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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同性之爱(图)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这是一个值得我一辈子去记忆的日子。因为这一天,我可以招摇过市地爱上一个男人!” 这是一个男人写下的文字。一群爱上男人的男人,为了让与他们有共同性向的同伴免受身体和心灵的伤害,成为重庆唯一一个同性恋关爱组织的志愿者。

彩虹工作组的成绩单

2004年11月3日,瑞士贝利。马丁基金会的发起人、著名慈善银行家马丁。哥顿先生飞赴重庆,考察重庆彩虹工作组组建一年以来的工作情况。

在重庆渝中区七星岗一栋普通的小楼里,马丁先生听取重庆彩虹工作组负责人周生建教授的工作报告:重庆同性恋艾滋病毒感染率为零。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同性恋群体属于艾滋病传染的高危人群,”马丁先生对这个调查结果感到惊讶和欣喜“在我所走访的世界上所有开展同性恋艾滋干预工作的城市中,重庆彩虹工作组的成绩最令人瞩目!”

周生建教授的调查结论来自于270名被抽样调查的重庆同性恋者的HVI尿检结果,与此同时,重庆彩虹工作组的志愿者还在同性恋者进行了相关的问卷调查。该项调查显示,绝大多数的重庆同性恋者都有很强的性安全意识,对于艾滋病毒的认识比较关注。

在重庆,由周生建教授带领的同性恋志愿者们者所开展的工作包括开通同性恋关爱热线、同性恋性安全知识讲座、艾滋病预防与干预宣传等。他们还将安全套自动售货机引进公厕、酒吧和浴室;开通健康咨询热线电话。

彩虹工作组是由渝中区计生委主持成立的组织。类似与于彩虹工作组的同性恋关爱组织,在全国其他城市同样存在,这些组织的工作开展依赖的是这些大批的同性恋志愿者。

  志愿者都是同性恋

每周四、六晚上,在重庆渝中区七星岗这栋普通的白色小楼的四层楼上,彩虹工作组的咨询热线都会准时开通。这个约30平米的房间放着三部热线电话,一部是艾滋病防治热线和中老年性生活咨询热线,一部是男同性恋者热线,一部为女同性恋者热线。热线很“热”,一个月可以达到2000个来电。

接听热线的10多名志愿者全部都是同性恋,他们称,现身说法的方式更容易让人接受。

志愿者都相当有身份,他们中拥有硕士学历的占23%,其余的几乎都拥有大学本科学历,职业构成方面,政府公务员、医生、教师占了大多数。

这些志愿者全部都是经过严格考核后才得以加入这一团体的。2003年,彩虹工作组通过重庆媒体向社会公开招募同性恋志愿者,引起全城轰动。消息发布的一个礼拜以内,工作组接到了500多个咨询电话。经过层层选拔,50多名具备大学学历,无任何社会犯罪记录的男同性恋者成为了彩虹工作组的首批志愿者。

当时的志愿者人数众多,却不乏一些“假打”。50多人里,有前来卧底的报纸记者、有假同性恋者、有猎奇者、还有的人抱着前来寻找“另一半”的心理……不久以后,志愿者的工作真正开始,这部分人在“猎奇”之后纷纷离开。彩虹工作组这才固定了30多名志愿者开展活动。

记者在热线电话旁碰见志愿者陈先生,陈先生在外资企业做设计,30岁左右,拥有大学学历,说话彬彬有礼,一年前,看到报纸上找志愿者的新闻,他就毫不犹豫的来了。“我自己也是同性恋,我知道这群人的不容易。”陈先生说,他自己的生活条件相对优越,所以他想到要帮助更多的人。

于是每周四下午七点,他都要从江北坐车到渝中区,工作到晚上10点以后他才沿着原路线返回。这3个小时的时间里,陈先生主要在电话里和一些同性恋者进行交流,为他们提供一些生活、情感、健康方面的解答和建议。

“我爱上了单位的男同事,我该不该向他表达?”

“我最近感觉下面瘙痒,还起一些小疙瘩,是不是得了什么性病?”

“两个人做爱的时候,需要注意些什么问题啊?”

“我发现自己的儿子有同性恋倾向,该怎么办啊?”

……


同性恋的困扰随着一阵阵电话铃声扑面而来,志愿者在这个时候往往都更像是心理咨询专家在解答问题。

除了接热线外,彩虹工作组还定期发行《朋友》等宣传刊物,让同性恋者通过传阅方式收到艾滋病的防治与自身保护的教育。小组在多个“同志”酒吧建立起宣传台,这里有性行为安全指南资料,也有免费的安全套。但是,曾经有几位志愿者主动到其他同性恋活动点去派送安全套,但是却遭到同性恋者的冷遇。

一位志愿者回忆称,当时他们来到一家同性恋浴室,向老板表示他们想在这里做艾滋病宣传,并且免费提供一批安全套。但是,老板和周围的同性恋者非常蛮横的打断了他们:“艾滋病?要真得了还了得,我们不都完了?安全套用来干嘛?”

不但没有人接受派送出去的安全套,更没有接受他们的调查。

志愿者说,大多数的同性恋者都不愿意将自己的性倾向公开,他们不愿意给自己找麻烦。“他们都在隐藏自已,在我认识的同性恋者中,有部队军官,有政府要员,还有事业成功的企业家……各个阶层都有,也许就在你的身边,只是不暴露。”志愿者段先生称,包括他自己都在隐蔽状态之下,在别人眼里,他绝对是成功男人,是一个负责的好丈夫好父亲。他的家人至今都不知道这个秘密

同性恋者的圈子非常严密,一般人根本不可能介入。由于社会和家庭的不理解、男性同性恋者自身也很保密,他们的性伴侣往往不是单一的,有时甚至互不认识,类似一夜情。在这样的情况下,定期进行HIV检测,在性行为中采取安全措施,非常重要。

针对同性恋者都有相对固定的社交圈子,彩虹工作组选择了“同伴教育”形式宣传防治艾滋,彩虹工作组的志愿者们经常召集大家观看同志影片、讲解各种性知识,派发安全套,讲自己的使用经验、体会。

由于志愿者都是同性恋,彩虹工作组还倡导大家向自己身边的朋友宣传,志愿者陈先生说,去年,他们在重庆做了十多次活动,每次都有三、四十人参加,参加过活动的人又成为小组的骨干,他们又在自己的圈子中做宣传,逐渐建立成了一张网。

同性恋者中与多人发生性行为情况普遍,当有性病或担心感染艾滋病时,又不愿意去医院做检查,怕医院将性行为与道德挂钩。“我们一般会建议他来我们这里检查,”周生建教授说,“只要是同性恋者来我们这里治疗疾病,我们都会给予优惠”。彩虹工作组其实还是挂靠在政府医疗部门下的课题研究组。

这些工作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重庆同性恋者的性爱观、生活观,将重庆同性恋者引入到了积极向上、健康文明的正轨。著名学者,国内在同性恋群体开展艾滋防控研究第一人张北川教授证实,他收到过大量的重庆同性恋来信,很多人都在信中表示从重庆彩虹工作组的工作中受益,这证明工作组在重庆的影响力巨大。

“彩虹工作组让我对同性恋有了新的认识,缓解了自己的心里压力,我再也不会躲在黑暗中孤独的生活,彩虹工作组让我觉得生活其实还是美好的。”一位打过关爱热线的朋友说。


酒吧里的安全套发放机

11月6日,记者和几位朋友来到了位于沙坪坝的一家同性恋酒吧。

从半掩的门走进去,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吧台,台内坐着一个30岁左右的短发男子,看上去像是老板。往里是一个50来平方米的大厅,还有一个10平米左右的舞台,舞台周围是一排排客座,十来个人正在喝酒聊天,楼上还有座位。客人大部分是男性,服务生清一色是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

记者和朋友特意在二楼挑了个位子坐下,但酒吧内的人还是不断向记者行“注目礼”。 酒吧的装修比较简单,与其他酒吧相比别无两样。来消费的显然都是熟客,有的服务生干脆坐下来和他们聊天喝酒。与常人想象不同的是,酒吧里的大多数客人并不像港台影视中所着力刻画的同性恋形象。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没有明显的夸张姿态。不是我们理解中的娘娘腔,倒是酒吧里的一群舞者浓装艳抹,一身饰品,扭扭捏捏,让记者分不清男女。

记者旁边的一桌正在举行生日聚会,一名长发的男子喝得酩酊大醉,旁边的短发男子则轻声的安慰着他,一片强光照射过来,记者看到两双紧握的手在强光中显得非常瞩目。

片刻,记者走进洗手间时,看到里面有一台安全套发放机和大幅宣传画。旁边的一名中年男子见到记者纳闷,指了指吧台的方向:“向老板要吧,不要钱,免费提供的。”记者随即与这位杨先生聊了起来。他称有固定的同性伙伴,以前从不使用安全套,出入酒吧更没有随身带“套”的习惯,“但现在的情况有了改变。”

杨先生的变化,源于偶然参加的一次讲座。那次讲座的主讲人就是周生建,重庆彩虹工作组组长。讲座开始前,他听到了周生建与听讲人这样的一段对话: “请问你和伙伴‘办事’时戴套吗?”

“拜托,那是什么东西?我们又不会怀孕,戴那玩意干嘛?”

“防病呀。现在外面的病很厉害,性病、艾滋病什么的,一不小心中标就麻烦了。”

“你是说我们会在外面乱来?我可不是那种人。”

被问者有些气恼,但随后周生建教授引述的数据却让杨先生毛骨悚然:1989年,我国最早发现的经性传播的艾滋病感染者是男同性恋者;2001年的调查发现,全国艾滋病感染者中,高达10.1%。之后,杨先生开始注意自己在性生活上的健康与安全了。


  情感归宿未知

“2001年4月20,这是一个值得我一辈子去记忆的日子。因为这一天,我可以招摇过市的爱上一个男人!”

