带着九岁的小儿子不知流浪到哪里去了……
一个好好的家庭就这样破落了，可悲！
人人常说“明智的选择”，关键时候，真正明智的有几个呢？
莫名其妙
学校的乔老师，年轻漂亮，好多人都追她。可是，他一直不满意，直到二十六岁了，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男朋友。
最近，听说乔老师有了心上人，我们都为她高兴。不用说，有的老师会多嘴：
“你是怎样爱上他的？”
“不晓得，莫名其妙，凭感觉呗。”回答就这样简单。
虽然这样，他们的爱情比一般人火热：逛风景、进商场、到圣地……田间小路、河畔溪边、山坳树林……荡漾着他们的欢声笑语。大家都为这对热恋情人庆贺。
这时，又有人嘴馋起来：“快点嘛，我们好想早点吃喜糖哟！”
这次乔老师表情凄然，脸上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摇着头，好久才说出半句话来：“吹了……”
“啊？”大家都为之震惊，“吹？因为什么？”
乔老师还是从前的那句话：“不晓得，莫名其妙。”
老师们这才明白了：莫名其妙来，莫名其妙去，很正常。
南 瓜
我偶尔回乡下去，乡亲们很热情，总是要送点土产给我带走。
这一回，我到山上去看昔日的故土，王阿姨在地里干活，摘了一个又大又黄的南瓜给我。我感恩不激，抱起大南瓜往山下走，打算抱回家煮酒米干饭吃。走到半山腰，姚三婆看见我，摘了一个又大又长的棒瓜给我，一定要我带回家。盛情难卸，收下了难得的棒瓜。下山的时候，我把棒瓜重在南瓜上面，吃力地抱着慢慢往山下走。由于棒瓜挡住了视钱，我被一根瓜藤绊了一交，南瓜按住了，棒瓜却滚下山去摔得粉碎。
我望着山崖下的瓜片，自己的心也和棒瓜一样碎。因为失去的不仅仅是棒瓜。
咳，只怪自己，没有足够长的手挽，怎么能同时抱住两个庞然大物呢？
巧
廖女士经营农药被查处了，没收了一批高毒高残留农药。幸运，墙角还藏着这样一箱农药，卖出去，可减少一部分损失。
这不，村上的刘妈就上了当，买回去的农药喷了茄子，一家人吃了都腹泻。还剩一菜篮子，拿去卖，争取少损失一点。
刘妈把茄子提到街上后，卖农药的廖女士的丈夫全买了，吃了后全家人都肚子痛。还剩半篮茄子，廖女士拿出去扔掉，碰上过路的老农周爷，她为了以后好做生意，便把茄子送给了他。
周爷一家吃了茄子后，全都恶心呕吐，把剩下的茄子全扔了。
也巧，这些茄子又被周爷堂妹张姨的猪崽全吃了，猪崽一下死了好几头。
这下，问题可闹大啦，张姨说堂哥周爷毒死了她的猪崽；周爷说廖女士害他；廖女士说刘妈骗人；刘妈说廖女士坑农……这关系太复杂了。正当他们想打官司的时候，廖女士才发现最后一个受害者张姨的儿子正在跟她的女儿热恋。
结果，这一群亲戚虽说没有打官司，但亲情却烟消云散。
巧。
其实也不巧，因为任何事情都是这样。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赏 花
公园里，好多人赏花。
这里，是花是世界，五颜六色，姹紫焉红，应有尽有。赏花的人们，各个笑逐颜开，精神焕发，大饱眼福。
到处在摄影：“慢，等我笑的时候再拍……”
到处是评价：“这花真美，要是天天能看到就好了！”
唯有牡丹花前，有个小女孩发出噪音：“妈妈，我要果果……”
“乖孩子，没有果，快看花。”
“什么时候结果子？”
“只开花，不结果。”
小女孩歪着嘴说：“好看……不结果，不稀奇！”
小女孩说完，硬要拉着她妈妈出公园。
慎问年龄
很多人在相互见面的时候，爱问对方的年龄。但是，不一定都会得到爽快的回答。
一个几岁的小孩，问其年龄时，如果回答爽快，说明这是一个合格的小学生，否则，可能没有入学，或都学习不理想；一个青年人，问其年龄，如果回答响亮，至少可以说明其爱情理想，否则，肯定吞了不少失意的苦果；一个中年人，问其年龄，如果回答果断，可以看出事业有成，否则，多半是一个失败者；一个老年人，问其年龄，如果回答自豪，老人一定生活愉快，身体健康，否则，可能是晚景凄凉。
所以，问别人的年龄得慎重，尤其是对青年人和老年人。
因为，青春、事业和健康，一旦失去是找不回来的，这些尖锐的问题又从年龄段反映出来，悄不注意就会伤别人的心。乱问年龄，实际上是对不如意群体的无形讥讽。
摔 倒
我姑父，爱喝醉，也爱乱性。
