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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有一种心痛无人解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那时候漂在上海似无根的浮萍,珍两口子从美国回来,在上海驻足做生意,于是隔三差五地常过去走动走动,大家扎在一起说说家乡话,也算是解解乡愁吧。

珍的公司里,有一个年轻的男孩,仁,一看就是刚出大学校门不久的样子,手脚很利索,就是脑子有点轴,不似上海人的精明。珍说是昆明分公司介绍过来的,脑子不太好使,因为已经入了行,所以凑合着用着。我们几个凑在一起讲成都话的时候,仁偶尔会插进来,操上几句不甚地道的云南话,也算是半个老乡吧。混熟了问仁怎么会讲云南话,仁的眼中泛起淡淡的喜悦,间或地掺杂着些许忧伤,说曾经在昆明呆过。他不愿意细说,我也不好多问 …… 直到有一天,工作中仁的轴劲儿又发作了,作老板珍的忍不住当众训斥了他几句,当时他一脸的尴尬,坐卧不宁的样子正好被我撞见,我赶紧拉着的珍到楼下消气败火。咖啡端上来,是冰的,点燃一支细细的香烟,珍给我讲起了仁的故事。

仁的母亲是很早去宁波农村插队的上海知青,因为在当地成了家的缘故,彻底失去了返城的机会。有人说,知青,是一个被掠夺的群体,生存的环境被掠夺,求学的机会被掠夺,青春和热血被掠夺,连想多生个孩子的机会都被基本国策给掠夺了。。。。。。在花季的岁月里受了“广阔天地”的诱惑和再教育的强迫,背井离乡地去那遥远的地方。在那片的热土上,洒下了多少鲜血和热泪,奉献了几许青春,怕只有亲身的经历才能体会。虽然我对他们的生活没有太多的了解,只能通过《我们的田野》《今夜有暴风雪》等影视作品来远观他们蹉跎的青春岁月,对他们那一代人的执著还是充满了敬佩。在家的时候认识几个当年插队云南的成都知青,去插队时也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少年,经历了二十几个小时火车加汽车的颠簸,到了农场才发现迎接他们的广阔天地连遮风避雨的屋檐都没有。听说女生们当时抱头痛哭,男生们强打起精神来赶快给大家搭草棚子,以应付时刻会到来的热带阵雨。听他们讲近二十年的插队生活虽然吃了无数的苦,最难能可贵的是同学间的友谊已化作了亲情,回城后大家依然走动频繁,谁家有什么困难大家都伸出援助的手,只是那些留在农村的同学们,虽然不用再面朝黄土背朝天,却永远地留在了他乡。。。。。。仁的母亲,就这样从十里洋场的上海,落户到宁波边上的小镇里,而独生子仁,成了母亲落叶归根的唯一希望。

仁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铭记着母亲的心愿,努力读书,终于如愿以偿地考进上海读大学。就在大二的寒假,仁和同学去昆明旅游,认识了美丽的云南姑娘蔚。蔚当时穿着色彩艳丽的民族服装,在度假村的餐厅里端着盘子轻盈地穿梭着,犹如热带雨林中色彩斑斓的蝴蝶,仁被深深地吸引住了。仁的同学认识蔚,就这样,蔚成了仁云南之旅的导游。三个星期过去后,仁回了上海,从此鸿雁不断,电话不停,仁的成绩也一落万丈。等到期末考试,仁只有三门功课勉强合格,系主任找他谈话,他的心思完全飞到了彩云之南。放暑假的时候仁找了个勤工俭学的借口,没有回家,千里迢迢地赶到云南,在昆明一呆,就是整个的暑假。靠着同学的关系,仁找了份工作,虽然是公司里跑腿的小弟,干的都是零七八碎的杂事,但有蔚相伴的日子,幸福象春城的鲜花一样,来不及凋谢。到了返校的日子,沉浸在幸福中的仁义无反顾地将遥远的上海抛到另一个世界。远在上海的学校却没有将仁遗忘,旷课的警告发到宁波的家里,母亲立刻收拾简单的行李,行色匆匆地赶到上海。亲朋,故交,折腾了近两个星期,憔悴的母亲终于感动了发誓不走漏风声的同学,打探到仁在昆明的地址,于是仁的母亲又急急地踏上了西行的列车,经历了四夜三天的奔波,来不及看一眼春城的美丽,就风风火火地赶到仁的住处。