一位同性恋者在网上留下这样激情而愤懑的文字。当天的《重庆晚报》报道了这样一条新闻:《中国精神障碍分类与诊断标准》第三版修订:同性恋不再被统划为病态。

尽管媒体普遍传递了这样一个信息:同性恋在中国的非病理化是一个文明社会的进步。但在代表民间声音的互联网上,近3000万的中国网民对此“褒贬不一”。

“社会的不宽容产生了多方面的不良后果:首先迫使同性恋者进入传统婚姻,这对夫妻双方、子女、两个家庭都是悲剧。另外这种情况使同性恋者进入地下,使同性恋者的结合非常脆弱。这也是导致同性恋者中艾滋病流行的一个重要原因。”

2000年,中国社科院研究员李银河在正式场合首次提出了同性婚姻的问题。李银河教授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认为,同性恋婚姻除了在人权上的意义以外,在干预艾滋工作中有着非常积极的意义,应该得到承认。

但一个改变公众印象的不利因素存在着:目前为公众所知的同性恋者表现不佳。在很多人印象中,同性恋者的形象是公共厕所里的苟合、公共浴池里的滥交。“希望同性婚姻能够在这些方面有所改善。”一位同性婚姻的支持者如此认为。

  关爱与理解更重要

“中国同性恋人群中自发地对抗艾滋,自发地开展社会教育的活动,是存在着感染艾滋高危行为的各种社会群落中最早的,也是唯一的群体。”和本报记者一起采访彩虹工作组的新加坡《联合早报》记者说,“他们没有排斥、躲避主流社会的专家学者,他们甚至没有躲避有关的官方机构和人士,他们主动和主流社会携手,在预防艾滋的问题上,积极寻求社会的认可,值得关注。”

反过来讲,主流社会对这一弱势群体的关注和理解是最重要的。

“如果不能形成一种宽容的社会环境,我们的情感压抑就不会得到减轻,会更随意地发生性行为,会有更多的人选择通过与同性进行买卖淫活动,”同性恋志愿者段先生说,“许多的同性恋者都会因为无法承受周围对自己压力而感情破裂,从而作出不理智事情,这对社会不利。”

记者也在同性恋酒吧向9名同性恋者询问:如果你感染了艾滋病怎么办?其中有2人做出了这样的回答:“尽可能传染给更多的人。”

看来,对这个群体的关怀,不是彩虹工作组和几名教授、专家就可以包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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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枫下佳缘 / 情爱悠悠 / (ZT)老公和我 ----觉得温馨感动就继续帖;看过的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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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公是头猪,工作不到一年胖了二十几斤,喝凉水都长肉。大学时瘦瘦高高的身材严重变形,小肚腩也出来了。

      逼着他减肥,他不愿意,总说男人胖一点才有威严。我说:“我最喜欢大学你瘦瘦的,行动时如弱柳扶风,一走路身上九道弯,千娇百媚,春天在你身上拴根绳都能当风筝放。现在呢,一走路身上肉直颤,每天晚上一翻身床就咯吱咯吱响。你再不减肥,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总有一天你会胀得像气球,然后就飘走。”他哈哈一笑,左耳听右耳冒,掐掐我的脸说减肥是自虐。

      我吓唬他要分手,他一边看足球一边哼哼哈哈地说:“分吧分吧,东西和钱都归你,我什么也不要,只要你走的时候别忘了带上我就行。”

      

      2

      

      老公到底在我的铁血政治下开始减肥,每顿只准吃两碗。为了安抚他,我也陪着一起减,由原来两碗减到一碗半。他吃得快,我吃得慢,往往我一碗没吃完,他已经吃完了自己的配给。每到这个时候,他就坐在桌旁,一边敲饭碗一边瞪大眼睛看着我吃,不说话。害得我食不下咽,心中充满罪恶感,只好将自己的饭拨出来一半,他一边说你怎么办一边 吃得飞快,吃完了再瞪大眼睛看着我,只好又拨给他一半。

      一星期后验收成果,我基本无变化,他长了二斤。

        

      3

     

      受了刺激,我决定每天只准他吃两顿,晚饭没他的份(中午他在公司食堂吃),老公见我狠了心,也不坐在桌子旁看我吃了。坐在客厅里用他的破锣嗓子凄凄惨惨地唱:“小白菜啊,地里黄啊……”害得我一口饭全卡在嗓子里。

      半夜醒过来,老公不在身边,听到客厅里有动静出去看,只见老公蹲在冰箱前就着冰箱里的灯喀嚓喀嚓地啃苹果,一只手还拿着个西红柿,都是他不怎么爱吃的水果。看见我出来,他不好意思一笑,说:“吵醒你了?”

      我心里酸酸的,拿过西红柿放回冰箱里,给他煮了碗面,看着他狼吞虎咽地吃完。



      减肥计划不得不终止,按老公的话说就是他还在发育饿不得。

      

      

      

      4



      老公在公司里八面玲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回到家就整个人都松懈下来,呆呆的,往沙发里一萎,两眼无光、神游物外。我常常挑准了这个机会欺负他。

      有一天,他照旧坐在沙发里,我拿出一付牌说:“我们来玩二十一点,打耳光的,我做庄。”

      “什么?”

      “二十一点。就是每人发牌,然后比谁的点数大。”我发给自己两张牌,又给他两张。一翻,我十七,他十。我解释说:“现在我的点数大,我可以打你耳光。”然后我挑出三张牌,左右开弓,给了他两耳光。

      老公还是傻傻地“噢”了一声。

      我心里暗笑,又每人发两张,这次还是我大。我把牌收回去,再发,这次平点。我说:“现在点数一样,庄家赢。”然后又给了他两个耳光。

      老公兴趣上来了,问:“那我什么时候能打你?”

      我发牌,这次他终于赢了。我指导他说:“现在你的点大,你就可以打我了,就像这样。”然后又给了他两个耳光,问:“会了吗?”

      “会了。”

      “会了就好,以后再玩吧。我去做饭了。”

      往厨房走时回头看看,老公在那里咬牙切齿。

      

      5

      看电视的时候,老公打了个大呵欠,被我顺手抄起桌上的梳子塞到他嘴里,顿时睡意全消。

      这个游戏我百玩不厌,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老公打呵欠,我会抄起身边任何东西往他嘴里塞。

      老公抱怨说和我在一起都让他变笨了。我笑笑不理他,我们也试过杂志上说的那种精致的生活,谈谈诗词、聊聊法国新浪潮的电影,可惜老公不合作,他宁可看足球。我试过几次也是全身不对劲,意兴阑珊地放弃。

      会趁着超市打折抢购,还抢得兴高采烈,说:“嘿,又省了二块五。”

      两个人一起去吃路边的麻辣烫,吃得嘴里冒火,还舍不得放下,从不吃西餐,因为觉得那一套礼仪无聊透顶,肉永远带着血丝。

      看电影只拣最火爆的动作片。看歌剧,那个女主角在台上张大了嘴“啊啊啊”,我们在下面用望远镜专看她的舌头。

      插句题外话,老公常说‘不臭怎么叫男人’,于是抖动着自己的袜子说‘闻一闻,疏筋活络、抖一抖,精神抖擞’(写出来才发现—恶~~)

      理直气壮地对杂志皱皱鼻子说:我就是俗!

      

      6

      有一次谈起人与人之间的缘份,我说:“真可怕,你生在陕西长在甘肃,我生在辽宁长在内蒙,相隔了几千里。中国有十三亿人口,而我们竟然考入同一所大学,住同一个宿舍。算一算,机率小得吓人,万一哪里出一点错,我就遇不到你了。”这么一说,便觉得生命中多了点玄学的味道。冥冥中是不是有一种神秘难解的力量指引着我们,两个圆在某一点交错,我们便相遇。或者,一切都只是偶然。

      老公推推我脑袋,笑我爱胡思乱想。自己也想了想,然后不在意地说:“就是没有你,我也会遇上别人,说不定他比你还好。”

      “啪”的一声,感伤感恩的气氛荡然无存。我垂头丧气地瞪着他,人家本来还在那里感动莫名,准备拼了命也要维护这份感情的说。

      

      7

      可是老公也有感性的时候,出现的机率和哈雷慧星差不多。

      大一上学期快结束时,彼此间都明明白白地感觉到那种吸引,却矜持着、恐惧着,不敢向前跨出一步。偶尔一个眼神交汇,心中波涛汹涌,脸上却还是若无其事。

      放寒假,他回家我留校。

      接过几次电话,语气也是淡淡的,两个人拿着话筒发呆,不知说什么好,也舍不得放下。

      寒假结束,我在午夜出去接他,没有公交,没有中巴,舍不得打车,于是走了两个多小时,将近三十里去火车站。

      看见他从出站口向我走来,忽然觉得很害羞,笑笑不说话。怕被他看见脸上的红晕,就一直将头扭了四十五度,给他一个后脑勺。

      老公也讪讪的,勉强说了几句,结结巴巴,辞不达意。打车回学校,黑暗里,他忽然伸过手在我头上抚了一下,低声说道:“小毛孩,想我了没?”

      一瞬间,眼眶发酸,既想哭又想笑。

      半夜两点,空无一人的大街,三十里路,冷风,一切都值得。

      

      8

      

      我看书很杂,言情推理、玄幻纪实、耽美情色,来者不拒。就连上世纪二三十年代陈旧的社会小说也能看得津津有味,从《儒林外史》到《官场现形记》以及后来归到社会小说名下的种种纪录体,结构松散,散漫到一个地步,连主题也不统一,闲聊似地随便讲给别人听。用老公的话说就是“专看垃圾”。

      我经常向他推荐,为他讲解这本书哪里写得有新意、哪里是老旧的桥段。老公像大多数男生一样,对于太敏感细腻的东西不屑一顾,对琼瑶更是敬谢不敏。

      我也不喜欢,自认很有包容力,但对琼瑶的小说就是读不进去,嫌她的故事太不食人间烟火,天真得令人发指。可是有一句话还是于我心有戚戚焉,“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你的未来我不会再错过。”文艺腔到让人觉得矫情,初初读到时,牙齿发冷头皮发麻。



      遇到老公以后才明白,这种心态确实是有的,被琼瑶写砸了。

      归纳起来不外乎四个字:相见恨晚。

      

      

      9

      

      今年六月,和老公去了他的家乡——天水,以同学的身份。

      一下火车,便对这个城市有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亲切感。蓝天、土地、人流、高楼,仿佛都沾染着老公的气息。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市。

      可是心中也有种莫名的嫉妒。我们二十岁相遇,之前的日子便是空白,他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我。

      他的欢笑、眼泪、成功、失败,都由别人来见证,没有我的份,于是我嫉妒。

      如果能再早些相遇那该多好!