一次，亲戚在一家酒楼请客，姑父也来了。酒桌上，他喝了不少酒，先是唱，接着是闹，最后是哭。姑妈劝他：
“这是喜事，哭哭啼啼成啥样子？快出去！”
我忙去扶着姑父，他醉熏熏地说：“我没醉……”
我把他扶出门外，他硬要自己走，没走几步，被门口的石凳绊倒了。我扶他起来，又转身去叫姑妈，出来后，又被那石凳绊倒了，而且这次比上次摔得更厉害，牙都碰掉了一颗。我扶他起来的时候，还是那句话：
“别，别管我，我没醉……”
旁边的人说：“还说没醉，都被石凳绊倒两次了！”
我想，姑父肯定神智出了问题，不然，怎么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呢？
于是，我拿出平生的力气，背着姑父走了。
四和十
一天，镇上来了一个卖手表的中年妇女，在地摊前大声叫卖：
“高级手表，不上调，四块钱一块，还有奖品……”
四块钱一块，还有奖品，太便宜了，好多人都来围观、抢购。中年妇女忙得不可开交，把精美的手表戴在一个个的手臂上，又分发奖品，那是两只银锌电池和一枚金色的戒指。大家心满意足，慷慨解囊，摸出五块钱来要中年妇女找回一块。
这时，中年妇女用食指比了个手示，意思是“不是‘四’块，是‘十’块……”
众人会意后很扫兴，既然精美的手表已经戴在手上，奖品已经放进了荷包，还亲口称赞了“合算”，况且把“四”说成“十”的人也不少，不怪别人，只怪自己错意。所以，他们还是摸出十块钱走了。
中年妇女的手表一会儿就卖完了，边走边说：“我是荣县人，下一场又来。”
有个细心的人发现，她这句话里的“是”发音很标准，干嘛有意把“十”说成“四”呢？这里面肯定有诈！正在这时，好些人的新手表“死”了，转来退货。可是，中年妇女早不见踪影。
同我哭
旧历年底，我又听到了生产队宣布补工分款的消息。
妈妈早有准备，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卖了，争取不欠隔年债。可是，数额巨大，无论如何都还欠一部分。妈妈领着我去给那些打兑的人谈好话。这些人很通情，没有为难我们。回家的路上，妈妈小声给我说：
“今年过年吃不成肉，出去别说……”
“嗯。”我望妈妈憔悴的脸，响亮地答应了。
大年三十中午，我们全家人吃了一顿红苕干饭。因为比平时吃得好、吃得多，所以我们姐弟都很高兴，饭后就去找伙伴们玩。润槐是我最好的朋友，首先我便去了他家门口。他们还在吃年饭，他家是劳强户，肯定更吃得好。游二娘出来问我：
“文子，吃了肉没有？”
我牢记妈妈的话，没有吭声，两只小眼睛望着这位诚恳的女人。游二娘把我拉进屋，给我添了一小碗白米干饭，又夹了几块肥肉在我碗里。我吃着难得的佳肴，想起了妈妈，终于哭了。这时，我抬走头来，看见游二娘也在揩眼泪。
现在生活好了，在过去的几十年中，同我一起笑的人不少，但我都不记得了；同我哭的人不多，我仍记忙犹新。特别是游二娘那次哭，我终生难忘。可惜，她已经去世多年，我回家祭祖的时候，忘不了在她坟上贴几张纸钱。
咳，人的一生中，能同自己一起哭的人实在太少。
陷 阱
前年，乡下的郭大爷种了一亩多地的西红柿，长势喜人，果实累累，绯红的西红柿叫人垂涎欲滴。
这块地在大路边上，有的大人要背地摘一两个尝尝口味。特别是那些路过的学生，更是不自觉，大摇大摆去地里践踏。郭大爷很恼火，他想了个办法，在地里挖了许多陷阱，下面插着很锋利的竹签，上面用掩体盖着，专门收拾那些不自觉的“侵略者”。这时他很兴奋，高枕无忧，等着收获丰收的果实。
这天清晨，他老远就看见地里的西红柿像星星一样逗人爱，便兴高采烈奔到地里，一不小心掉在自己设下的陷阱里，右脚都被刺穿了，乡亲们把他送进医院。一个多月后，他出院了，花掉了五千多块的医药费，地里的西红柿也烂掉了。其实，许多乡亲们都想去帮他摘西红柿，又怕掉入陷阱，所以只好干着急，都说：
“陷阱是不认人的！”
相 逢
镇政府门前的操场里，有两个中年人在吵架。他们越吵越凶，居然打起来。后来，经过围观群众的劝解，才避免了血光之灾。
原来，他们两是好朋友，在牌场上因为一点小事闹翻了脸。
激烈的“战斗”虽然平息了，两人被群众拉开一定距离，还在指手划脚地谩骂，唇枪舌剑，句句命中要害，双方的隐私被彻头彻尾地大暴光。正当他们吵得难解难分的时候，一位老者出现在他们中间，把手一挥，拉开洪钟般的嗓门：