找到仁,不难,劝他回去,却并不容易。任凭母亲的苦口婆心,仁丝毫不动摇留在昆明的决心。仁的母亲将所有的疲惫,愤怒和极度的失望一股脑儿地发泄在无辜的蔚的身上。二十年来,仁第一次见温文和蔼的母亲象受伤的母狮子般震怒。一面是心爱的女友,一面是几近绝望的母亲,仁的天平自然地偏向了爱情。蔚虽然听不懂仁的母亲上海话和宁波话混杂的恶言恶语,但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怨毒,好在仁是向着她的,倒也不和她多做计较。就这样过了两三个星期,母亲见仁的态度还是那么坚定,似乎动摇了劝他回学校的企图,提出要回家了。仁欣喜若狂,张罗着给远在上海的朋友们买纪念品。临走的那一夜,他俩早早地下班,给仁的母亲践行。母亲出奇地冷静,反复地叮嘱着一些生活上的琐碎事,对蔚的敌视也似乎荡然无存。吃完饭,依依不舍的母亲深深地看了儿子很长时间,然后转身离开。

夜半时分,仁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是派出所的人。他们告诉仁,他的母亲在滇池旁的海埂公园投湖自尽,被人救起,正在医院抢救。仁匆匆地跟着干警赶到医院,母亲已经认不出他来了,只是瞪着木然的双眼,喃喃地反复着“我的儿子毁了,我的家回不去了。。。。。。”,仁抱住母亲痛哭,却丝毫不能改变母亲混浊的目光。

蔚退缩了,她认定自己是逼疯仁的母亲的直接原因。才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哪里承受得了这般无声的谴责。仁心乱如麻,只能拜托同事照顾蔚,自己先带母亲回家。

到上海火车站来接车的,是仁的父亲。短短几个月没见着,仁觉得父亲一下子老了好几十岁,似乎连背都驼了。父亲见到仁和母亲,立刻快步走上来扶住仁的母亲,轻轻地抚拍着她的背,操着并不地道的上海话安慰着“好了,到屋里相了,到上海了。。。”平时在家仁老是嘲笑父亲的上海话不甚地道,这一刻却觉得特别亲切。后来父亲告诉仁,就在仁的母亲回上海的前一天,在宁波的父亲收到了学校因旷课开除仁学籍的通知。父亲将消息转达给了母亲,原本希望母亲能早日带仁回上海跟学校交涉,没想到竟铸成大错。仁当然明白是自己的固执逼疯了母亲,面对自己身边充满了忏悔的亲人们,他真的不知所措。。。。。

为了实现母亲的夙愿,仁的父亲毅然决定拿出家中所有的积蓄,在上海的近郊买套房子。就这样,仁陪着母亲在上海住了下来。诺大的上海,从新买的房子到母亲记忆中儿时的模样,常常要经历三两个小时的辗转才能达到。为了母亲,为了赎罪,仁只有咬紧牙关。一个懵懂的少年,就这样体会了人世的艰辛。远在昆明的朋友得知仁的艰难,积极地向珍推荐了仁。珍虽然有些暗恼仁的少不更事,但体谅他一片孝心,就留他下来。

呆在春城的蔚受不了良心的谴责,也间接地托人打听仁的母亲的病情,渐渐地,蔚和仁的关系又回到从前了。也许是离家太久,上海的变化太快,仁的母亲并不能真正适应返乡的生活。于是仁的父亲又赶到上海,将她接回了宁波。仁心底的勇气又复苏了,他酝酿着接蔚到上海来,肩并肩地为他们的生活打拼。

也许是察觉了我已经知道了他的故事,发现我不象其他人那样主观地评判他,仁和我的谈话越来越多。有一天,他问我怎么看他。我只是笑笑说,每个人都年轻过。后来他又问我怎么看他和蔚的将来,我知道那终究将是一个两败俱伤的赌局,却不愿打击他对爱情的幻想,只能委婉地提醒他要努力,成事在人谋事在天,得到的时候要珍惜,生命短暂,没有时间蹉跎。。。。。。

婚后我去了北京,因为一些事务,和珍一直保持着频繁的联系。得知在仁不懈的努力下,蔚终于去了上海,三个月后,蔚终究无法承受大都市的喧闹和交通的困扰,以及清贫的困顿,还是和仁彻底地分手, 回昆明去了。仁很受打击,终日陷入失恋的苦痛中不能自拔。

再次见到仁是后来路过上海,看见他颓废的样子,不免有些痛心,毕竟曾是风华正茂的少年。席间,他又一次问我他是不是很傻,但我知道他问的不是我,是他自己。只能安慰他说,时间会改变一切,不要让青春蹉跎,好好找回未做完的学问,找回立身的根本,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生活。。。。。。

收到仁的邮件已经是一年多以后了,说在自修,准备把学位找回来。有书读,就没有时间去考虑伤痛。只是在寂寞的夜里, 有一种心痛无人解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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