      

      

      

      10

      

      

      我们谈到死亡。

      现在的日子,年青力壮,每天活蹦乱跳,迫不及待去见识新的人新的事物。死亡,仍是太遥远的事。

      偶而也会想到五十年后的情景,两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互相扶持相依为命,也满期待。老年不可爱,但可以做个可爱的老年人。

      对我来说,死亡最大的威胁还是:人死如灯灭,无知无觉,我还没看够老公呢。我不怕死,但我怕死了后再不能像这样爱他。

      于是我对老公说:”我们要一起活到很老很老,老得走不动。然后我们换上干净衣服 ,手牵手躺在床上,我说‘死吧’,我们就一起死了。”

      老公吻了我一下,没说话,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11

      

      
    一九九九年,坐在南下的火车上,为初次离家而兴奋不已。大学在我心中是辽远而神秘的,仿佛一座圣殿。

      
    入学后有几天空闲,利用这段时间走遍了全校每一个角落。只在中午和晚上留在宿舍。那时的我自闭而孤僻,不知道怎么应对陌生人,便永远绷着一张脸。

      
    隐约间听到老公是另外一个班级,也没兴趣去深究,要到半个月后才知道:原来他是二班,因为学校的疏忽而安排在了这个宿舍。

       还记得老公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欠我二十块钱。”

      

      

      

       12

       

      
    因为写这篇文,最近常常在回想。这才发现,原本以为已经遗忘的许多细节,都在头脑中慢慢浮现。

      
    入学后第三天,电信公司派人来装电话,201的,一百六十块,每人分摊二十,正巧我不在,老公便先替我付了。

      
    这件事、这句话其实并无深意。若不是今天和老公在一起,绝不会还记得。但是隔了这么久再回头看,倒是让人印象深刻。

       对老公说:“第一次说话就是向我要债,真是现实。”

       可老公已经不记得了。

      

      13

      

      
    我这人异常慢热,与人从陌生到熟悉向来要花费很长时间。而且最不擅长记别人的长 相,见过面,心里有个大概印象,下一次见就会发现这个人怎么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曾经对同学抱怨说:“每次见英语老师都觉得她和上次不一样,整个一百变金钢。”



      
    只是再怎么不擅长,朝夕相对以后,还是轻易就能在心底描绘出老公的一张脸。 短碎发,脸有点长,有很多痘痘和坑坑洼洼,霰弹枪打过似的。小眼睛,一边双一边单,鼻子不高不低,大嘴大下巴。

       只能说不丑,老公这样评价自己。

       

       14

      

      
    朝夕相对,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腻在一起。真的是只有“朝”“夕”而已。

      
    二十四小时,九个小时上班,一个小时坐车,八个小时睡觉,再扣除一些杂七杂八,真正相对的时间不足四个小时,很短。

       聊聊天,看电视,逛街,很快就没了,心中还是幸福得别无所求。

      

      

      

       15  

      

      
    电视播广告,我侧头看着老公的脸,叹气说:“你就不能学学她,只留青春不留痘。害得我想亲你都找不到一块干净地方。

       老公瞪我一眼。

    16

        

       不像我千山独行没人相送,老公到学校报到是同他哥哥一起来的。 三十岁,胖胖的脸,眉目之间有几分老公的影子。那时没预见老公会是老公,便将他哥哥只当作是同学家人一样处理掉了,没巴结,扼腕不已。

      
    有一次,正和老公聊天,老公忽然看着我笑了,我问笑什么。他说:“我哥和我说‘

    你们宿舍那个内蒙的最成熟稳重。’”

       “你怎么说?”

      
    “我说‘你看人不准,他这个人,幼稚、任性、孩子气、无法无天,七十岁也长不大。’”

       扑上去,我踢我踹我咬!

      

       17

        

      
    一门语言就是一门艺术,老公的艺术细胞极度欠缺。英语回回不及格,他说:“甘肃学生英语好的没几个,每次英语重修,简直像开老乡会一样。”

      
    四级考了三次没过,第四次我披挂上阵冒名顶替。风声正紧,被抓个现行。我是从犯不予计较,老公被留校察看,检讨、撤销申请都由我捉刀代笔。

      
    鉴于长沙比较严,我们转移阵地,去天水考。他的哥哥姐姐都知道他四级没过,但父母不知道。

       在火车上,我问:“我要管你妈妈叫什么?”

       “叫阿姨,你还想叫什么?”

       我撇撇嘴,人家明明是枕边人的说。

      
    到了楼下,老公的哥哥迎出来,神秘兮兮地说:“我跟妈说你是工作压力大,回来住几天。你这个同学就说是一起来玩的。”

       什么“这个同学”,我是枕边人!

      
    我们的关系依然保密,于是一对有情人被生生拆散,老公住父母家,我住他哥哥那里。

      
    给老公发短信,说我想你。听到他哥哥在打电话给老公的姐夫:“你明天来家,别说四级的事。”

       在一旁偷笑,觉得这简直是中国版的谍对谍。

       我们玩地下情,他们玩地下党! 陌生的环境,没有老公的夜晚,很难熬。十点半入睡,凌晨一点时突然醒过来,然后睁眼到天亮。

      

       18

       

       考完四级出来,看见老公正和一个人寒喧,打发我先回去。后来从老公的哥哥那里听说,和老公说话的是高中同学。最好笑的是,两个人都对彼此宣称自己已经过了四级,这次在考场意外遇见,情形之尴尬可想而知。

       真实往往比小说更富有戏剧性。

       不过老公好一点,可以说是我考,他作陪。

       但我没想到的是,除了老公的哥哥姐姐,他对别人都说自己过了四级。

       想想也算了,决定不揭穿,就让他保留这一点小小的虚荣心。



    19

      昨天老公有饭局,我边看电视边等他,有些困,就躺在沙发闭眼休息。听到有人开门,老公进来坐到身边轻轻叫我。

      我故意不答应,老公低声说一句:“怎么在这里睡?”然后轻手轻脚地抱起我向卧室走。当老公把我放在床上时,我忍不住笑出声,搂住他的腰。老公也笑了,说:“看把你美的。”

      

      20

      

      老公平日里脏话不离口,“操”“日”“SB”轮着用,有时喜欢听他说脏话,觉得很男人。

      但最喜欢的还是他带一点无奈和责难地对我说“看把你美的”“看把你忙的。”“看把你X的”,这个X老公说出来总是带点鼻音,抑扬顿挫。

      去了天水才发现,原来那里的人都这么说,算是地方特色。心中庆幸没早来,不然喜欢上全天水的人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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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喜欢看《六人行》,美国的肥皂剧。老公不看,因为有些太曲折的笑料他体会不出来。

      可现实真的也有与电视不谋而合的情景。

      那天去散步,走到一个买旧家的具古董店,很古老的雕花木门,里面许多老旧的东西一一排列着,带着岁月的痕迹。

      角落里有一把椅子,说不上是什么年代,黑沉沉的红色,很古朴。老公弯腰欣赏,忽然低低地喊了我一声。我不明所以,后来还是老公示意,才发现他的裤子竟然撑了起来。



      二十来岁的人了,还能这样不分场合不分时间的自然BQ,真是禽兽!

      我在那把椅子和他的裤子间来回扫了几眼,取笑说:“哇,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这把椅子。”

      老公没听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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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抽去他谎称过四级那一节,我把写的东西给老公看。他看了,然后带点疑惑地问:“怎么给人感觉有点不真实。”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写这篇东西,不知不觉用上了小说的技法,对材料予以适当的剪裁和排列,回忆与现实交织,总之看起更像创作而不是写实。

      我说:“当然要加一点修饰,不然就太直白了。可是你看这里面写的都是真的呀。”



      老公自我陶醉地说:“无所谓啦,不能把我写得再好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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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中秋了,去年的八月十五老公出差,我一个人百无聊赖。吃过晚饭,趿着鞋去赏月。街上到处都是三五一伙的人群,也有很多情侣,十指交握或是搂着腰,低声谈笑。只有我形单影只。

      自觉无趣,便回家了。随手在纸上写道:“应是良辰美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向何人说。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如果这是小说,那么我在窗前独坐的时候,就应该响起敲门声,打开一看,原来是老公从外地赶回来陪我过中秋。

      可惜这是现实,不但敲门声没响起,老公连电话也没打一个回来。

      笨蛋一个!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看了半天,才明白是同性恋。
      • Yi? wait !
    • 我我我都糊涂了, "两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互相扶持相依为命", 还有电费120每人滩20, 大学同寝..... 他们是同同同......?
    • 这是同性恋哪,恋得可够。。。。。,
    • 你们这班人,一点悬练也没有,看明白了就跳出来哇啦哇啦...我的苦心都白费了....:((...全文如下...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 24

        

        大学时有个相当谈得来的同学,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被我引为生平第一知己。有一次读村上的小说《抢劫面包店》,有一段用水面倒遇的山峰来比喻饿肚子的感觉,我觉得新奇,指给他看。

        过几天,他说夜里肚子饿,想起那一段,结果更饿了。我听了之后很高兴,被夸奖似的得意。

        他是惟一知道我和老公关系的人。对他相当感激,因为在告诉他的时候,他虽然不能理解,但还是表现出绝大的宽容与支持。

        毕业后他去了沈阳中科院金属所读研究生,有时在网上聊天,他都会问一句“你们还好吧?”我明白他的意思,是在替我们担忧。

        以前在学校,环境单纯,两个人亲密些,大家只会认为我们是好哥们。出了社会,人心复杂,要时时顾及。公共场合不可以亲密举动,从来不去对方工作的地方,在街上遇见同事,就说这是大学同学, 小心翼翼地躲避着世俗的眼光。

        写了一篇《不够知己》去感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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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父母,老公的父母,都很传统,把儿女的幸福当成终身事业。

        一直不敢对他们说明,因为老公的父亲、我的母亲都有高血压,不能生气,不能着急。

        被家里催着交女朋友,找借口百般推脱。

        未来会怎样?没有人知道。但是因为身边这个人,所以有勇气去继续,不安着、幸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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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和老公亲密接触是在二千年的春天。

        大一下半学期,有人过生日。八个人,搬了两箱啤酒。熄灯后,点起蜡烛,喝酒聊天。凌晨三点时,大家都醉了,各自上床休息。

        仗着酒意,爬进老公的蚊帐,把手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安心的感觉从手下的皮肤传来。

        那一晚睡得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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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以后,老公便开始躲着我。

        平日里打打闹闹、搂搂抱抱,尽可以用同学的名义。若真的再向前,却是谁也不敢。

      明白这一步若跨了出去,我们再也不是从前的我们,再也回不去。

        两人的关系停在一种别扭而胶着的状态。可是那股陌生的情感来得汹涌猛烈,几乎不可抵挡。心里万般渴望,又拼命想拒绝,我试着远离他。早早出去,中午睡在教室,熄灯前十分钟才进宿舍,结交新朋友,大笑大闹,一度想出去租房子自己住,又碍于学校的规定只得做罢。

        几个月下来,心神俱疲。

        就是在那个时候,我认识了第一个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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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与我同系不同班,有很多课是合班上,见面的机会很多。很漂亮,高挑、大眼睛、微黑。

        故意与同学打赌,赌能不能约到她。

        于是在一次物理课时,给她传了张纸条。题干是:你愿不愿意今晚去看电影。

        给了她四个选项:A,很愿意。B,可以。C,反正没事做。D,不想去。

        她选了A。

        晚六点半,小足球场旁,去赶七点钟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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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很矛盾,既希望约女孩子的举动能让老公嫉妒,也希望自己的注意力能就此转移,恢复正常的生活。

        忘了,一切都忘了。

        忘了那一天是怎样的心情,忘了她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也忘了电影的情节。

        只记得坐在黑暗中,一分一秒都变得分外难熬,克制着想逃跑的冲动,分出心思与她交谈。

        回到宿舍,老公正在扫地,看我进来,问我一句:“淫荡完了?”