“别吵了，你们互相离开，离得越远越好！”
两个中年人听信了，各自发誓：
“好，老子辈子不见你！”
“对，咱各走一方，老子永远不想看到你！”
说罢，他们一个朝南一个朝北走了。没走几步，老者在声后大说：“对，就这样，按相反的方向走，你们可要知道，地球是圆的哟！”
两个中年人听了，迟疑了一下，不知怎么消失在了人海中。
一箭中情
邻居姚二哥的女，很漂亮，在沿海打工，带回来一个英俊的小伙子，全家人都很满意。
姚二哥问女儿：“你和他是咋恋爱上的？”
女儿回答很坦然：“一见钟情！”
很快，他们草率就把婚事办了，还摆了几十桌酒席。到场的客人，都说这是天生的一对。结婚后，小夫妻又去沿海打工了，几个月后，传来噩耗：姚二哥的女儿死了！听到这个消息，大家都很吃惊。
后来才道，她一见钟情的男友，是因抢劫判刑两年后刚出来的。他为了报复，拼命包装自己，准备折磨一个个痴情美女，姚女就是第一个牺牲品。
他，再次进了监狱。
她，一箭中情。
当然，一见钟情的悲剧不只是她和他。
雨中分别
一对男女青年，在山上的大树下海誓山盟。
特别是那男的，说话最动听，衷情肉麻的话一说就是两三个时辰。
这时，一阵狂风卷来，乌云腾腾上升，倾盆大雨蓦地而至。男青年慌了，边喊边跑；女青年跟在后面，摔成了泥人。他们好不容易跑到了一座破屋下躲起雨来。男青年又接着雨前的甜言蜜语讲，女青年没有再听，瞪了他一眼，冲向了雨中，只听男青年在后面喊：
“亲爱的，等等我吧……”
女青年的声音也不小：“等你？下辈子吧！”
从此，大树下，再也没有看见这一对青年的身影。
苍 蝇
小时候，我最爱拍苍蝇请蚂蚁。
我为了得到更多的苍蝇，便把省下的饭放在干净的小碟里，还拌上煎菜都舍不得用的香油，放在阳光充足的洗衣台上，躲在远远的盼着苍蝇上当。小半天时间过去了，一只苍蝇也没有来，急得我差点哭起来。
爷爷收工回来，我向他倾诉了苦衷。爷爷笑了：
“傻孩子，苍蝇的脾气你都不知道，怎么请得动它呢？”
爷爷说完，去竹林里找了一半边沾满泥巴的烂碗，又去舀了点猫都不吃的稀粥，又臭又霉，见到闻到作呕，还把它放在臭水沟的阴暗处。我闲爷爷笨，没有理他。不一会儿，爷爷捕了好几只苍蝇过来，我才惊喜起来：
“爷爷，您真有本事！”
爷爷捋着胡须又是一阵笑：“苍蝇和人不同，它喜欢肮脏和阴暗……”
爷爷的话我一直记着，从那时候起我就明白了不一定人喜欢的环境动物就喜欢。
盼 高
李先生住在我对门的高楼上。顶楼，也太高了，差不多和不远的白水站的水塔一样高。
星期天，他和他儿子在楼顶上玩，和我隔街相望，我们还不时远远打招呼。一会儿，他儿子兵兵闹起来：
“喷高一点，再喷高一点……”
原来，兵兵利用小塑料管搞自动喷花实验。他很聪明，在塑料管壁钻了许多小孔，想靠喷出的水雾浇灌楼顶上的花草。他总闲喷不高喷不远，便和他父亲闹起来。李先生无可奈何，只得说：
“喷不高就是喷不高！”
“为什么？”
“不知道，小孩子问那么多干啥？”
他们两爷子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我朝他们大声说：“你们看看水塔吧，水塔有多高才能喷多高，这是物理里面的知识。”
兵兵对我的话感起兴趣来，望了望水塔，思索了一会儿说：“照您说的，要想喷得更高，必须把水塔修得更高？”
“嗯，不能凭想象。”
兵兵不闹了，望着水塔出神。
这时，我心中暗喜：多半他懂得了理想和现实的关系。
我想他
前年，镇上来了一个马戏团，表演很精彩，引来了很多观众。
其实，马戏团里最精彩的节目，是一个身高不足两尺、相貌丑陋的中年男子表演的绝技。他说唱逗笑样样来，滑稽的动作没有人不捧腹的。
今年，这个马戏团又来了，第一场暴满，第二、每三场……成几何级数衰减，到头来演员比观众多。啥原因呢？原来，戏团中的矮子不见了。很多人都为之惋惜：不见矮子，有啥看头呢？我也去捧场，果真很潇条，问其原因，才知矮子去年意外死亡了。真可惜，人们失去了笑料，无疑矮子在人们的精神生活中有多么重要的地位！
一个人的真正价值，不在于相貌，如同矮子。
结果，马戏我不想看了，说起矮子，我想他。
——当然，不只我一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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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 茬
