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 取了一个招惹人的帖子题目,男男女女,这男嘛,是想谈的是沈先生沈从文,女呢,在我头脑中,要谈的是另外一个湖南人,丁玲。
她是湖南临澧人,也算是湖南凤凰县人氏沈先生的湘西老乡,早年一起流落到京城,却又都没有作古正经上过啥北大清华之类的名校,用现在时髦的汉语词汇来说,顶多算个[北漂一族]吧,有过一段患难之交。
患难之交到啥程度呢?借后来误解来误解去的文字来说,那是叫做胡也频丁玲沈从文,三人合盖过同一床被子。俩人都一门心思做美梦,热血沸腾当文学青年,默默无闻地闯荡江湖,又都算是才华横溢,后来也都大有成就,真是共过患难啊。
想不到的是,居然一直是恩怨交织。刚解放那阵,没上个大学也做到大学教授的沈先生惶惶不可终日,恐怕跟丁玲多多少少有些关系,毕竟,丁玲那会子可是从革命圣地延安进京的,做的是文坛的掌令人,沈先生如果还想在文坛继续混,是值得掂量掂量的了。
到了老了,大家彼此都历尽磨难,从文革浩劫中解放了,地位官职都复员了,沈先生如同出土文物一样被重新发现,先是被洋人专著研究着,再是出口转内销地国内大热。丁玲呢,如同流放的大臣,重新奉召入京,官复原职,依旧是党的好女儿。
彼此应该都看尽人间沧桑,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的日子都早过去了,居然到死都是耿耿于怀,笔墨官司不断,互不相往,没有彼此原谅,更谈不上学着王光美邀请李敏姐俩那样的一笑泯恩仇了。
除了个人情感上的恩怨交织,更有政治思想观点上的冲突和分歧,如果深谈下去,这个话题可能会是禁忌,略过。
但从男女角度议论他和她,到是非常值得深究一把。
谈到湘西,除了现在浪得大名的张家界、凤凰、吉首德夯美景之外,就是土匪窝的名声在外了。
这一点,就是在沈先生自己的自传回忆录当中,都写得非常真实和传神,他成长的那个年代,各个地方小军阀之间的火并,都是杀人如麻的,更别提那些连散兵游勇都谈不上的土匪了,不怕死的民风,大有砍脑壳不过碗大个疤的匪气。
这也是沈先生真实人生故事中,最不可思议之处。他小小年纪,却已经是军旅出身的了,看过那么多血腥的人头落地,要说,他应该是最具革命性反叛性和颠覆性的人了。如果从艺术审美情趣的培养这个角度来说,也该是走金戈铁马郎心似铁这一路吧?
偏偏他的大部分作品,写得最好的那部分作品,写那方山写那片水之外,写女孩子,写妇人,写老人,写小孩子,写街道市井,写一条狗,写一条渡船,却是最最最柔情似水的一个人了!
以至于他参加的那个松散文学社团,新月社,也要连带被革命文学阵营的文豪们,批判为太过风花雪月太过小资情调,而革命性太差了!
生活的真实和文学的真实,人生的艺术和艺术的人生,这是怎样的一种巨大反差啊。
香港有个电影导演,大家熟知的关锦鹏,因为导演的不少非常细致动人的女性电影,比如《阮玲玉》,比如《胭脂扣》,被人称之为[不是女性的女性]。
那么,我们的沈先生呢?那么多栩栩如生温婉动人的湘西女性形象,翠翠,夭夭,潇潇,三三,七儿,永生在他的文学作品之中,我们是否也得比照对关锦鹏的议论,给他一个[女性作家]的名分?
更八卦来谈,关锦鹏是个公开的男同志,以一向来社会大众对男同志的偏见和刻板印象,那么细腻,那么敏感,那么周到,那么微妙,用他自己的一部自白片的片名来说,可能会给他扣上一顶《男生女相》的帽子。
我们的沈先生呢?也是一样的那么细腻,那么敏感,那么周到,那么微妙,也是男生女相?偏偏和他夫人张兆和男欢女爱的爱情故事,从一开始就闹得满城风雨,天下尽知!
可见这柔情似水,可不是女性的特权,也不是男同志的特权,好丈夫好父亲的沈先生一样可以柔情似水给你看。
回头谈几句丁玲,一样的湘西杀人如麻的血腥成长环境,见多了世上的不平事,算是咬上了阶级斗争这根弦,最后言正名顺地成长为一个革命作家。
虽然她最好的作品依然是她的成名作《莎菲女士日记》,本来是走城市小资女性自主恋爱个人解放这一路的,但后来她去了革命圣地延安,我们就看多见多她不爱红装爱武装的装扮,短发,戎装,连带她后来的作品,你也很难读出女性情愫。
偏偏她身体力行走在时代前列的姐弟之恋,100%的男欢女爱,也算是有始有终,情意无价了,也是满城风雨天下尽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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