        恨他这样的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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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陆续续和她出去几次。

        没牵过手,没接过吻。

        夜里,两个人跑到主校区等教学楼在一瞬间万灯齐灭。也会在下自习后,去半月池偷摘两大片荷叶,倒扣在头上。

        上课时坐到一起,我把物理课本改成辽宁普通话,让她用粤语念出来。同学说:“怎么你们两个一点不像在谈恋爱,倒像两个小孩子有了伴,在玩家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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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半个月,大学第一学年就接近尾声。

        熄灯后,给她打电话,照旧是无意义的闲聊。

        说了声“Bye”,放下电话,爬到床上。

        宿舍里寂静无声,快到凌晨一点时,老公突然爬起来,坐在下面点燃一根烟。

        透过蚊帐看着他的背影和一明一灭的烟头,眼泪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流了出来,不敢放声,只是一哽一哽的,既委屈又伤心。

        第二天,和她分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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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二后,不再一起上课,见到的机会大为减少,偶尔在食堂遇见,聊上两句,心里那句“对不起”一直说不出口。

        她经常换男朋友,同学都说她是受了我的刺激。很怕事实真的如此,又不免笑自己自作多情。

        快毕业时又见到她,已经在广东找了份工作,帮着她摆摊卖旧东西,打包托运,仿佛弥补似的。

        老公说我们余情未了,我瞪他一眼,想着还不都是因为你。

        而且,三年后才开始吃醋,时间拖得太久,我已经等得不想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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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忽然想起“未亡人”三个字,古代没了丈夫的女子这样称呼自己,现在没人这么叫了。

        很缠绵俳侧的三个字,仿佛有无限的故事在里面。

        我只是还没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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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升上大二,菜鸟变成了老鸟,对于学校的规矩多多少少也能视之无物。自己在外面租了个小房间,一张床、一张书桌、一台电脑,最长曾有三个月不回宿舍,不想见他。

        日夜颠倒的习惯就是那时养成的,心中的思念愁苦无处可泄,经常是睁眼到天亮,听着屋外雨点滴滴答答地打在房檐,想着自己怎会落到今天这种境地。

        越是不见,越是想见。越是想见,越是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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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沙的冬天是潮湿而阴冷的,不是乌云满天就是在下雨。

        逃课了,像作贼一样偷溜回宿舍,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宿舍中发呆,不知该做些什么。

        有人敲门,原来是他,因为这意外的相遇,两人都是一怔。

        斗胆走到他身后,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背上,说:“真想杀了你,然后将头割下来作成标本。这样,走到哪里都能带着。”

        老公掰开我的手,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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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后的半年里,各种病纷至沓来,失眠、重感冒、过敏、胃疼,不肯去医院。

        想念他的次数开始变少,大多数时间是同各种各样的病缠绵病榻,昏昏沉沉。感冒一个月不见好转,刚好一点,又开始过敏,连带胃疼,疼得睡不着,半夜起来傻坐着,大把大把吃去痛片,有安眠作用。

        体重直线下降,一七七的身高,六十公斤不到。

        近于自虐自弃的行为吓坏了同学,七个人轮流看护,看着我吃药,挟持我去医院。



        我无可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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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次醒来,老公坐在床边,满脸阴云,两人相对无语。

        老公问:“你是不是想找死?”

        还知道笑,“活得好好的,干嘛想死!”

        老公恼了,恶狠狠地说:“你他妈的就是在找死,有病不去医院,乱吃药,哪天死到屋里都没人知道。变态。”

        那时最怕听到的就是“变态”两个字,因为想过自己也许真的是。

        听到他这么说,气得全身发麻、手脚冰冷,我变态?我变态也是你招的。拿起床上的东西乱丢,“我变态你还不躲远点,滚吧!”太多的话堵在心里,可是说不出口,这个人是自己喜欢上的,与人无尤,就算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是自己找的,能怪谁?

        后来老公说,那一天我脸上的表情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万念俱灰。

        听到开门关门声,我没张开眼睛。只是在想,如果可以,我一点都不想喜欢上你。找个女孩子,光明正大地手牵手走在人前。可是,没人给过我机会,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就喜欢上了你。

        如果早知道,我不会来长沙,如果早知道,我不会让自己遇见你。

        如果,一千一万个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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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搬回了宿舍,认真地过我的大学生活,也开始学着把老公当成同学——不认识的同学,不说话,不见他。不想让一颗心悬在半空,强迫自己决绝。

        卧谈会是熄灯后的主要娱乐,一边和同学说着话,一边想他现在在做什么。有时也会起身去水房,途经老公的宿舍,都会支起耳朵,偶尔老公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听不清说什么,可心里是高兴的。

        也会在与同学谈话中装作不经意提起老公,听到他的名字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有一

      种隐蔽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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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几天问老公为什么竟然想开了,肯和我在一起。

        他只说:“你够狠,说断就断,走在路上见到我眼也不眨。”

        我说:“然后你就突然发现不能没有我?你还真是X,人家在身后追,你就跑得不见影。人家停下来往回走,你又开始追。”

        “也不是X,想通了呗,左右不过是一辈子,还是找个看得过去的比较好,”老公后来澄清,“我可没追你,我们顶多算一拍即合。”

        那是大三我过生日,老公也来了,大家都喝了很多。

        偷了个空自己在外面站着,回味老公刚才表现出来的热络态度。

        老公走到我身后,将手搭在我肩上……

        很多事故就这样有了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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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近于绝望地把握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为了以后自己还有可堪回忆的资本。那时不敢奢想“天长地久”,幸福得想在高潮那一刻死去。

        生活不会总是一番风顺,我们都很平凡,也像平凡人那样地过着日子,吵架、冷战、温馨、关怀,无论发生了什么,只要两个人有一起努力的决心,就敢于走下去。

        常常想起张爱玲的话,用在我们身上也很合适。

        他不过是一个不过的男子,我不过是一个自私的男人,或许,在这个世界上,仍旧没有我们这类人的容身之处。

        可是,总该有地方能容得下两个平凡的男人。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哪儿转来的,原文在哪儿?多谢先
    • 老婆一走,啥事都有
    • 我见过的大学里的同性恋可没那么浪漫,被打的鼻青脸肿,有一次那个被他骚扰过的同学半夜越想越气,半夜把他从床上拖下来一顿暴揍,真惨呐....
      • 正视“同性恋”,是文明表现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存在是有它的合理性的,存在即是现实的,不可回避,这是一种实事求是的态度。

        新华网12月2日报道,我国卫生部门近日一项调查表明,处于性活跃期的中国男性同性恋者,约占性活跃期男性大众人群的2%至4%,按此估算,中国有500万至1000万男性同性恋者。此外,男性同性恋者艾滋病感染率约达1.35%。这是中国官方首次向世界公布有关男性同性恋人数及艾滋病感染的数据。

        曹雪芹著作《红楼梦》里就描写了几处同性恋的故事,宝玉和秦钟,柳湘莲和薛藩。很多中国人明白同性恋是怎么会事都是因为看了《红楼梦》。可是同性恋在中国却一直被人们反感和排斥,古人尚且不避讳同性恋,现代人就更不应该了。

        自从美国精神科学会在 1973 年,正式把同性恋从心理疾病中除名后,各种关于同性恋的心理和生物学方面的研究不断的在进行,一般预估同性恋者约占总人口的4% 。在近期的科学研究报告上,有人发现影响同性恋的基因,似乎位于人的 X 染色体上。

        有一点必须强调:同性恋不等于爱滋病,爱滋病是一种每个人都可能受感染的传染病。在防治爱滋病这个人类共同的敌人面前,每一个人都肩负着责任,更容易传染艾滋病的同性恋者也有责任。欣闻近年来,针对这一特殊人群的健康干预工作已在中国悄然进行。2003年,中国在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的138个地区对包括同性恋人群等六类人群开展了全国艾滋病流行病学调查,获得了不同地区、不同人群感染率资料和行为资料,有效地补充了艾滋病监测系统的数据。

        这是中国社会的文明与进步!

        (责任编辑:刘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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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恋童癖,曝露狂,很多东西都是存在的,都得文明正视?
          • 有没有发现本质区别?第一,男恋童癖恋的是女童,男曝露狂对美女狂曝,100%异性恋,见过谁由此禁止异性恋?第二,恋童癖受害者是没有识别力的儿童,曝露狂受害者是不愿看那话儿的妇女,两情相悦成人之间的同性爱情,谁是受害者?
            • 倒是许多为了社会正规常规跑去跟女人结婚的男同志的[异性恋]婚姻,受害人多多,最近几个朋友正在受这样的煎熬,其中就有在ROLIA上大名鼎鼎的ID朋友。
    • 相关文章 树犹如此——纪念亡友王国祥君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树犹如此——纪念亡友王国祥君
      作者:白先勇
        我家后院西隅近篱笆处曾经种有一排三株意大利柏树。这种意大利柏树(Italian CyPress)原本生长于南欧地中海畔,与其他松柏皆不相类。树的主干笔直上伸,标高至六七十尺,但横枝并不恣意扩张,两人合抱,便把树身圈住了,于是擎天一柱,平地拔起,碧森森像座碑塔,孤峭屹立,甚有气势。南加州滨海一带的气候,温和似地中海,这类意大利柏树,随处可见。有的人家,深宅大院,柏树密植成行,远远望去,一片苍郁,如同一堵高耸云天的墙垣。

        我是一九七三年春迁入“隐谷”这栋住宅来的。这个地区叫“隐谷”(Hidden Valley),因为三面环山,林木幽深,地形又相当隐蔽,虽然位于市区,因为有山丘屏障,不易发觉。当初我按报上地址寻找这栋房子,弯弯曲曲,迷了几次路才发现,原来山坡后面,别有洞天,谷中隐隐约约,竟是一片住家。那日黄昏驱车沿着山坡驶进“隐谷”,迎面青山绿树,只觉得是个清幽所在,万没料到,谷中一住,迄今长达二十余年。

        巴萨隆那道(Barcelona Drive)九百四十号在斜坡中段,是一幢很普通的平房。人跟住屋也得讲缘份,这栋房子,我第一眼便看中了,主要是为着屋前屋后的几棵大树。屋前一棵宝塔松,庞然矗立,屋后一对中国榆,摇曳生姿,有点垂柳的风味,两侧的灌木丛又将邻舍完全隔离,整座房屋都有树荫庇护,我喜欢这种隐遮在树丛中的房屋,而且价钱刚刚合适,当天便放下了定洋。

        房子本身保养得还不错,不须修补。问题出在园子里的花草。屋主偏爱常春藤,前后院种满了这种藤葛,四处窜爬。常春藤的生命力强韧惊人,要拔掉煞费工夫,还有雏菊、缨粟、木谨,都不是我喜爱的花木,全部根除,工程浩大,绝非我一人所能胜任。幸亏那年暑假,我中学时代的挚友王国样从东岸到圣芭芭拉来帮我,两人合力把我“隐谷”这座家园,重新改造,遍植我属意的花树,才奠下日后园子发展的基础。