一次，生产队长对社员说：“大田的稻茬谁割谁要……”
命令一发出，断食缺柴的人拿着镰刀犹如排山倒海涌向大田里，争先恐后割起来。
村东的陈大爷，他没有慌，拿出镰刀来使劲地磨。陈大婆直为他使劲：
“你快点嘛，等刀磨快别人抢完哟！”
陈大爷认真磨他的刀，偶尔回答一下妻子：“慌什么嘛，刀不快割得断稻茬？”
花了很大的功夫，陈老爷的刀终于磨快了。他迈着稳健的步伐来到田边，避开了那些乱砍乱扯的人们，选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大刀阔斧地割起来。
“战斗”结束了，不少社员成了落汤鸡，大部分的人连禾带泥抱了两小捆。陈大爷呢，他割的稻茬摆了几大堆，直朝老伴喊：
“快拿筐子来挑……”
陈大婆挑着筐子出来，惊喜万分：“哦，好几大挑，看来你的刀没有白磨！”
陈大爷爽朗地笑道：“哪有割柴不磨刀的？”
哈哈哈
“哈哈哈……”这是镇上李老太的笑声。
“哈哈哈……”李老太所到之处，都是这样的笑声。楼道里，大街上，吃饭，睡觉……李老太免不了笑。过去的李老太，体弱多病，风都吹得倒。现在精神了，不知道从哪里来那么多笑料。其实也很简单，李老太能制造笑，她不时掐自己的敏感部位，不笑才怪哩。好些人都以为李老太从一种病转变成了另一种病——彻底疯了！其实，李老太没有疯，她加入了镇上最近成立的哈哈队，整天和一些老人们练笑，很快就练就了这身功夫。
她老伴不同，沉默少语，不是这样病就是那样病。后来李老太劝他笑，也加入哈哈队，老人虽说不愿意，但也去了，陪着苦笑了一阵后，总算能开怀大笑了。也怪，他的毛病一点也没有了，逐渐对哈哈队有了感情。
我没事的时候，也去看哈哈队，也被逗笑了。笑起来后，有一种不同的感觉，似乎一切愁苦都没有了。原来，人的灵魂，如果欢笑不去占领，愁苦必然会去占领。
制造欢笑，能健身、健心，就这么简单。
好 话
乡下的柯大叔，修猪圈差一块石板，他发现毛大爷承包地里有块倒下的废弃石碑，便抬回家做了猪圈。毛大爷知道后，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认为这块石碑在他地里，应该归他。如果柯大叔不还他石碑的话，一定要去砸柯家的缸缸钵钵。
毛大爷做好了挑战的准备，正当他扛着一捆柴回家的时候，碰上了柯大叔。真是冤家路窄，看来出气的机会来了，他捏着腰间的刀柄，想动真格的。谁知，大老远柯大叔就热情地招呼道：
“毛大爷，您好……”
毛大爷捏刀柄的手松了，只是瞪着柯大叔。柯大叔到毛大爷跟前，接过他肩上的柴，态度十分温和：
“毛大爷，您这么大的岁数，扛一大捆柴吃力，我帮你扛吧。”
“我自己扛……”毛大爷边说边走。
柯大叔抢过毛大爷肩上的柴，又说：“我人年轻气力花了气力在，你就歇着吧。”
毛大爷跟在柯大叔身后，没有吭声。
柯大叔的话特别多：“咱们是邻里乡亲，有什么困难说一声，我会尽力帮助的，您的困难就是我的困难。”
“嗯。”毛大爷的气消了许多，生硬地答应了一声。
柯大叔说过没完：“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我看这话不错，咱们两家，祖祖辈辈都住在这小山脚下，跟一家人一样……”
“是呀……”毛大爷的话协调了。
正在这时，毛大爷的老伴迎面走来，指着柯大叔：“还我的石头……”
毛大爷在后面摆手：“算了，一块烂石头没有什么用。”
……
不一会儿，他们三人的话都很动听。
“哈哈哈……”这是三人汇聚起来的笑声。
拒 绝
我打通了电话：“李老师，今天下午去钓鱼……”
电话回音：“哦，老王啊，今天下午我没空，我要去岳母家……”
通话就这样完了，由于没有伙伴，我也没有去钓鱼，便独自一人在电脑里搞编辑。当遇到一个问题的时候，我非得去李老师家拿资料不可。犹豫了片刻，估计李老师的爱人在家，资料是完全拿得到的。于是，我便急匆匆去了李老师家。到李老师家门前，隐约听见屋里有欢笑声，其中李老师的声音最大。这时，我心里很难过：这个朝夕相处的李老师，干嘛要骗我？你根本没有去岳母家嘛！我怀着满肚子的气愤，没有勇气去拿资料，满腹惆怅回到家里，向妻子发牢骚：