        憧憬金色前景

        王国祥那时正在宾州州立大学做博士后研究,只有—个半月的假期,我们却足足做了三十天的园艺工作。每天早晨九时开工,一直到傍晚五、六点钟才鸣金收兵,披荆斩棘,去芜存菁,清除了几卡车的藤枝杂草,终于把花园理出一个轮廓来。我和国祥都是生手,不惯耕劳,一天下来,腰酸背痛。幸亏圣芭芭拉夏天凉爽,在和风煦日下,胼手胝足,实在算不上辛苦。

        圣芭芭拉附近产酒,有一家酒厂酿制一种杏子酒(Aprivert),清香爽口。邻居有李树一株,枝桠一半伸到我的园巾,这棵李树真是异种,是牛血李,肉红汁多,味甜如蜜,而且果实特大。那年七月,一树累累,挂满了小红球,委实诱人。开始我与国样还有点顾忌,到底是人家的果树,光天化日之下,采摘邻居的果子,不免心虚。后来发觉原来加州法律规定,长过了界的树木,便算是这一边的产物。有了法律根据,我们便架上长梯,国祥爬上树去,我在下面接应,一下工夫,我们便采满了一桶殷红光鲜的果实。收工后,夕阳西下,清风徐来,坐在园中草坪上,啜杏子酒,啖牛血李,一日的疲劳,很快也就恢复。

        圣芭芭拉(Santa Barbara)有“太平洋的天堂”之称,这个城的山光水色的确有令人流连低徊之处,但是,我觉得这个小城的一个好处是海产丰富:石头蟹、硬背虾、海胆、鲍鱼,都属本地特产,尤其是石头蟹,壳坚、肉质细嫩鲜甜,而且还有一双巨螯,真是圣芭芭拉的美味。那个时候美国人还不很懂得吃带壳膀蟹,码头上的鱼市场,生猛螃蟹,团脐一元一只,尖脐一只不过一元半。王国祥是浙江人,生平就好这一样东西,我们每次到码头鱼市,总要携回四五只巨蟹,蒸着吃。蒸蟹第一讲究是火候,过半分便老了,少半分又不熟。王国样蒸膀蟹全凭直觉,他注视着蟹壳渐渐转红叫一声“好!”将膀蟹从锅中一把提起,十拿九稳,正好蒸熟。然后佐以姜丝米醋,再烫一壶绍兴酒,那便是我们的晚餐。那个暑假,我和王国祥起码饕掉数打石头蟹。那年我刚拿到终身教职,《台北人》出版没有多久。国样自加大柏克莱毕业后,到宾州州大去做博士后研究是他第一份工作,那时他对理论物理还充满了信心热忱,我们憧憬人生前景,是金色的,未来命运的凶险,我们当时浑然未觉。

        花园中的地标

        园子整顿停当,选择花木却颇费思量。百花中我独钟意茶花。茶花高贵,白茶雅洁,红茶侬丽,粉茶花俏生生、娇滴滴,自是惹人怜惜。即使不开花,一树碧亭亭,也是好看。茶花起源于中国,盛产云贵高原,后经欧洲才传到美国来。菜花性喜温湿,宜酸性土,圣芭芭拉恰好属于美国的茶花带,因有海雾调节,这里的茶花长得分外丰蔚。我们遂决定,园中草木以茶花为主调,于是遍搜城中苗圃,最后才选中了三十多株各色品种的幼木。美国茶花的命名,有时也颇具匠心:白茶叫“天鹅湖”,粉茶花叫“娇娇女”,有一种红茶名为“爱逊豪威尔将军”——这是十足的美国茶,我后院栽有一棵,后来果然长得伟岸岩奇,巍巍然有大将之风。

        花种好了,最后的问题只剩下后院西隅的一块空地,屋主原来在此搭了一架秋千,架子搬走后便留下空白一角。因为地区不大,不能容纳体积太广的树木,王国祥建议:“这里还是种Italian CyPress吧。”这倒是好主意,意大利柏树占地不多,往空中发展,前途无量。我们买了三株幼苗,沿着篱笆,种了一排。刚种下去,才三、四尺高,国祥预测:“这三棵柏树长大,一定会超过你园中的其它的树!”果真,三棵意大利柏树日后抽发得傲视群伦,成为我花园中的地标。

        十年树木,我园中的花木,欣欣向荣,逐渐成形。那期间,王国祥已数度转换工作,他去过加拿大,又转德州。他的博士后研究并不顺遂,理论物理是门高深学问,出路狭窄,美国学生视为畏途,念的人少,教职也相对有限。那几年美国大学预算紧缩,一职难求,只有几家名校的物理系才有理论物理的职位,很难挤进去,亚利桑拿州立大学曾经有意聘请王国样,但他却拒绝了。当年国样在台大选择理论物理,多少也是受到李政道、杨振宁获得诺贝尔奖的鼓励。后来他选柏克莱,曾跟随名师,当时柏克莱物理系竞有六位诺贝尔奖得主的教授。名校名师,对自己的研究当然也就期许甚高。当他发觉他在理论物理方面的研究无法达成重大突破,不可能做一个顶尖的物理学家,他就断然放弃物理,转行到高科技去了。当然,他一生最高的理想未能实现,这一直是他的一个隐痛。后来他在洛杉矶休斯( Hughes)公司找到一份安定工作,研究人造卫星。波斯湾战争,美国军队用的人造卫星就是“休斯”制造的。

        那几年王国祥有假期常常来圣芭芭拉小住,他一到我家,头一件事便要到园中去察看我们当年种植的那些花木。他隔一阵子来,看到后院那三栋意大利柏树,就不禁惊叹:“哇,又长高了好多!”柏树每年升高十几尺,几年间,便标到了顶,成为六七十尺的巍峨大树。三棵中又以中间那棵最为茁壮,要高出两侧一大截,成了一个山字形。山谷中,湿度高,柏树出落得苍翠欲滴,夕照的霞光映在上面,金碧辉煌,很是醒目。三四月间,园中的茶花全部绽放,树上缀满了白天鹅,粉茶花更是娇艳光鲜,我的花园终于春意盎然起来。

        柏树无故枯亡

        一九八九,岁属马斗,那是个凶年。有一天,我突然发觉后院三棵意大利柏树中间那一株,叶尖露出点点焦黄来。起先我以为暑天干热,植物不耐旱,没料到才是几天工夫,一棵六七十尺的大树,如遭天火雷击,骤然间通体枝焦而亡。那些针叶,一触便纷纷断落,如此孤标傲世风华正茂的常青树,数日之间竞至完全坏死。奇怪的是,两侧的柏树却好端端的依旧青苍无恙,只是中间赫然竖起槁木一柱,令人触目惊心,我只好教人来把柏树砍掉拖走。从此,我后院的两侧,便出现了一道缺口。柏树无故枯亡,使我郁郁不乐了好些时日,心中总感到不样,似乎有什么奇祸即将降临一般。没有多久,王国样便生病了。

        那年夏天,国样一直咳嗽不止,他到美国二十多年,身体一向健康,连伤风感冒也属罕有。他去看医生检查,验血出来,发觉他的血红素竟比常人少了一半,一公升只有六克多。接着医生替他抽骨髓化验,结果出来后,国祥打电话给我:“我的旧病又复发了,医生说,是‘再生不良性贫血’。”国祥说话的时候,声音还很镇定,他一向临危不乱,有科学家的理性和冷静,可是我听到那个长长的奇怪病名,就不由得心中一寒,一连串可怕的回忆,又涌了回来。

        再生不良性贫血

        许多年前,一九六零的夏天,一个清晨,我独自赶到台北中心诊所的血液中心,黄天赐大夫出来告诉我:“你的朋友王国样患了‘再生不良性贫血’。”那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陌生的病名。黄大夫大概看见我满面茫然,接着对我详细解说了一番“再生不良性贫血”的病理病因。这是一种罕有的贫血症,骨髓造血机能失调,无法制造足够的血细胞,所以红血球、血小板、血红素等统统偏低。这种血液病的起因也很复杂,物理、化学、病毒各种因素皆有可能。最后黄大夫十分严肃的告诉我:“这是一种很严重的贫血症。”的确,这种棘手的血液病,迄至今日,医学突飞猛进,仍旧没有发明可以根除的特效药,一般治疗只能用激素刺激骨髓造血的机能。另外一种治疗法便是骨髓移植,但是台湾那个年代,还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那天我走出中心诊所,心情当然异常沉重,但当时年轻无知,对这种症病的严重性并不真正了解,以为只要不是绝症,总还有希望治疗。事实上,“再生不良性贫血”患者的治愈率,是极低极低的,大概只有百分之五的人,会莫名其妙自己复原。

        王国祥第一次患“再生不良性贫血”时在台大物理系正要上三年级,这样一来只好休学,而这一休便是两年。国祥的病势开始相当险恶,每个月都需到医院去输血,每次起码五百 CC。由于血小板过低,凝血能力不佳,经常牙龈出血,甚至眼球也充血,视线受到障碍。王国祥的个性中,最突出的便是他争强好胜、永远不肯服输的憨直脾气,是他倔强的意志力,帮他暂时抵挡住排山倒海而来的病灾。那时我只能在一旁帮他加油打气,给他精神支持。他的家已迁往台中,他一个人寄居在台北亲戚家养病,因为看医生方便。常常下课后,我便从台大骑了脚踏车去潮州街探望他。那时我刚与班上同学创办了《现代文学》,正处在士气高昂的奋亢状态,我跟国祥谈论的,当然也就是我办杂志的点点滴滴。国祥看见我兴致勃勃,他也是高兴的,病中还替《现代文学》拉了两个订户,而且也成为这本杂志的忠实读者。事实上王国祥对《现代文学》的贡献不小,这本赔钱杂志时常有经济危机,我初到加州大学当讲师那几年,因为薪水有限,为筹杂志的印刷费,经常捉襟见肘。国祥在柏克莱念博士拿的是全额奖学拿,一个月有四百多块生活费。他知道我的困境后,每月都会省下一两百块美金寄给我接济《现代文学》,而且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的家境不算富裕,在当时,那是很不小的—笔数目。如果没有他长期的“经援”,《现代文学》恐怕早已停刊。

        妖魔突然苏醒

        我与王国祥十七岁结识,那时我们都在建国中学念高二,一开始我们之间便有一种异姓手足祸福同当的默契。高中毕业,本来我有保送台大的机会,因为要念水利,梦想日后到长江三峡去筑水坝,而且又等不及要离开家,追寻自由,于是便申请保送成大才有水利系。王国祥也有这个念头,他是他们班上的高材生,考台大,应该不成问题,他跟我商量好便也投考成大电机系。我们在学校附近一个军眷村里租房子住,过了一年自由自在的大学生活。后来因为兴趣不合,我重考台大外文系,回到台北。国祥在成大多念了一年,也耐不住了,他发觉他真正的志向是研究理论科学,工程并非所好,于是他便报考台大的转学试,转物理系。当年转学、转系又转院,难如登天,尤其是台大,王国祥居然考上了,而且只录取了他一名。我们正在庆幸,两人懵懵懂懂,一番折腾,幸好最后都考上与自己兴趣相符的校系。可是这时王国祥却偏偏遭罹不幸,患了这种极为罕有的血液病。

        西医治疗一年多,王国祥的病情并无起色,而治疗费用的昂贵已使得他的家庭日渐陷入困境,正当他的亲人感到束手无策的时刻,国祥却遇到了救星。他的亲戚打听到江南名医奚复一大夫医治好一位韩国侨生,同样也患了“再生不良性贫血”,病况还要严重,西医已放弃了,却被莫大夫治愈。我从小看西医,对中医不免偏见。奚大夫开给国祥的药方里,许多味草药中,竟有一剂犀牛角,当时我不懂得犀牛角是中药的凉血要素,不禁啧啧称奇,而且小小一包犀牛角粉,价值不菲。但国祥服用奚大夫的药后,竟然一天天好转,半年后已不需输血。很多年后,我跟王国祥在美国,有一次到加州圣地牙哥世界闻名的动物园去观览百兽,园中有一群犀牛族,大大小小七只,那是我第一次真正看到这种神奇的野兽,我没想到近距离观看,犀牛的体积如此庞大,而且皮之坚厚,披甲带铠,鼻端一角耸然,如利斧朝天,很是神态威武。大概因为犀牛角曾治疗过国祥的病,我对那一群看来凶猛异常的野兽,竟有一份说不出的好感,在栏前盘桓良久才离去。

        我跟王国祥都太乐观了,以为“再生不良性贫血”早已成为过去的梦魔,国祥是属于那百分之五的幸运少数。万没料到,这种顽强的疾病,竟会潜伏二十多年,如同酣睡已久的妖魔,突然苏醒,张牙舞爪反扑过来。而国祥毕竟已年过五十,身体抵抗力,比起少年时,自然相差许多,旧病复发,这次形势更加险峻。自此,我与王国祥便展开了长达三年、共同抵御病魔的艰辛日子,那是一场生与死的搏斗。

        时间漏斗无穷尽

        鉴于第一次王国样的病是中西医合治医好的,这一次我们当然也就依照旧法。国样把二十多年前奚复一大夫的那张药方找了出来,并托台北亲友拿去给奚大夫鉴定,奚大夫更动了几样药,并加重份量:黄芪、生熟地、党参、当归、首乌等都是一些补血调气的草药,方子中也保留了犀牛角。幸亏洛杉矾的蒙特利公园市的中药行这些药都买得到。有一家依旧还叫“德成行”的老字号,是香港人开的,货色齐全,价钱公道。那几年,我替国祥去捡药,进进出出,“德成行”的老板伙计也都熟了。因为犀牛属于受保护的稀有动物,在美国犀牛角是禁卖的。开始“德成行”的伙计还不肯拿出来,我们恳求了半天,才从一只上锁的小铁匣中取出一块犀牛角来磨成粉卖给我们。但经过二十多年,国样的病况已大不同,而且人又不在台湾,没能让大夫把脉,药方的改动,自然无从掌握。庖?BR>次,服中药并无速效。但三年中,国祥并未停用过草药,因为西医也并没有特效治疗方法,还是跟从前一样,使用各种激素。我们跟医生曾讨论过骨髓移植的可能,但医生认为,五十岁以上的病人,骨髓移植风险太大,而且寻找血型完全相符的骨髓赠者,难如海底捞针。

        那三年,王国祥全靠输血维持生命,有时一个月得输两次。我们的心情也就跟着他血红素的数字上下面阴晴不定。如果他的血红素维持在9以上,我们就稍宽心,但是一旦降到6,就得准备,那个周末,又要进医院去输血了。王国祥的保险属于恺撒公司(Kaiser Permanente),是美国最大的医疗系统之一。恺撒在洛杉矾城中心的总部是一连串延绵数条街的庞然大物,那间医院如同一座迷宫,进去后,转几个弯,就不知身在何方了。我进出那家医院不下四五十次,但常常闯进完全陌生地带,跑到放射科、耳鼻喉科去。因为医院每栋建筑的外表都一模一样,一整排的玻璃门窗在反映着冷冷的青光。那是一座卡夫卡式超现代建筑物,进到里面,好像误人外星。

        因为输血可能有反应,所以大多数时间王国祥去医院,都是由我开车接送。幸好每次输血时间定在周末星期六,我可以在星期五课后开车下洛杉矶国祥住处,第二天清晨送他去。输血早上八点钟开始,五百 CC输完要到下午四、五点钟了,因此早上六点多就要离开家。洛杉矶大得可怕,随便平常的事,尤其在早上上班时间,10号公路塞车是有名的。住在洛杉矶的人,生命大部分都耗在那八爪鱼似的公路网上。由于早起,我陪着王国祥输血时,耐不住要打个盹,但无论睡去多久,一张开眼,看见的总是架子上悬挂着的那一袋血浆,殷红的液体,一滴一滴,顺着塑料管往下流,注人国祥臂弯的静脉里去。那点点血浆,像时间漏斗的水滴,无穷无尽,永远滴不完似的。但是王国祥躺在床上却安安静静的接受那八个小时生命浆液的灌注。他两只手臂弯上的静脉都因针头插入过分频繁而经常乌青红肿,但他从来也没有过半句怨言。王国祥承受痛苦的耐力惊人,当他喊痛的时候,那必然是痛苦已经不是一般人所能负荷的了。我很少看到像王国祥那般能隐忍的病人,他这种斯多葛(Stoic)式的精神是由于他超强的自尊心,不愿别人看到他病中的狼狈。而且他跟我都了解到这是一场艰巨无比的奋斗,需要我们两个人所有的信心、理性,以及意志力来支撑。我们绝对不能向病魔示弱,露出胆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似乎一直在互相告诫:要挺住,松懈不得。

        事实上,只要王国祥的身体状况许可,我们也尽量设法苦中作乐。国祥输完血后,精神体力马上便恢复了许多,脸上又浮现了红光,虽然明知这只是人为的暂时安康,我们也要趁这一刻享受一下正常生活。开车回家经过蒙特利公园时我们便会到平日喜爱的饭馆去大吃一餐,大概在医院里磨了一天,要补偿起来,胃口特别好。我们常去“北海鱼邨”,因为这家广东馆港味十足,一道“避风塘炒蟹”非常地道。吃了饭便去租录影带回去看,我一生中从来没看过那么多大陆港台的“连续剧”,几十集的《红楼梦》、《满清十三皇》、《严凤英》,随着那些东拉西扯的故事,一个晚上很容易打发过去。当然王国祥也很关心世界大势,那一阵子,“苏维埃社会主义联邦共和国”土崩瓦解,我们天天看电视,看到德国人爬到东柏林墙上喝香槟庆祝,王国祥跟我都拍手喝起彩来,那一刻,“再生不良性贫血”真的给忘得精光。

        生死场挣扎剧烈

        王国祥直到八八年才在艾尔蒙特( Elmonte )买了一幢小楼房,屋后有一片小小的院子,搬进去不到一年,花园还来不及打点好,他就生病了。生病前,他在超市找到一对酱色皮蛋缸,上面有姜黄色二龙捻珠的浮雕,这对大皮蛋缸十分古拙有趣,国祥买回来,用电钻钻了洞,准备作花缸用。有一个星期天,他的精神特别好,我便车了他去花圃看花,我们发觉原来加州也有桂花,登时如获至宝,买了两棵回去移植到那对皮蛋缸中。从此,那两棵桂花,便成了国祥病中的良伴,一直到他病重时,也没有忘记常到后院去浇花。

        王国祥重病在身,在我面前虽然他不肯露声色,但他独处时内心的沉重与恐惧,我深能体会,因为当我一个人静下来时,我自己的心情便开始下沉了。我曾私下探问过他的主治医生,医生告诉我,国祥所患的“再生不良性贫血”,经过二十多年,虽然一度缓解,已经达到末期。他用“End stage”这个听来十分刺耳的字眼,他没有再说下去,我不想听也不愿意他再往下说。然而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问题却像潮水般经常在我脑海里翻来滚去:这次王国祥的病,万一恢复不了,怎么办?事实上国祥的病情常有险状,以至于一夕数惊。有一晚,我从洛杉矶友人处赴宴回来,竟发觉国祥卧在沙发上已是半昏迷状态,我赶紧送他上医院,那晚我在高速公路上起码开到每小时八十英里以上,我开车的技术并不高明,不辨方向,但人能急中生智,平常四十多分钟的路程,一半时间便赶到了。医生测量出来,国样的血糖高到八百 MG/DL,大概再晚一刻,他的脑细胞便要受损了。原来他长期服用激素,引发血糖升高,医院的急诊室本来就是一个生死场,凯撒的急诊室比普通医院要大几倍,里面的生死挣扎当然就更加剧烈,只看到医生护士忙成一团,而病人围困在那一间间用白幌圈成的小隔间里,却好像完全被遗忘掉了似的,好不容易盼到医生来诊视,可是探一下头,人又不见了。我陪着王国祥进出那间急诊室多次,每次一等就等到天亮才有正式病房。

        亲往大陆访名医

        自从王国祥生病后,我便开始到处打听有关“再生不良性贫血”治疗的讯息。我在台湾看病的医生是长庚医学院的吴德朗院长,吴院长介绍我认识长庚医院血液科的主治医生施丽云女士。我跟施医生通信讨教并把王国祥的病历寄给她,与她约好,我去台湾时,登门造访。同时我又遍查中国大陆中医治疗这种病症的书籍杂志。我在一本医疗杂志上看到上海曙光中医院血液科主任吴正翔大夫治疗过这种病,大陆上称为“再生障碍性贫血”,简称“再障”。同时我又在大陆报上读到河北省石家庄有一位中医师治疗“再障”有特效方法,并且开了一家专门医治“再障”的诊所。我发觉原来大陆上这种病例并不罕见,大陆中西医结合治疗行之有年,有的病疗效还很好。于是我便决定亲自往大陆走一趟,也许寻访到能够医治国祥的医生及药方。我把想法告诉国祥听,他说道:“那只好辛苦你了。”王国祥不善言辞,但他讲话全部发自内心。他一生最怕麻烦别人,生病求人,实在万不得已。一九九零年九月,去大陆之前,我先到台湾,去林口长庚医院拜访了施丽云医师。施医生告诉我她也正在治疗几个患“再生不良性贫血”的病人,治疗方法与美国医生大同小异。施医生看了王国祥的病历没有多说什么,我想她那时可能不忍告诉我,国祥的病,恐难治愈。我携带了一大盒重重一叠王国样的病历飞往上海,由我在上海的朋友复旦大学陆士清教授陪同,到曙光医院找到吴正翔大夫。曙光是上海最有名的中医院,规模相当大。吴大夫不厌其详以中医观点向我解说了“再障”的种种病因及治疗方法。曙光医院治疗“再障”也是中西医合疗,一面输血,一面服用中药,长期调养,主要还是补血调气。吴大夫与我讨论了几次王国祥的病况,最后开给我一个处方,要我与他经常保持电话联络。我听闻浙江中医院也有名医,于是又去了一趟杭州,去拜访一位辈份甚高的老中医,老医生的理论更玄了,药方也比较偏。有亲友生重病,才能体会得到“病急乱投医”这句话的真谛。当时如果有人告诉我喜马拉雅山顶上有神医,我也会攀爬上去乞求仙丹的。在那时,抢救王国祥的生命,对于我重于一切。