“这个李老师，太虚伪了，分明没有去岳母家，怕我喝他两杯酒不成？”
妻子想了想笑道：“别人拒绝你，有别人的理由和苦衷，你太小气了吧。”
我不服：“我小气？有话直说嘛，编故事骗人，够朋友吗？”
妻子认真地说：“李老师学会了拒绝别人的方法。因为，任何人都不喜欢被拒绝，所以拒绝别人要委婉，还要有理由，李老师有这方面的本领，你还得学学。”
妻子的两句话，说得我哑口无言。
距 离
阳台上有一株高大的丝兰，每天都有两三个画眉在上面跳来跳去。我很喜欢，常常隔着窗户欣赏，一两个时辰很快打发过去了。
渐渐地，我爱上了画眉，总想弄一只在手里玩。有时夜里做梦，梦见画眉在我头上，在我手里，有用爪子轻轻给我搔痒……有时还把熟睡中的妻子吓一大跳：“画眉飞来……”惊叫一声，几乎整个楼层都能听到。后来，邻居们知道了我的痴心，给我取名“画眉迷”。我也不介意，总觉得这个名字好听，符合我的个性，谁叫我对画眉那样热爱呢？
终于有一天，我在城里的鸟市上，花二十块钱买了两只画眉，满足了我的心愿。从此，我每天闲着的时候都捉画眉玩，它身体的各个部分，我都了如指掌。火热了一阵后，对画眉的感情谈漠了，它，成了家里可有可无的包袱。总觉得，丝兰的画眉更美丽。于是，天天又坐在窗前观看室外的画眉。笼子那两只画眉，还不知什么时候饿死了。
我并不后悔，因为通过这件事让我明白了美和喜欢应该是充满活力的、而且应有一定距离。
拉 琴
邻居汪老汉，统着一家子七口人也不容易，常常拉琴解愁。
这一阵，儿子之间、儿媳之间、婆媳之间……总是这里有别扭，那里有纠葛，好好的一个家四分五裂的，汪老汉有说不出的苦衷。
一天晚上，他趁全家人都在，便又拿出好久没有用的灰尘满面的琴出来拉。他的技艺不减当年，不愧为早年大队文艺宣传队的琴手。但是，《北京的金山上》、《不忘阶级苦》、《都有一颗红亮的》……总是跑调，没有从前好听。仅管这样，全家人听到琴声，也静下来了。有的人还说：
“您人老了，不如当年……”
汪老汉不认输：“不是……琴弦被老鼠咬断了两根，我才好久没有用它了。其实呀，这几根弦一根也少不得，只有大家都绷得紧紧的，各发各的音，拉起来声音才动听、才和谐。”
其他的人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说不出话来。
不久，汪老汉把琴弦修复了，一有空就大摇大摆拉起来，那声音圆润悦耳，全家人都围在旁边听，竟然把吵嘴的事忘了。
玫 瑰
乡下的周老太，很爱花。
她门前，栽了很多玫瑰，鲜花盛开的时候，特别逗人喜爱。过路人也不自觉，总爱去摘，没几天，连花蕾也没有了。这些人其实也不会爱花，摘回去放在枕边、柜头，几天就萎了；有的用花去调戏其他男性；有的把花瓣撕下当礼花；有的把花插在别人背后搞笑……
周老太对这些玩弄花的行为很不满意，第二次开花的时候，她坐在旁边守护。可是，第二天起床一看，好花又不见了，落英缤纷。
周老太很生气，把玫瑰挖了，栽上了很不起眼的野菊花。又小又黄的花朵再也没有人摘了。但是，又有人践踏，一不小心就踩到花坛里，狗啊猫之类的还进去打滚取乐。不久，野菊花也不成样子了。眼前的萧条景象，打消了周老太种花的念头。
但是，周老太始终爱花，但又不敢种花。在她心底，只恨那些不会爱花的人：好花，是供大家欣赏的，为什么非要占为己有呢？
明 智
一对从青海来镇上做生意的夫妇，两年多赚了很多钱，镇上的人都称他们老板、老板娘。
一个偶然的机会，老板娘去了茶馆，一些熟人劝她打牌。老板娘忸怩着上了场合，运气好，第一次就赢了五百多块。有了一次就有二次三次……，她的运气一直很好，在短时间内赢了好几千块。这下她动心了，决定下大注发大财。运气转了，在很短的时间内输掉了好几万。老板知道这件事后，宽容待她，去借钱把欠债还了，老板娘从此也不赌了，专心做起正当生意来。一年下来，他们还清了债，还有一点积蓄。他们清点存款的时候，发现有三百块钱假钞，顿时气慌了，老板的心很快平息，老板娘却不甘心，决定把假钞在赌场上花出去。她的如意算盘拨对了，假钞轻而易举花了出去，而且还赢了好几百块钱。这时，她的赌瘾又发作，一发不可收拾。一年过后，输掉了好几十万，走投无路的时候，破门入室劫财，最后，等待她的是铁窗生活，老板为了躲债，带着九岁的小儿子不知流浪到哪里去了……