        我飞到北京后的第二天,便由社科院袁良骏教授陪同,坐火车往石家庄去,当晚住歇在河北省政协招待所。那晚在招待所遇见了一位从美国去的工程师,原来也是台湾留美学生,而且是成大毕业。他知道我为了朋友到大陆访医特来看我。我正纳闷,这样偏远地区怎会有美国来客,工程师一见面便告诉了我他的故事:原来他太太年前车祸受伤,一直昏迷不醒,变成了植物人。工程师四处求医罔效,后来打听到石家庄有位极负盛名的气功师,开诊所用气功治疗病人。他于是辞去了高薪职位,变卖房财,将太太运到石家庄接受气功治疗。他告诉我每天有四、五位气功师轮流替他太太灌气,他讲到他太太的手指已经能动,有了知觉,他脸上充满希望。我深为他感动,是多大的爱心与信念,使他破釜沉舟,千里迢迢把太太护送到偏僻的中国北方去就医。这些年来我早巳把工程师的名字给忘了,但我却常常记起他及他的太太,不知她最终恢复知觉没有。几年后我自己经历了中国气功的神奇,让气功师治疗好晕眩症,而且变成了气功的忠实信徒。当初工程师一番好意,告诉我气功治病的奥妙,我确曾动过心,想让王国祥到大陆接受气功治疗。但国祥经常需要输血,而且又容易感染疾病,实在不宜长途旅行。但这件事我始终耿耿于怀,如果当初国祥尝试气功,不知有没有复原的可能。

        次晨,我去参观那家专门治疗“再障”的诊所,会见了主治大夫。其实那是一间极其简陋的小医院,有十几个住院病人,看样子都病得不轻。大夫很年轻,讲话颇自信,临走时,我向他买了两大袋草药,为了便于携带,都磨成细粉。我提着两大袋辛辣呛鼻的药粉,回转北京。那已是九月下旬,天气刚人秋,是北京气候最佳时刻。那是我头一次到北京,自不免到故宫、明陵去走走,但因心情不对,毫无游兴。我的旅馆就在王府井附近,离天安门不远。晚上,我信步走到天安门广场去看看,那片全世界最大的广场,竟然一片空旷,除了守卫的解放军,行人寥寥无几。那天晚上,我的心境就像北京凉风习习的秋夜一般萧瑟。在大陆四处求医下来,我的结论是,中国也没有医治“再生不良性贫血”的特效药。王国祥对我这次大陆之行,当然也一定抱有许多期望,我怕又会令他失望了。

        王国祥的最后一个生日

        回到美国后,我与王国祥商量,最后还是决定服用曙光医院吴正翔大夫开的那张药方,因为药性比较平和。石家庄医生的两大袋药粉我也扛了回来,但没有敢用。而国祥的病,却是一天比一天沉重了。头一年,他还支撑着去上班,但每天来回需开两小时车程,终于体力不支,而把休斯的工作停掉。幸亏他买了残障保险,没有因病倾家荡产。第二年,由于服用太多激素,触发了糖尿病,又因长期缺血,影响到心脏,发生心律不整,逐渐行动也困难起来。

        一九九二年一月,王国祥五十五岁生日,我看他那天精神还不错,便提议到“北海鱼邨”,去替他庆生。我们一路上还商谈着要点些什么耍。“北海鱼邨”的停车场上到饭馆有一道二十多级的石阶,国祥扶着栏杆爬上去,爬到一半,便喘息起来,大概心脏荷负不了,很难受的样子,我赶忙过去搀扶他,要他坐在石阶上休息一会儿,他歇了口气,站起来还想勉强往上爬,我知道,他不愿扫兴,我劝阻道:“我们不要在这里吃饭了,回家去做寿面吃。”我没有料到,王国祥的病体已经虚弱到举步维艰了。回到家中,我们煮了两碗阳春面,度过王国祥最后的一个生日。星期天傍晚,我要回返圣芭芭拉,国祥送我到门口上车,我在车中反光镜里,瞥见他孤立在大门前的身影,他的头发本来就有少年白,两年多来,百病相缠,竞变得满头萧萧,在暮色中,分外怵目。开上高速公路后,突然一阵无法抵挡的伤痛,袭击过来,我将车子拉到公路一旁,伏在方向盘上,不禁失声大恸。我哀痛王国祥如此勇敢坚忍,如此努力抵抗病魔咄咄相逼,最后仍然被折磨得行销骨立。而我自己亦尽了所有得力量,去回护他的病体,却眼看着他的生命亦一点一滴耗尽,终至一筹莫展。我一向相信人定胜天,常常逆数而行,然而人力毕竟不敌天命,人生大限,无人能破。

        送他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夏天暑假,我搬到艾尔蒙特王国祥家去住,因为随时会发生危险。八月十三日黄昏,我从超市买东西回来,发觉国祥呼吸困难,我赶忙打九一一叫了救护车来,用氧气筒急救,随即将他扛上救护车扬长鸣笛往医院驶去。在医院住了两天,星期五,国祥的精神似乎又好转了。他进出医院多次,这种情况已习以为常,我以为大概第二天,他就可以出院了。我在医院里陪了他一个下午,聊了些闲话,到晚上八点钟,他对我说道:“你先回去吃饭吧。”我把一份《世界日报》留给他看,说道:“明天早上我来接你。”那是我们最后一次交谈。星期六一早,医院打电话来通知,王国样昏迷不醒,送进了加护病房。我赶到医院,看见国祥身上已插满了管子。他的主治医生告诉我,不打算用电击刺激国样的心脏了,我点头同意,使用电击,病人太受罪。国祥昏迷了两天,八月十七星期一,我有预感恐怕他熬不过那一天。中午我到医院餐厅匆匆用了便餐,赶紧回到加护病房守着。显示器上,国祥的心脏愈跳愈弱,五点钟,值班医生进来准备,我一直看着显示器上国祥心脏的波动,五点二十分,他的心脏终于停止。我执着国祥的手,送他走完人生最后一程。雾那间,天人两分,死生契阔,在人间,我向王国祥告了永别。一九五四年,四十四年前的一个夏天,我与王国祥同时匆匆赶到建中去上暑假补习班,预备考大学。我们同级不同班,互相并不认识,那天恰巧两人都迟到,一同抢着上楼梯,跌跌撞撞,碰在一起,就那样,我们开始结识,来往相交三十八年。王国祥天性善良,待人厚道,孝顺父母,忠于朋友。他完全不懂虚伪,直言直语,我曾笑他说谎话舌头也会打结。但他讲究学问,却据理力争,有时不免得罪人,事业上受到阻碍。王国祥有科学天才,物理方面应该有所成就,可惜他大二生那场大病,脑力受了影响。他在休斯研究人造卫星,很有心得,本来可以更上一层楼,可是天不假年,五十五岁,走得太早。我与王国祥相知数十载,彼此守望相助,患难与共,人生道上的风风雨雨,由于两人同心协力,总能抵御过去,可是最后与病魔死神一搏,我们全力以赴,却一败涂地。

        我替王国祥料理完后事回转圣芭芭拉,夏天已过。那年圣芭芭拉大旱,市府限制用水,不准浇灌花草。几个月没有回家,屋前草坪早已枯死,一片焦黄。由于经常跑洛杉矶,园中缺乏照料,全体花木黯然失色,一棵棵茶花病恹恹,只剩得奄奄一息。我的家,成了废园一座。我把国祥的骨灰护送返台,安置在善导寺后,回到美国便着手重建家园。草木跟人一样,受了伤须得长期调养。我花了一两年工夫,费尽心血,才把那些茶花一一救活。退休后时间多了,我又开始到处收集名茶,愈种愈多,而今园中,茶花成林。我把王国祥家那两缸桂花也搬了回来,因为长大成形,皮蛋缸已不堪负荷,我便把那两株桂花移到园中一角,让它们入土为安。冬去春来,我园中六七十棵茶花竞相开发,娇红嫩白,热闹非凡。我与王国祥从前种的那些老茶,二十多年后,已经高攀屋搪,每株盛开起来,都有上百朵。春日负喧,我坐在园中靠椅上,品茗阅报,有百花相伴,暂且贪享人间瞬息繁华。美中不足的是,抬眼望,总看见园中西隅,剩下的那两棵意大利柏树中间,露出一块楞楞的空白来,缺口当中,映着湛湛青空,悠悠白云,那是一道女娲炼石也无法弥补的天裂。


        一九九八年十月二十日初稿

        一九九八年十二月五日定稿

        于美加州圣芭芭拉隐谷寓所

        一九九九年一月廿六日《联合报》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多谢分享,白先勇和他同性挚友的生死之交,感人肺腑。
    • 感觉同性恋的爱情也很浪漫呀。此男感情比女人还细腻。不错
      • 呕。
        • 穿过同性之爱(图)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这是一个值得我一辈子去记忆的日子。因为这一天,我可以招摇过市地爱上一个男人!” 这是一个男人写下的文字。一群爱上男人的男人,为了让与他们有共同性向的同伴免受身体和心灵的伤害,成为重庆唯一一个同性恋关爱组织的志愿者。

          彩虹工作组的成绩单

          2004年11月3日,瑞士贝利。马丁基金会的发起人、著名慈善银行家马丁。哥顿先生飞赴重庆,考察重庆彩虹工作组组建一年以来的工作情况。

          在重庆渝中区七星岗一栋普通的小楼里,马丁先生听取重庆彩虹工作组负责人周生建教授的工作报告:重庆同性恋艾滋病毒感染率为零。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同性恋群体属于艾滋病传染的高危人群,”马丁先生对这个调查结果感到惊讶和欣喜“在我所走访的世界上所有开展同性恋艾滋干预工作的城市中,重庆彩虹工作组的成绩最令人瞩目!”

          周生建教授的调查结论来自于270名被抽样调查的重庆同性恋者的HVI尿检结果,与此同时,重庆彩虹工作组的志愿者还在同性恋者进行了相关的问卷调查。该项调查显示,绝大多数的重庆同性恋者都有很强的性安全意识,对于艾滋病毒的认识比较关注。

          在重庆,由周生建教授带领的同性恋志愿者们者所开展的工作包括开通同性恋关爱热线、同性恋性安全知识讲座、艾滋病预防与干预宣传等。他们还将安全套自动售货机引进公厕、酒吧和浴室;开通健康咨询热线电话。

          彩虹工作组是由渝中区计生委主持成立的组织。类似与于彩虹工作组的同性恋关爱组织,在全国其他城市同样存在,这些组织的工作开展依赖的是这些大批的同性恋志愿者。

            志愿者都是同性恋

          每周四、六晚上,在重庆渝中区七星岗这栋普通的白色小楼的四层楼上,彩虹工作组的咨询热线都会准时开通。这个约30平米的房间放着三部热线电话,一部是艾滋病防治热线和中老年性生活咨询热线,一部是男同性恋者热线,一部为女同性恋者热线。热线很“热”,一个月可以达到2000个来电。

          接听热线的10多名志愿者全部都是同性恋,他们称,现身说法的方式更容易让人接受。

          志愿者都相当有身份,他们中拥有硕士学历的占23%,其余的几乎都拥有大学本科学历,职业构成方面,政府公务员、医生、教师占了大多数。

          这些志愿者全部都是经过严格考核后才得以加入这一团体的。2003年,彩虹工作组通过重庆媒体向社会公开招募同性恋志愿者,引起全城轰动。消息发布的一个礼拜以内,工作组接到了500多个咨询电话。经过层层选拔,50多名具备大学学历,无任何社会犯罪记录的男同性恋者成为了彩虹工作组的首批志愿者。

          当时的志愿者人数众多,却不乏一些“假打”。50多人里,有前来卧底的报纸记者、有假同性恋者、有猎奇者、还有的人抱着前来寻找“另一半”的心理……不久以后,志愿者的工作真正开始,这部分人在“猎奇”之后纷纷离开。彩虹工作组这才固定了30多名志愿者开展活动。

          记者在热线电话旁碰见志愿者陈先生,陈先生在外资企业做设计,30岁左右,拥有大学学历,说话彬彬有礼,一年前,看到报纸上找志愿者的新闻,他就毫不犹豫的来了。“我自己也是同性恋,我知道这群人的不容易。”陈先生说,他自己的生活条件相对优越,所以他想到要帮助更多的人。

          于是每周四下午七点,他都要从江北坐车到渝中区,工作到晚上10点以后他才沿着原路线返回。这3个小时的时间里,陈先生主要在电话里和一些同性恋者进行交流,为他们提供一些生活、情感、健康方面的解答和建议。

          “我爱上了单位的男同事,我该不该向他表达?”

          “我最近感觉下面瘙痒,还起一些小疙瘩,是不是得了什么性病?”

          “两个人做爱的时候,需要注意些什么问题啊?”

          “我发现自己的儿子有同性恋倾向,该怎么办啊?”

          ……


          同性恋的困扰随着一阵阵电话铃声扑面而来,志愿者在这个时候往往都更像是心理咨询专家在解答问题。

          除了接热线外,彩虹工作组还定期发行《朋友》等宣传刊物,让同性恋者通过传阅方式收到艾滋病的防治与自身保护的教育。小组在多个“同志”酒吧建立起宣传台,这里有性行为安全指南资料,也有免费的安全套。但是,曾经有几位志愿者主动到其他同性恋活动点去派送安全套,但是却遭到同性恋者的冷遇。

          一位志愿者回忆称,当时他们来到一家同性恋浴室,向老板表示他们想在这里做艾滋病宣传,并且免费提供一批安全套。但是,老板和周围的同性恋者非常蛮横的打断了他们:“艾滋病?要真得了还了得,我们不都完了?安全套用来干嘛?”

          不但没有人接受派送出去的安全套,更没有接受他们的调查。

          志愿者说,大多数的同性恋者都不愿意将自己的性倾向公开,他们不愿意给自己找麻烦。“他们都在隐藏自已,在我认识的同性恋者中,有部队军官,有政府要员,还有事业成功的企业家……各个阶层都有,也许就在你的身边,只是不暴露。”志愿者段先生称,包括他自己都在隐蔽状态之下,在别人眼里,他绝对是成功男人,是一个负责的好丈夫好父亲。他的家人至今都不知道这个秘密

          同性恋者的圈子非常严密,一般人根本不可能介入。由于社会和家庭的不理解、男性同性恋者自身也很保密,他们的性伴侣往往不是单一的,有时甚至互不认识,类似一夜情。在这样的情况下,定期进行HIV检测,在性行为中采取安全措施,非常重要。

          针对同性恋者都有相对固定的社交圈子,彩虹工作组选择了“同伴教育”形式宣传防治艾滋,彩虹工作组的志愿者们经常召集大家观看同志影片、讲解各种性知识,派发安全套,讲自己的使用经验、体会。

          由于志愿者都是同性恋,彩虹工作组还倡导大家向自己身边的朋友宣传,志愿者陈先生说,去年,他们在重庆做了十多次活动,每次都有三、四十人参加,参加过活动的人又成为小组的骨干,他们又在自己的圈子中做宣传,逐渐建立成了一张网。

          同性恋者中与多人发生性行为情况普遍,当有性病或担心感染艾滋病时,又不愿意去医院做检查,怕医院将性行为与道德挂钩。“我们一般会建议他来我们这里检查,”周生建教授说,“只要是同性恋者来我们这里治疗疾病,我们都会给予优惠”。彩虹工作组其实还是挂靠在政府医疗部门下的课题研究组。

          这些工作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重庆同性恋者的性爱观、生活观,将重庆同性恋者引入到了积极向上、健康文明的正轨。著名学者,国内在同性恋群体开展艾滋防控研究第一人张北川教授证实,他收到过大量的重庆同性恋来信,很多人都在信中表示从重庆彩虹工作组的工作中受益,这证明工作组在重庆的影响力巨大。

          “彩虹工作组让我对同性恋有了新的认识,缓解了自己的心里压力,我再也不会躲在黑暗中孤独的生活,彩虹工作组让我觉得生活其实还是美好的。”一位打过关爱热线的朋友说。


          酒吧里的安全套发放机

          11月6日,记者和几位朋友来到了位于沙坪坝的一家同性恋酒吧。

          从半掩的门走进去,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吧台,台内坐着一个30岁左右的短发男子,看上去像是老板。往里是一个50来平方米的大厅,还有一个10平米左右的舞台,舞台周围是一排排客座,十来个人正在喝酒聊天,楼上还有座位。客人大部分是男性,服务生清一色是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

          记者和朋友特意在二楼挑了个位子坐下,但酒吧内的人还是不断向记者行“注目礼”。 酒吧的装修比较简单,与其他酒吧相比别无两样。来消费的显然都是熟客,有的服务生干脆坐下来和他们聊天喝酒。与常人想象不同的是,酒吧里的大多数客人并不像港台影视中所着力刻画的同性恋形象。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没有明显的夸张姿态。不是我们理解中的娘娘腔,倒是酒吧里的一群舞者浓装艳抹,一身饰品,扭扭捏捏,让记者分不清男女。

          记者旁边的一桌正在举行生日聚会,一名长发的男子喝得酩酊大醉,旁边的短发男子则轻声的安慰着他,一片强光照射过来,记者看到两双紧握的手在强光中显得非常瞩目。

          片刻,记者走进洗手间时,看到里面有一台安全套发放机和大幅宣传画。旁边的一名中年男子见到记者纳闷,指了指吧台的方向:“向老板要吧,不要钱,免费提供的。”记者随即与这位杨先生聊了起来。他称有固定的同性伙伴,以前从不使用安全套,出入酒吧更没有随身带“套”的习惯,“但现在的情况有了改变。”

          杨先生的变化,源于偶然参加的一次讲座。那次讲座的主讲人就是周生建,重庆彩虹工作组组长。讲座开始前,他听到了周生建与听讲人这样的一段对话: “请问你和伙伴‘办事’时戴套吗?”

          “拜托,那是什么东西?我们又不会怀孕,戴那玩意干嘛?”

          “防病呀。现在外面的病很厉害,性病、艾滋病什么的,一不小心中标就麻烦了。”

          “你是说我们会在外面乱来?我可不是那种人。”

          被问者有些气恼,但随后周生建教授引述的数据却让杨先生毛骨悚然:1989年,我国最早发现的经性传播的艾滋病感染者是男同性恋者;2001年的调查发现,全国艾滋病感染者中,高达10.1%。之后,杨先生开始注意自己在性生活上的健康与安全了。


            情感归宿未知

          “2001年4月20,这是一个值得我一辈子去记忆的日子。因为这一天,我可以招摇过市的爱上一个男人!”

          一位同性恋者在网上留下这样激情而愤懑的文字。当天的《重庆晚报》报道了这样一条新闻:《中国精神障碍分类与诊断标准》第三版修订:同性恋不再被统划为病态。

          尽管媒体普遍传递了这样一个信息:同性恋在中国的非病理化是一个文明社会的进步。但在代表民间声音的互联网上,近3000万的中国网民对此“褒贬不一”。

          “社会的不宽容产生了多方面的不良后果:首先迫使同性恋者进入传统婚姻,这对夫妻双方、子女、两个家庭都是悲剧。另外这种情况使同性恋者进入地下,使同性恋者的结合非常脆弱。这也是导致同性恋者中艾滋病流行的一个重要原因。”

          2000年,中国社科院研究员李银河在正式场合首次提出了同性婚姻的问题。李银河教授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认为,同性恋婚姻除了在人权上的意义以外,在干预艾滋工作中有着非常积极的意义,应该得到承认。

          但一个改变公众印象的不利因素存在着:目前为公众所知的同性恋者表现不佳。在很多人印象中,同性恋者的形象是公共厕所里的苟合、公共浴池里的滥交。“希望同性婚姻能够在这些方面有所改善。”一位同性婚姻的支持者如此认为。

            关爱与理解更重要

          “中国同性恋人群中自发地对抗艾滋,自发地开展社会教育的活动,是存在着感染艾滋高危行为的各种社会群落中最早的,也是唯一的群体。”和本报记者一起采访彩虹工作组的新加坡《联合早报》记者说,“他们没有排斥、躲避主流社会的专家学者,他们甚至没有躲避有关的官方机构和人士,他们主动和主流社会携手,在预防艾滋的问题上,积极寻求社会的认可,值得关注。”

          反过来讲,主流社会对这一弱势群体的关注和理解是最重要的。

          “如果不能形成一种宽容的社会环境,我们的情感压抑就不会得到减轻,会更随意地发生性行为,会有更多的人选择通过与同性进行买卖淫活动,”同性恋志愿者段先生说,“许多的同性恋者都会因为无法承受周围对自己压力而感情破裂,从而作出不理智事情,这对社会不利。”

          记者也在同性恋酒吧向9名同性恋者询问:如果你感染了艾滋病怎么办?其中有2人做出了这样的回答:“尽可能传染给更多的人。”

          看来,对这个群体的关怀,不是彩虹工作组和几名教授、专家就可以包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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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完了,完全无动于衷.
      岁月不饶人啊:(((
    • 太长,最近好象很有功夫啊?码这么多字