一个好好的家庭就这样破落了，可悲！
人人常说“明智的选择”，关键时候，真正明智的有几个呢？
莫名其妙
学校的乔老师，年轻漂亮，好多人都追她。可是，他一直不满意，直到二十六岁了，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男朋友。
最近，听说乔老师有了心上人，我们都为她高兴。不用说，有的老师会多嘴：
“你是怎样爱上他的？”
“不晓得，莫名其妙，凭感觉呗。”回答就这样简单。
虽然这样，他们的爱情比一般人火热：逛风景、进商场、到圣地……田间小路、河畔溪边、山坳树林……荡漾着他们的欢声笑语。大家都为这对热恋情人庆贺。
这时，又有人嘴馋起来：“快点嘛，我们好想早点吃喜糖哟！”
这次乔老师表情凄然，脸上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摇着头，好久才说出半句话来：“吹了……”
“啊？”大家都为之震惊，“吹？因为什么？”
乔老师还是从前的那句话：“不晓得，莫名其妙。”
老师们这才明白了：莫名其妙来，莫名其妙去，很正常。
南 瓜
我偶尔回乡下去，乡亲们很热情，总是要送点土产给我带走。
这一回，我到山上去看昔日的故土，王阿姨在地里干活，摘了一个又大又黄的南瓜给我。我感恩不激，抱起大南瓜往山下走，打算抱回家煮酒米干饭吃。走到半山腰，姚三婆看见我，摘了一个又大又长的棒瓜给我，一定要我带回家。盛情难卸，收下了难得的棒瓜。下山的时候，我把棒瓜重在南瓜上面，吃力地抱着慢慢往山下走。由于棒瓜挡住了视钱，我被一根瓜藤绊了一交，南瓜按住了，棒瓜却滚下山去摔得粉碎。
我望着山崖下的瓜片，自己的心也和棒瓜一样碎。因为失去的不仅仅是棒瓜。
咳，只怪自己，没有足够长的手挽，怎么能同时抱住两个庞然大物呢？
巧
廖女士经营农药被查处了，没收了一批高毒高残留农药。幸运，墙角还藏着这样一箱农药，卖出去，可减少一部分损失。
这不，村上的刘妈就上了当，买回去的农药喷了茄子，一家人吃了都腹泻。还剩一菜篮子，拿去卖，争取少损失一点。
刘妈把茄子提到街上后，卖农药的廖女士的丈夫全买了，吃了后全家人都肚子痛。还剩半篮茄子，廖女士拿出去扔掉，碰上过路的老农周爷，她为了以后好做生意，便把茄子送给了他。
周爷一家吃了茄子后，全都恶心呕吐，把剩下的茄子全扔了。
也巧，这些茄子又被周爷堂妹张姨的猪崽全吃了，猪崽一下死了好几头。
这下，问题可闹大啦，张姨说堂哥周爷毒死了她的猪崽；周爷说廖女士害他；廖女士说刘妈骗人；刘妈说廖女士坑农……这关系太复杂了。正当他们想打官司的时候，廖女士才发现最后一个受害者张姨的儿子正在跟她的女儿热恋。
结果，这一群亲戚虽说没有打官司，但亲情却烟消云散。
巧。
其实也不巧，因为任何事情都是这样。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赏 花
公园里，好多人赏花。
这里，是花是世界，五颜六色，姹紫焉红，应有尽有。赏花的人们，各个笑逐颜开，精神焕发，大饱眼福。
到处在摄影：“慢，等我笑的时候再拍……”
到处是评价：“这花真美，要是天天能看到就好了！”
唯有牡丹花前，有个小女孩发出噪音：“妈妈，我要果果……”
“乖孩子，没有果，快看花。”
“什么时候结果子？”
“只开花，不结果。”
小女孩歪着嘴说：“好看……不结果，不稀奇！”
小女孩说完，硬要拉着她妈妈出公园。
慎问年龄
很多人在相互见面的时候，爱问对方的年龄。但是，不一定都会得到爽快的回答。
一个几岁的小孩，问其年龄时，如果回答爽快，说明这是一个合格的小学生，否则，可能没有入学，或都学习不理想；一个青年人，问其年龄，如果回答响亮，至少可以说明其爱情理想，否则，肯定吞了不少失意的苦果；一个中年人，问其年龄，如果回答果断，可以看出事业有成，否则，多半是一个失败者；一个老年人，问其年龄，如果回答自豪，老人一定生活愉快，身体健康，否则，可能是晚景凄凉。
所以，问别人的年龄得慎重，尤其是对青年人和老年人。
因为，青春、事业和健康，一旦失去是找不回来的，这些尖锐的问题又从年龄段反映出来，悄不注意就会伤别人的心。乱问年龄，实际上是对不如意群体的无形讥讽。
摔 倒
我姑父，爱喝醉，也爱乱性。
一次，亲戚在一家酒楼请客，姑父也来了。酒桌上，他喝了不少酒，先是唱，接着是闹，最后是哭。姑妈劝他：
“这是喜事，哭哭啼啼成啥样子？快出去！”
我忙去扶着姑父，他醉熏熏地说：“我没醉……”
我把他扶出门外，他硬要自己走，没走几步，被门口的石凳绊倒了。我扶他起来，又转身去叫姑妈，出来后，又被那石凳绊倒了，而且这次比上次摔得更厉害，牙都碰掉了一颗。我扶他起来的时候，还是那句话：
“别，别管我，我没醉……”
旁边的人说：“还说没醉，都被石凳绊倒两次了！”
我想，姑父肯定神智出了问题，不然，怎么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呢？
于是，我拿出平生的力气，背着姑父走了。
四和十
一天，镇上来了一个卖手表的中年妇女，在地摊前大声叫卖：
“高级手表，不上调，四块钱一块，还有奖品……”
四块钱一块，还有奖品，太便宜了，好多人都来围观、抢购。中年妇女忙得不可开交，把精美的手表戴在一个个的手臂上，又分发奖品，那是两只银锌电池和一枚金色的戒指。大家心满意足，慷慨解囊，摸出五块钱来要中年妇女找回一块。
这时，中年妇女用食指比了个手示，意思是“不是‘四’块，是‘十’块……”
众人会意后很扫兴，既然精美的手表已经戴在手上，奖品已经放进了荷包，还亲口称赞了“合算”，况且把“四”说成“十”的人也不少，不怪别人，只怪自己错意。所以，他们还是摸出十块钱走了。
中年妇女的手表一会儿就卖完了，边走边说：“我是荣县人，下一场又来。”
有个细心的人发现，她这句话里的“是”发音很标准，干嘛有意把“十”说成“四”呢？这里面肯定有诈！正在这时，好些人的新手表“死”了，转来退货。可是，中年妇女早不见踪影。
同我哭
旧历年底，我又听到了生产队宣布补工分款的消息。
妈妈早有准备，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卖了，争取不欠隔年债。可是，数额巨大，无论如何都还欠一部分。妈妈领着我去给那些打兑的人谈好话。这些人很通情，没有为难我们。回家的路上，妈妈小声给我说：
“今年过年吃不成肉，出去别说……”
“嗯。”我望妈妈憔悴的脸，响亮地答应了。
大年三十中午，我们全家人吃了一顿红苕干饭。因为比平时吃得好、吃得多，所以我们姐弟都很高兴，饭后就去找伙伴们玩。润槐是我最好的朋友，首先我便去了他家门口。他们还在吃年饭，他家是劳强户，肯定更吃得好。游二娘出来问我：
“文子，吃了肉没有？”
我牢记妈妈的话，没有吭声，两只小眼睛望着这位诚恳的女人。游二娘把我拉进屋，给我添了一小碗白米干饭，又夹了几块肥肉在我碗里。我吃着难得的佳肴，想起了妈妈，终于哭了。这时，我抬走头来，看见游二娘也在揩眼泪。
现在生活好了，在过去的几十年中，同我一起笑的人不少，但我都不记得了；同我哭的人不多，我仍记忙犹新。特别是游二娘那次哭，我终生难忘。可惜，她已经去世多年，我回家祭祖的时候，忘不了在她坟上贴几张纸钱。
咳，人的一生中，能同自己一起哭的人实在太少。
陷 阱
前年，乡下的郭大爷种了一亩多地的西红柿，长势喜人，果实累累，绯红的西红柿叫人垂涎欲滴。
这块地在大路边上，有的大人要背地摘一两个尝尝口味。特别是那些路过的学生，更是不自觉，大摇大摆去地里践踏。郭大爷很恼火，他想了个办法，在地里挖了许多陷阱，下面插着很锋利的竹签，上面用掩体盖着，专门收拾那些不自觉的“侵略者”。这时他很兴奋，高枕无忧，等着收获丰收的果实。
这天清晨，他老远就看见地里的西红柿像星星一样逗人爱，便兴高采烈奔到地里，一不小心掉在自己设下的陷阱里，右脚都被刺穿了，乡亲们把他送进医院。一个多月后，他出院了，花掉了五千多块的医药费，地里的西红柿也烂掉了。其实，许多乡亲们都想去帮他摘西红柿，又怕掉入陷阱，所以只好干着急，都说：
“陷阱是不认人的！”
相 逢
镇政府门前的操场里，有两个中年人在吵架。他们越吵越凶，居然打起来。后来，经过围观群众的劝解，才避免了血光之灾。
原来，他们两是好朋友，在牌场上因为一点小事闹翻了脸。
激烈的“战斗”虽然平息了，两人被群众拉开一定距离，还在指手划脚地谩骂，唇枪舌剑，句句命中要害，双方的隐私被彻头彻尾地大暴光。正当他们吵得难解难分的时候，一位老者出现在他们中间，把手一挥，拉开洪钟般的嗓门：
“别吵了，你们互相离开，离得越远越好！”
两个中年人听信了，各自发誓：
“好，老子辈子不见你！”
“对，咱各走一方，老子永远不想看到你！”
说罢，他们一个朝南一个朝北走了。没走几步，老者在声后大说：“对，就这样，按相反的方向走，你们可要知道，地球是圆的哟！”
两个中年人听了，迟疑了一下，不知怎么消失在了人海中。
一箭中情
邻居姚二哥的女，很漂亮，在沿海打工，带回来一个英俊的小伙子，全家人都很满意。
姚二哥问女儿：“你和他是咋恋爱上的？”
女儿回答很坦然：“一见钟情！”
很快，他们草率就把婚事办了，还摆了几十桌酒席。到场的客人，都说这是天生的一对。结婚后，小夫妻又去沿海打工了，几个月后，传来噩耗：姚二哥的女儿死了！听到这个消息，大家都很吃惊。
后来才道，她一见钟情的男友，是因抢劫判刑两年后刚出来的。他为了报复，拼命包装自己，准备折磨一个个痴情美女，姚女就是第一个牺牲品。
他，再次进了监狱。
她，一箭中情。
当然，一见钟情的悲剧不只是她和他。
雨中分别
一对男女青年，在山上的大树下海誓山盟。
特别是那男的，说话最动听，衷情肉麻的话一说就是两三个时辰。
这时，一阵狂风卷来，乌云腾腾上升，倾盆大雨蓦地而至。男青年慌了，边喊边跑；女青年跟在后面，摔成了泥人。他们好不容易跑到了一座破屋下躲起雨来。男青年又接着雨前的甜言蜜语讲，女青年没有再听，瞪了他一眼，冲向了雨中，只听男青年在后面喊：
“亲爱的，等等我吧……”
女青年的声音也不小：“等你？下辈子吧！”
从此，大树下，再也没有看见这一对青年的身影。
苍 蝇
小时候，我最爱拍苍蝇请蚂蚁。
我为了得到更多的苍蝇，便把省下的饭放在干净的小碟里，还拌上煎菜都舍不得用的香油，放在阳光充足的洗衣台上，躲在远远的盼着苍蝇上当。小半天时间过去了，一只苍蝇也没有来，急得我差点哭起来。
爷爷收工回来，我向他倾诉了苦衷。爷爷笑了：
“傻孩子，苍蝇的脾气你都不知道，怎么请得动它呢？”
爷爷说完，去竹林里找了一半边沾满泥巴的烂碗，又去舀了点猫都不吃的稀粥，又臭又霉，见到闻到作呕，还把它放在臭水沟的阴暗处。我闲爷爷笨，没有理他。不一会儿，爷爷捕了好几只苍蝇过来，我才惊喜起来：
“爷爷，您真有本事！”
爷爷捋着胡须又是一阵笑：“苍蝇和人不同，它喜欢肮脏和阴暗……”
爷爷的话我一直记着，从那时候起我就明白了不一定人喜欢的环境动物就喜欢。
盼 高
李先生住在我对门的高楼上。顶楼，也太高了，差不多和不远的白水站的水塔一样高。
星期天，他和他儿子在楼顶上玩，和我隔街相望，我们还不时远远打招呼。一会儿，他儿子兵兵闹起来：
“喷高一点，再喷高一点……”
原来，兵兵利用小塑料管搞自动喷花实验。他很聪明，在塑料管壁钻了许多小孔，想靠喷出的水雾浇灌楼顶上的花草。他总闲喷不高喷不远，便和他父亲闹起来。李先生无可奈何，只得说：
“喷不高就是喷不高！”
“为什么？”
“不知道，小孩子问那么多干啥？”
他们两爷子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我朝他们大声说：“你们看看水塔吧，水塔有多高才能喷多高，这是物理里面的知识。”
兵兵对我的话感起兴趣来，望了望水塔，思索了一会儿说：“照您说的，要想喷得更高，必须把水塔修得更高？”
“嗯，不能凭想象。”
兵兵不闹了，望着水塔出神。
这时，我心中暗喜：多半他懂得了理想和现实的关系。
我想他
前年，镇上来了一个马戏团，表演很精彩，引来了很多观众。
其实，马戏团里最精彩的节目，是一个身高不足两尺、相貌丑陋的中年男子表演的绝技。他说唱逗笑样样来，滑稽的动作没有人不捧腹的。
今年，这个马戏团又来了，第一场暴满，第二、每三场……成几何级数衰减，到头来演员比观众多。啥原因呢？原来，戏团中的矮子不见了。很多人都为之惋惜：不见矮子，有啥看头呢？我也去捧场，果真很潇条，问其原因，才知矮子去年意外死亡了。真可惜，人们失去了笑料，无疑矮子在人们的精神生活中有多么重要的地位！
一个人的真正价值，不在于相貌，如同矮子。
结果，马戏我不想看了，说起矮子，我想他。
——当然，不只我一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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